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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百山?

  馬其鳴的腦子裡騰地冒出一個人,四方臉,高個頭,十足的企業家派頭。那天工商聯給馬其鳴接風,坐陪的就有副會長童百山。聽工商聯徐會長講,童百山是三河市民營企業的傑出代表,企業資產已達兩個億,每年上交稅金三千多萬,是三河市的利稅大戶。他的百山集團已成為三河市龍頭骨幹企業,行業跨及房地產、造紙、釀酒、包裝、酒店服務等十多個領域,三河市最大的五星級酒樓三河大飯店就是他旗下的產業。

  “百山集團也是三河最大的再就業基地,前後已安排一千多名下崗職工再就業,替政府解了不少憂。”矮胖的徐會長特意強調道。

  聯想到這些,馬其鳴忽然就覺自己踩到了一個雷區,他輕輕哦了一聲,像是躲開什麼似地跟小田說:“我累了,想早點休息,你先回去吧。”

  小田嘴張了幾張,還是啥也沒說,告辭了。

  夜幕沉沉,喧囂了一天的三河市脫下白日的盛裝,掀開它的另一面。靠近三河大飯店的金海岸音樂城裡,童小牛正摟著一個年輕性感的俄羅斯小姐放肆地笑著。小姐是老闆特意從中俄邊界招過來的,一共有三位,個個辱房猛挺,性感的嘴唇仿佛兩團紅火焰,健壯的雙腿在迷幻的燈光下發出催命的光芒。童小牛一手放在小姐欲遮更露的辱房上,另一隻手摸著另一位小姐性感的大腿。

  阿黑在喝啤酒,這傢伙永遠只愛酒,對酒的興趣遠遠甚過女人。他灌下一大桶鮮啤後,跟童小牛說:“老大,那個叫蘇紫的聽說還在告狀。”

  “告他媽個告,她不是想在高速路上堵住馬政法嗎,咋個,馬政法理她了嗎?”童小牛嘿嘿笑出了聲,美美地掐了那小姐大腿一把,小姐誇張地叫了一聲,倒在他懷裡。

  “可是,她後面有姓李的啊,我怕……”

  “操,姓李的咋了,他老婆快死了,還有閒心去管蘇紫那娘兒們?再說了,想管他只管去管,我就不信他有幾個膽兒。”說著,他的手探向第三位小姐的下面。

  “也是,他要再不學乖,老子把朵朵捏死!”阿黑說著又灌下一大杯鮮啤。

  包房另一側,幽暗的燈光下,一個男人始終不說話,童小牛跟阿黑說這些的時候,他雙手拖著下頜,目光憂鬱地盯住牆壁。也不喝酒,也不唱歌,對送給他的小姐也不感興趣。

  童小牛問阿黑:“獨狼這傢伙又咋了?”

  阿黑說:“甭理他,他是個神經病。”

  “嘿嘿,神經病。他媽的這世界上哪個不是神經病?”

  正說著,老闆匆匆走進來,對著童小牛耳語了些什麼,童小牛剛要打發開小姐,就聽包房門哐當一響,童百山撲進來,指住童小牛鼻子:“把他給我帶走!”

  兩個手下老鷹提小雞似的一把提起童小牛,童小牛剛想爭辯,童百山一個嘴巴扇過去,邊上的小姐媽呀一聲嚇得跑開了。

  阿黑醉醺醺地站起來,沖童百山說:“老闆,不管童哥的事……”話還沒說完,阿黑也挨了一巴掌,酒立刻醒了,捂著臉滾了出去。

  坐在幽暗處的獨狼一動未動,目光穿透包房迷暗的光線,擱在童百山臉上。童百山恨恨地剜他一眼,轉身走了。

  童小牛被帶到三河大飯店,在童百山臨時休息的那套豪華套房裡早有人等在裡邊。童小牛一進門,便看見市場路派出所的安所長。他鼻子一哼,不屑地瞪了姓安的一眼。安所長忙起身,沖他點點頭。

  “你是不是把老季的店砸了?”童百山惡煞一般問。

  童小牛支吾著不答。童百山掄起胳膊,又要扇。安所長忙攔擋說:“童總你別生氣,我們也只是前來問問。”

  “問問?”童百山氣得一屁股坐下。片刻,他又站起來,指住童小牛罵:“老季是誰,他跟你老子是一個巷子裡長大的啊,我跟你說了多少遍,那件事兒過去了,你再不要找小菲那丫頭的麻煩。你咋不聽?啊,你還要惹多少事才夠!”

  童小牛嘴裡嘟囔著,極不服氣的樣子。他才不管一個巷子不一個巷子的呢,季小菲不主動跟他上床,他不會甘休!

  童百山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幾聲:“罷罷罷,跟你說這些沒用,你給我聽好了,最近你就待在這兒,哪兒也不許去!”說完,扔下眾人,憤憤地走了。安所長討了沒趣,干坐了一會兒,訕訕地告辭。

  此時,在金海岸音樂城一樓演藝廳里,秘書小田孤獨地坐在一隅,抱著一瓶啤酒欲飲難咽。他的樣子有點傷感,目光暗淡而抑鬱。他剛從老季家出來不久。

  當他離開馬其鳴趕到老季家時,季小菲已被幾個朋友送到醫院。小田想趕去醫院,老季攔住他說:“你就甭去了,小菲那個樣子,見了你還不知多傷心呢。”小田想想也是。老季告訴他,小菲傷得不是太重,臉上破了層皮,鼻子也出了血,身上挨了童小牛幾腳。只是皮肉傷,不礙事,老季這麼寬慰他。店裡的東西毀去了一大半,就在小田進門前,童百山派人送去了幾千塊錢,說是很對不起,讓老季先消消氣,抓緊給小菲看傷,店裡的損失童百山會賠的。

  老季沒要,他怎麼能要童百山的錢!

  “他們這是拿錢堵你的嘴。”小田恨恨說。老季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總之他不想再提童百山。他告訴小田,店是開不成了,再開下去,遲早免不掉一砸。可不開店又能幹什麼呢?老季看上去無助極了,臉上除了愁還是愁。小田一時找不出詞安慰他,真的,他找不出詞。

  小田跟季小菲並不是什麼特殊的關係,他們只是初中時候的同學。後來小田隨著父母工作調動,搬到了離三河不遠的銀城。直到大學畢業,他再次回到三河,有一天在街上轉,突然看見一女孩,覺得眼熟,跟了幾步,斷定她就是初中時坐在自己前面的季小菲。小田大著膽子,攆上去一問,果真是季小菲。

  季小菲當時也是驚愕,大張著嘴,半天才喊出:“你……你……你是田老實!”小田笑笑,他很感激季小菲還記得他小時的綽號,便也回了一句:“你就是季五塊?”兩個人放聲暢笑起來。

  季五塊也是外號。那時季小菲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學習也不錯,就是傲得很,沒有哪個男生能輕易跟她說上一句話。為此男生們偷偷打賭:誰要能跟季小菲說上一句話,賭五塊;要是能讓她笑,兩個五塊。那時候五塊錢對小田他們還是一個很大的數目。好幾個男生都想掙這錢,結果全被季小菲冷了回來,最後輪到老實巴交的田文理了,誰也沒想到,最不被男生們看好的田文理卻輕鬆拿得這筆賭資。季小菲不但跟他說了話,還說了很多,最後竟當著那麼多男生的面甜甜地沖田文理笑了笑。

  這笑一直激動著田文理的初中時光,直到高中、大學他也沒能忘掉。當然,那次以後,惡作劇的男生們便送給清高寡冷的季小菲一個雅號——季五塊。

  得知小田已從天津大學畢業,分配到市委當秘書,季小菲驚訝地叫了一聲,而後,目光便暗淡下去。後來小田才得知,當年如公主般高傲的季小菲並沒有考上大學,高二時她母親突然病了,之後便是漫長的求醫問藥。受家庭影響,季小菲高考落榜,可她不甘心,硬是邊照料母親邊參加自學考試,終於讀完法律專業的大專課程,拿到了國家承認的自考學歷。一談就業,季小菲的目光就更暗,說她一連找了好幾家單位都碰了壁,現在名牌大學的學生就業都很難,像她這種自產貨,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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