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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也就是劉玉英被提拔為吳水中學副校長那年,吳水縣發生一起強姦致死人命案。周傳海竟將比自己大五歲的吳水縣教育局局長李欣然的老婆強姦了,李欣然的老婆受不了這等污辱,割腕自殺。此案當時傳得沸沸揚揚,各種說法都有。傳得最多的便是李欣然跟劉玉英有染,而且這關係不是一天兩天,早在李欣然當吳水中學副校長時便已開始,那時李欣然已三十多歲,有妻子也有兒子,而劉玉英只不過才二十出頭。更有甚者說兩人有過一個女兒,生下後悄悄送了人。也正是這層原因,劉玉英才下嫁給一個大她六歲的車間工人。

  婚後她跟李欣然的關係並沒斷,反倒隨著李欣然職務的不斷提升而愈加升溫,耿直火爆的周傳海正是忍受不了這個,又沒法阻止,只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怒之下將李欣然老婆給強姦了。奇怪的是,這案最終卻被定性為暴力強姦致死人命案,周傳海自知無路可逃,投案自首,有關方面很快結案,周傳海被判死罪,兩個月後被槍決。

  此後,劉玉英便開始她漫長而孤淒的獨身生活。

  劉玉英什麼也不說,表現得既鎮靜又絕望。既不問李鈺為什麼帶她來這兒,也不問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李鈺一連問了很多問題,劉玉英只是一句話: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跟小四兒到底什麼關係,六月二十七號你見過他沒?”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劉玉英,你是國家幹部,又是政協委員,應該知道包庇罪犯的後果,我希望你把知道的情況說出來。”

  劉玉英垂下頭,不再理李鈺。她的臉被更深的憂鬱罩住了。

  還沒把劉玉英關上十二小時,李鈺便接到吳水縣委書記鄭源的電話,詢問劉玉英是不是在他那兒。

  “你怎麼知道?”一聽是鄭源,李鈺頓感事情有點不妙。

  “我怎麼知道?人大跟政協找我要人,一個市政協委員、教育局副局長突然失蹤,我這個縣委書記能不知道?”鄭源聽上去很不高興。

  李鈺趕忙解釋,說這事發生得突然,來不及向有關方面請示。鄭源打斷他:“如果人在你那,請趕快給我送回來。”

  沒辦法,李鈺只好送人。還好,劉玉英沒像他擔心的那樣鬧,她平靜得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這事兒要說還真是幸運。

  人剛送走,秦默就打來電話質問他:“胡搞什麼,不請示就亂帶人,誰給的權力?”李鈺剛要說原由,忽然想起李春江提醒他的話,忙把話咽回去,解釋說是誤會了,同名同姓,沒搞清就把人帶了。

  “亂彈琴!”秦默罵了一句,掛了電話。

  合上電話,李鈺不安了,秦默為什麼要發火,他怎麼也替劉玉英說話?難道……

  晚上,李鈺獨自來到馬其鳴住處,將事情經過詳細做了匯報,並且特意說,是李春江打電話讓他找劉玉英的。

  馬其鳴默默聽完,他似乎已經觸摸到一點真相,但仍舊習慣性地保持著緘默,直到李鈺一臉委屈地請示,要不要繼續對劉玉英進行偵查,他才微笑著說:“這事一定要老秦表態,李春江提醒沒錯,但我們不能這樣,這既是原則,也是做人的道理。”

  李鈺給弄得一頭霧水,真不知道該聽誰的。告別馬其鳴後,他思慮再三,還是去敲秦默家的門。

  李鈺剛走,馬其鳴便將電話打到鄭源那兒。對這位縣委書記,馬其鳴了解的還不是太多,不過,他已從袁波書記多次的暗示里感覺出些什麼。興許,提拔他到市委工作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有小道消息說,如果不是鄭源自己突然提出再考慮考慮,說不定在馬其鳴上任以前,他就已經坐在市委副書記的位子上了。不過馬其鳴此時無暇考慮這些,電話一通,直截了當就說:“鄭書記嗎,我想了解一下劉玉英的情況,越詳細越好,包括她的私生活。”

  鄭源一愣,沒想到馬其鳴半夜三更打這麼一個電話,略一思忖,說:“馬書記,這事能不能換個時間,我當面給你匯報?”馬其鳴說行。此時,馬其鳴已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他要從劉玉英身上尋到突破口,找到一條通往罪惡內幕的路徑。

  夜深如井,劉玉英孤單地坐在家裡,心頭是拂不掉的一層厚塵。真沒想到,警察會這麼快找上門,當李鈺和他的助手敲開門時,劉玉英頓覺自己寂寞的生活要被掀翻了,說不定滾滾浪濤就要湧來。她強撐著,沒讓自己露出驚慌。

  當然,事到如今,劉玉英也覺沒什麼可怕。如果一定要拿小四兒的事給她定罪,她樂意。她本來就是個有罪的人,早就該受到懲罰,只是,她不願為曾經的丈夫也就是她一生中最恨厭的男人周傳海去負罪。在周傳海面前她沒罪,也不存在替他負罪的可能。對這門婚姻,她一開始便說得很清楚,只是個遊戲,願意就玩,不願意不強迫。可惜周傳海既貪財又貪色,那麼發生後來的不幸便不能怪她。她一次次警告他,要麼離婚,要麼收手,她可以陪他平平靜靜走完一生。可他偏是不聽,既要貪婪地享受她的姿色,又要藉助她去不斷地實現私慾,這是多麼令人憎厭又不可饒恕的一個男人啊。還好,他總算嘗到了惡果。當然,她也不可能為李欣然承擔什麼罪過,一提李欣然,劉玉英的心暗了,真暗。

  真是一場夢啊……

  劉玉英痛苦地流出淚來。

  劉玉英唯一願意去承擔去付出的,便是小四兒。

  說來也怪,一離開床笫,小四兒立馬在她眼裡成了孩子,這種感覺強烈得很,而且從頭至今都沒有改變過。哪怕是剛剛從床上翻滾下來,她身上還蒸騰著他的熱浪,她看他的眼神,便也換成了另一種。不再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而是母親看孩子,姐姐看弟弟的那種。這種感覺折磨著她,困惑著她,卻又深深誘惑著她,令她無法自拔,她知道,她是陷進去了,逃不開,真的逃不開。小四兒也是陷進去了,儘管他表現得那麼冷酷,那麼於情無關,可是,那雙眼,只要一觸到絕望中的那雙眼,她便明白,這個孩子註定要成為她的殉葬品,被她異化了的愛所吞沒,所擊穿。

  想想他們,真是一對可憐的人。一個失去孩子、失去愛情、失去女人能稱之為幸福的一切;一個,卻又自小狗一樣生活,不知飢不知飽,更不知疼愛是個啥滋味。難怪見面的第一眼,便有了惺惺惜惺惺的那種疼惜感。日月流逝,這種疼惜慢慢演變成另一種感情,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屋子裡漆黑一片,劉玉英懶得開燈,也不想讓刺眼的燈光照亮什麼,黑暗總是她喜歡的色彩,也是最真實的色彩。索性就在這黑暗裡,一次次為他扯起心,想想此時他該躲在什麼地方,哪兒才更安全?

  警察是不會抓到他的,劉玉英擔心……

  她不敢想下去。

  電話一遍遍叫個不停,瘋狂地叫。從她被送回來,電話便像報喪一樣響到現在。她知道,打電話的一定是李欣然,這個可惡的男人,他害怕了,顫抖了,一定恐懼得不知所措,所以想從她這兒得到點東西,以安撫他狂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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