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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愈發地黑,朱牤兒又怕又餓,肚子裡像是一窩老鼠在打架,咬得他直想把這個叫肚子的東西挖掉。必須得吃一點,不然連跑的力氣也沒。不能等死!朱牤兒邊給自己打氣邊試探性地往外走。這時候街上的路燈還亮著,路燈下賣烤肉的賣餛飩的還沒收攤,朱牤兒忍不住肚子的叫喚,摸了摸口袋,發現還有五塊多錢,就朝賣餛飩的婦女走。賣餛飩的婦女打量他一眼,見又是一個皮包骨頭的民工,有點掃興,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吆喝。朱牤兒只望了一眼餛飩湯,口水便嘩啦啦流下來,抹了把嘴,說:“下……下一碗。”

  碗字還沒落地,對面烤肉攤的兩個人唰地抬起了頭。“媽呀,”朱牤兒拔腿就跑,邊跑邊罵自個,“你個笨豬,你個短命鬼,咋就偏偏跑這兒吃啊——”

  朱牤兒慌不擇路,或者,他早就想好要往哪兒跑,等他大汗淋淋跑到病區時,追他的人才迫不得已停下了腳步。他不敢鬆氣,穿過長廊,徑直就往前幾日偷偷看好的那間病房跑。快到病房時,正好跟出來接電話的李春江撞上了。朱牤兒猛地抱住李春江的腿:“救救我,救救我,他們要殺我啊——”

  李春江再也沒理由沉默了。如果他還沉默,就實在對不住這一腔血性。而且,今天白天,他接到鄭源電話說蘇紫家又被抄了,當時蘇紫不在,家裡只有她婆婆跟三歲的女兒,歹徒將她婆婆捆起來,差點把孩子嚇出病。

  “這幫畜牲,真是太猖狂了!”聽完朱牤兒的哭訴,李春江再也按捺不住,當下給馬其鳴打電話,要求立即回三河,投入工作。馬其鳴這時還沒睡,跟妻子梅涵剛剛在電話里親熱完,心裡正熱著哩。李春江的這個電話讓他越發興奮,想了想,又把電話打過去,問梅涵北京那邊聯繫得怎麼樣了,能不能儘快將葉子荷送過去。

  梅涵納悶地問:“老公,深更半夜的,怎麼突然想起別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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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牤兒從看守所拿出的東西,的確十分重要。上面清楚地記錄了童小牛、潘才章一夥這些年收受錢財,設法從看守所、監獄等往外撈人或串通供詞抵抗法律制裁的犯罪事實。單是上面記錄的,就有三十二人!李春江仔細研究了一番,這三十二人中,屬於非法串供的十八人,重罪輕判的六人,找人抵罪者達八人!

  他們收受的好處費、辛苦費高達二百六十多萬元!

  馬其鳴和秦默都驚住了。他們怎麼也不敢想,這夥人有如此大的能耐,敢在法律眼皮底下玩如此偷梁換柱的遊戲!更可怕的是,除了童小牛、阿黑和潘才章、王副這些人外,還提到了十多個公檢法系統牽線搭橋的人,其中有個代號叫老二的,來頭十分可怕。

  怎麼辦?秦默跟李春江目光齊聚在馬其鳴臉上,一下子牽出這麼多人,而且又都是公檢法系統的,真是棘手!馬其鳴臉色陰鬱,情況比他想的糟得多,也重得多。這些跟童小牛、潘才章聯繫的,充其量只是一些跑腿報信的,真正掌握權力敢於拿權力交易的人,一定躲在幕後,這要是真挖出來,怕在全國也是絕無僅有的爆炸性新聞。

  這才是典型的司法腐敗啊!馬其鳴真是不敢想下去。

  “要不請示一下袁波書記,聽聽他的意見?”秦默說。

  “不能請示!”李春江忽地阻攔道。

  “哦?”馬其鳴不解地將目光對住李春江,李春江的話讓他倏地起了警覺。

  “你什麼意思?”秦默也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他沒往別處想。

  “這件事……有……有疑問。”李春江吞吞吐吐,像是有什麼隱情不便說出來。

  秦默意識到什麼,目光從李春江臉上移開,默然垂下了頭。

  “說吧,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馬其鳴說道。

  李春江仍是吞吐著,不說。

  秦默忽然來了氣,恨恨地瞪住李春江:“我走,我走了你跟馬書記單獨談!”

  “老秦!”馬其鳴止住秦默,他知道,李春江是對秦默有看法,當初在李欣然的問題上,秦默是出面保過李欣然,還跟李春江發過火。但這都是過去,眼下就他們三個人,再不能互相懷疑、互相拆台,必須放棄前嫌,精誠團結才行。

  “春江,你也不要多想,老秦對自己的過去也是很後悔,當初也怪不了他,人嘛,誰沒個三親四朋,一時之間是很難割捨下那份情的。”

  馬其鳴替秦默說了許多,說得秦默都有點臉紅。李春江這才猶豫著說:“不是我不相信秦局,這件事,我還不能確定,但現在就去請示袁波書記,我怕……”

  “怕什麼?”

  “老秦,你知不知道袁波書記有個侄子,打小就在他家住?”李春江對住秦默,問。

  秦默想了一會,忽然問:“你是說袁小安?”

  “對,就是袁小安。”李春江點頭。

  “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小安不是那年無罪釋放了嗎,聽說他現在在省城搞建材生意,怎麼了,你聽到什麼?”秦默儘管問得輕鬆,可心裡,卻不由得吃緊。

  李春江再次猶豫了會兒,說:“這事我也覺得蹊蹺,可朱牤兒跟我說,他在看守所時,聽到童小牛他們提過這個袁小安,後來在省城,有次他撞見袁小安跟獨狼在一起,朱牤兒在省城的藏身地點就是袁小安幫獨狼打聽的。”

  “胡扯!”秦默不相信地說,“朱牤兒怎麼可能認識袁小安,定是這小子神經受刺激,瞎掰的。”

  “不是,”李春江道,“朱牤兒說的確實是袁小安,我在省城也見過袁小安,是跟鄭源一起去見的,我分析,袁小安現在做的並不是建材生意,裡面的名堂怕是很值得懷疑。”

  “哦?”秦默跟馬其鳴再次露出吃驚的神情。突然冒出個袁小安,真令他們不敢妄下結論。

  “這事鄭源也不大清楚,是我多了個心眼悄悄調查的,袁小安暗中從事的,很可能跟毒品有關,這一點省城緝毒大隊正在調查,相信很快會弄清楚。我擔心的是袁波書記可能也會攪進去。”

  “你是說那個老二?”

  “不,老二肯定不是袁波書記,袁波書記的事,怕比這個老二還複雜。”

  三個人忽然都沒了話,屋子裡的空氣陡地沉重起來,誰都覺得心上壓了個重重的東西,想搬,卻又搬不動。

  沉默了好一會兒,秦默忽然說:“對了,我想起來了,去年車書記讓你查潘才章時,袁波書記找過我,婉轉地跟我表示,想把你的工作動一動,當時我還說,自己退也不能讓春江走,他一走,三河公安就沒戲唱了。”

  話說到這兒,李春江才暢開心扉說:“其實,我的工作他們都已經想好了,進政法委,安安穩穩坐辦公室,是鄭源不知怎麼說服了袁波書記,才沒動。”

  “鄭源?”馬其鳴聽得越發糊塗,怎麼又扯出吳水那個縣委書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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