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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大丫,車光輝的心情立馬好起來。大丫正在做飯,車光輝說:“我沒地方吃,跑這兒蹭飯來了。”大丫說:“不嫌儘管來蹭,蹭一輩子都行。”車光輝心一熱迷迷濛蒙一陣妄想。大丫見他神經,笑說:“我可是只管飯喲。”車光輝就想抱住她。大丫躲了兩下,還是把身子鑽他懷裡,兩人摩挲一會,大丫說:“飯煳了,快鬆開。”車光輝不松,說:“我就喜歡煳味。”大丫猛地板了臉,說:“怪不得見一個要一個,原來你有這愛好呀。”把車光輝噎的,當下僵在那兒犯怔。吃了飯,車光輝又想親熱,大丫卻陌生人似的說:“你這樣累不累呀?”車光輝止不住又要發誓,大丫推開他,說:“你身上女人味太重,我聞不慣。”

  車光輝再纏,大丫就變得很堅決很冷漠了。

  59

  廣場擴建工程最大的難點不在於建,而在於拆。儘管拆是車光輝的強項,但這一次拆的是河化大廈,不僅車光輝,就連河陽城建委的專家們也給難住了。

  當初會上決定拆除河化大廈,就有專家對拆除能力提出質疑。車光輝當即表示,有人能建起來,我就能拆掉。可一等合同簽了,廣場開了工,拆的難題卻遲遲得不到解決。車光輝去了趟省里,想請省建總公司幫忙,對方提出的費用又太高,車光輝根本無力承受。他在省城度過幾個難耐的夜晚,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回到了河陽城。

  一進家門,車光輝敏感地捕捉到一股怪異的氣味。當時是下午兩點,春日的陽光透過玻璃,斜斜地照在沙發上。沙發邊的飲水機也沐浴在陽光里,飲水機邊,君子蘭開出嬌艷的花。這些車光輝都捕捉到了,但他分明感到自己是被另一種氣息懾住的。站了五六分鐘,車光輝大夢初醒地喚黃丫兒。一連喚了幾遍,聲音覆蓋了樓上樓下所有角落,竟連一聲回音都沒有。

  這時他才醒悟,屋裡的怪異是因缺少黃丫兒而生出的,猶如一片肥碩的糙原突然失去牛羊,空蕩而陌生。車光輝意識到不好,忙走進黃丫兒的臥房,房間收拾得乾淨整潔,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屋子裡殘留著稀薄的少女的味道。黃丫兒來時帶的皮箱不見了,衣櫃裡空空蕩蕩。很顯然,黃丫兒走了。

  她怎麼不打招呼就走呢?

  後來又覺不對勁,就想給大丫打電話,撥號時突然發現電話邊有個紙條,一看,頓時驚了。

  前子帶走了黃丫兒。

  兩人私奔了!

  前子從新疆溜了回來。他舅讓他一邊上班一邊讀夜大,前子哪是讀書的料,讀來讀去,腦子裡竟讓丫兒給灌滿了。趁舅不注意,就從新疆溜了回來。有了去新疆的經驗,前子膽子大了,鼓動丫兒,說外面世界多大多好,窩在河陽算是白活了。丫兒本也是個心野的姑娘,不用前子鼓動,就想奔出去,她才不願在河陽窩一輩子呢。兩人臭味相投,很快就達成出逃的共識。未等車光輝嗅到半點信息,兩人就遠走高飛了。

  車光輝把紙條給了大丫,大丫當即驚出一身冷汗。天啊,她怎麼……怎麼能?

  車光輝說:“你先別急,我馬上派人去找。”

  大丫非常暴躁地打開他的手:“都那樣了,找見又能咋?”

  車光輝明白大丫的意思,一時語塞,過了半天,才嘆道:“孽障,我車光輝幹了啥缺德事,老天盡讓我出醜。”

  黃大丫也覺尷尬得不得了,這一對冤家,等於是扇了她一耳光。她了解丫兒,或者說她了解她們黃家的女兒,都是些為情生為情害為情迷為情苦為情累為情死的角兒。事已至此,她還能說啥?

  老城裡人黃風聽到小鳥丫兒跟包工頭子的兒子私奔的消息,當時就昏厥到竹椅上。嚇得大丫抱住他就哭,倒是二丫顯得有經驗,她用力掐住父親的人中,叫喊著讓大丫拿醋來。過了幾分鐘,黃風“哇”一聲放聲慟哭。那哭聲一下讓晴朗的天空變暗。二丫忍不住也哭起來,哭著哭著,猛聽父親斷喝一聲:“哭什麼哭,都給我住聲!”大丫二丫忙止住哭,詫詫地盯住父親,心想父親一定是讓意外擊昏了,絕絕沒想到,父親沉默了半晌後突然說:“她比你們有出息呀——”爾後便雙目緊閉,久久不語。

  大丫二丫被父親最後一句話弄得莫名其妙,一連想幾天都沒想明白。二丫忍不住將此事說給雷嘯,雷嘯思忖片刻,說:“岳父大人是說丫兒心高志遠。”二丫緊跟著問:“你是說她跟前子跟對了?”雷嘯搖搖頭:“問題不在她跟誰,岳父大人看重的是她闖世界的勇氣。”二丫默想片刻,還是不明白,忽然發覺雷嘯的話有問題,遂嗔怒道:“誰是你岳父大人?”

  雷嘯猛地攬住二丫,激動地說:“知道嗎,丫,我一直等你回來呀。”

  二丫掙了掙,沒掙開,反使出全身勁,把雷嘯緊緊摟在了懷裡。

  半晌,二丫喃喃道:“嘯,你不嫌我嗎?”

  雷嘯說:“把一切都忘了吧,讓我們從頭開始……”

  這夜,老城裡人黃風徹夜未眠。守在空蕩蕩的屋子裡,他感到無比孤獨。二丫的徹夜不歸證實了他的預感,女兒們是離他遠去了,往後的日子,他只能在孤獨中打發……

  半夜時分,他來到院中,夜氣很快襲了他一身,他忍不住打個寒戰。望著閃爍的星空,他忽然憶起早逝的妻子來。

  河化大廈的拆除引起社會各方的關注。自從丁萬壽帶人上訪後,有關大廈拆除的種種說法便在河陽城響起來,有人說,建大廈時死了人,這拆大廈,怕也沒那麼太平。有人說,大廈壓在河陽城心臟上,大廈一拆,河陽城怕是要鬧一番地震哩。河陽四大名人“神娃娃”說,拆不得呀,那樓今年兩次掛紅,是兇相呀。人們紛紛議論,越說越離譜。有人甚至聽見大廈在夜深人靜時發出陰淒的哭,很恐怖,很駭人。還有人看見天色微明時樓頂冒出一縷紫煙,裊裊地升一陣,嘩一下散盡。天黑時分,一團黑色煙雲又在樓頂盤旋,人一望,它就變成兩隻鷹,兩隻碩大的黑鷹,斜斜地飛進大廈里。

  包工頭子車光輝是個不大相信迷信的人,傳聞到他耳里,他輕輕一笑,很瀟灑地擺擺手,用不屑的口氣說:“不就一幢破樓,南城門樓我都拆了,當時傳的這樣那樣,我不也好好的?拆這麼個破樓,有啥好怕的。”人們聽見車光輝這話,便都齊齊地讚嘆:這人煞氣重啊,拆了半輩子,廟拆過,城門樓子也拆過,啥屁事沒有!他是個家兒呀……

  市長夏鴻遠卻遠沒車光輝樂觀。最近他受到方方面面的攻擊,有人在電話里言辭激烈地質問他,到底想在河陽幹什麼?還有人寫匿名信,罵他是典型的官僚主義、形式主義,一心想踩別人肩膀往上爬。這些他都能忍,不能忍的,是有人藉機在河陽散布謠言,大有將他搞倒搞臭的架勢。

  他決計快刀斬亂麻,不能因這件事毀掉他在河陽的形象。正好他一個同學出差來河陽,談及此事,同學一拍大腿:“這點小工程就把你難住了,交給我吧。”同學手下有一道路橋樑公司,資質等級很高,施工經驗豐富,拆這幢樓,簡直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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