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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小麗是李木楠正式上任的這天早上提出辭職的。當時李木楠正在翻看白琳抱來的一大摞報表,汪小麗將辭呈遞給他,沒等他發話,便走了出來。她已跟望成聯繫好,不日將赴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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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光輝如願當選為政協副主席。當著全體委員的面,他立下軍令狀,今年無論如何也要將陽光工程建設好,要讓老百姓趕在入冬前搬進新居。此態一表,大會有關貧民窟的提案便落到實處。

  “兩會”不久,河陽市任命了一批領導幹部。名記林山正式任命為河陽電視台副台長,《河陽文學》的何主編被任命為《河陽日報》副總編。消息公布當天,文化圈幾位新官便聚到二層小洋樓,共同慶賀。

  這一天他們喝得很盡興,直喝得車光輝舉著酒杯,半天咽不下去,眾人這才作罷。

  人去樓空,車光輝跟林山躺在床上,興致勃勃談下一步。林山道:“廣場的事,你要抓緊,這不比貧民窟工程更重要。”車光輝道:“差不多了,過兩天資金就能到位,市長跑省上要的,方案也快定了。”

  林山說:“這就好,今年要是把這兩件事辦好,你可就……”

  車光輝忙打亂語:“不談這事,不談這事。”

  其實,車光輝想跟林山談的,是他的家務事。這陣子,他讓家務事弄的,煩啊。老婆劉素珍居然上塔兒寺當了居士,事前他一點覺察都沒。等發現後,劉素珍已跟著蘇萬財老婆姚桂英一同走街串巷,化起了緣。車光輝再想攔擋,晚了。

  據丫兒講,劉素珍跟姚桂英是在姚桂英上門化緣時認識的,這兩個女人,仿佛前世有緣,一認識便分不開了。以後姚桂英隔三間五找上門來,一來就關上門喧半天。丫兒見不慣僧道之人,姚桂英一來,她就躲樓下看碟片。前子走時忘了鎖自己的碟片,被丫兒找見了。那些碟片看起來真過癮,怪不得前子一看就是半天,神神秘秘的,原來是看這玩意呀。

  河陽塔兒寺本不是一座名寺,只是跟青海塔兒寺重名,才得以保留下來。寺的規模不大,年久失修,木塔搖搖欲墜。不知咋,這些年香火突然旺了起來。每逢初一十五,善男信女紛紛前來燒香拜佛,香菸裊裊,古剎聲聲,反倒讓寺興旺起來。

  劉素珍遁入空門,給車光輝致命一擊。他沒想到老婆會變得這樣愚鈍,這樣頑冥。這事要在河陽城傳開,他還怎麼做人?他讓親朋好友給劉素珍做工作,不料劉素珍吃了秤砣鐵了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整天早出晚歸,家裡的飯不吃,水不喝,有時索性睡在寺院裡。車光輝去過寺院,正是下午吃飯時分,不大的院子裡,擠滿化緣歸來的居士。車光輝粗略數了數,竟有上百人。個個穿戴的乾淨整潔,給人一塵不染的感覺。劉素珍正端一碗齋飯,蹲院裡吃。望見車光輝,也不打招呼,臉上漾著佛家的光輝,以前那病怏怏的臉色早不見了,仿佛換了個人。

  車光輝無奈地嘆口氣,算是死了心。人各有志,誰能勉強?

  林山聽完,卻哈哈大笑:“佛祖保佑你啊,快上香,上香!”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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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化大廈要炸掉!

  消息是在廣場新建方案最後一次論證會後傳出的,非常可靠。消息一出,舉城皆驚。

  河陽人先是納悶,大惑不解,那麼大一幢樓,咋就要炸掉?於是,夜幕下,大廈周圍人多起來,全都仰著脖子,使勁看。那樓孤零零的,突然就沒了原先那種霸道氣焰,顯得可憐,無助,渾身不停地打著戰兒。

  樓的哆嗦中,人們七嘴八舌議論著。有人說,這麼大一幢樓,幾億的票子,炸了,太可惜呀。有人說,炸吧,炸掉乾淨,炸掉就沒東西壓著河陽城了。也有人說,陳天彪完蛋了,這樓不完蛋才怪。更多的人則附和,炸吧,這狗日太張狂太扎眼,炸掉好,炸掉痛快呀……

  人群外,陳天彪默立風中,目光陰鬱成夜的顏色,一動不動注視著樓。此時,他心裡奔涌著一條河,那河要是決堤,准能把河陽城淹掉。

  他這樣立著,已經好幾個晚上了。聽到炸樓的消息,他先是驚,後是怒,慢慢,便沉默了。此刻,聽到人們的議論,他的心在滴血,殷紅的血,汩汩滲開,河陽城一片血紅。

  他找過市長,請求將樓留下來。市長夏鴻遠語氣堅定地說:“炸樓是省市兩地專家的意見,已經論證了幾次,絕不能再變。”他找到省上一位專家,徵詢能不能變動一下方案?專家用驚詫的目光打量他片刻,說:“當初你咋能把樓修這個位置?這嚴重違背城市規劃要求。不炸掉樓,那能叫廣場嗎?”他最後找到李木楠,請求他以河化的名義,要求市上重新修正方案。李木楠嘴上應著,卻遲遲不見行動。

  他無能為力了,站在樓下,頓感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炸吧——

  他長長地吁了口氣,眼裡滾出兩行熱熱的淚。

  夜已很深,曠寂、黑暗的夜,吞噬著他的痛,粉碎著他的夢。他像個絕望的守墓人,為這座城,為城裡的人,守護著絕望。

  市長夏鴻遠卻感到由衷的高興,怎麼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擴建廣場的方案一定下來,他馬上下令在廣場進口處豎了兩塊高高大大的公示牌,將方案主要內容公示了出去。原擔心市民們會對炸樓提出抗議,會到市政府上訪,為此他已做好應對準備。但一個星期過去了,啥事也沒。人們儘管私下裡議的沸沸揚揚,公開提的意見一條也沒。只是周圍需要拆遷的幾幢家屬樓,住戶們鬧出一點意見,幾個釘子戶甚至揚言,死都不搬。這沒關係,他太了解住戶們的心思了,不就是藉機想多要幾個錢嗎?

  一周以後,他主持召開廣場擴建動員會,會上他斬釘截鐵,下了一道死命令。廣場擴建工程馬上動工,力爭六個月內給河陽人民建一座全河西地區最漂亮、最具現代都市色彩的新廣場。

  接到命令,車光輝的人馬立刻開進廣場,幾百名工人雄赳赳氣昂昂,眨眼工夫便將廣場拿塑料布圍起來,進口處很快搭起一架彩門,上面插滿鮮艷的旗子。

  早起鍛鍊的人們一看廣場給圍了,才相信真是要擴建哩,於是停在四周,互相打聽廣場到底要建成個啥樣。有人很是不滿:“吃飽了撐的,那麼多半拉子工程不建,建啥廣場?”有人甚是擔憂:“讓車灰灰一弄,這廣場,八成又弄個十年八年。”

  人們正議論著,就見一顆明晃晃的腦袋在眾人的簇擁下朝廣場亮過來,及至近處,才見是瞎仙和算命先生簇擁著丁萬壽。眾人詫詫地望過去,就見算命先生們指著塑料布,氣氣地說:“廣場堵了,讓我們上哪去坐?丁爺,您可得替我們做主呀,有人要斷我們的活路哩。我們上有老,下有小,指望這幾個救命錢呢。”算命的一嚷,瞎仙們便彈起手中的三弦子,彈的是《十面埋伏》,抑揚頓挫,如悲如訴。

  不大工夫,邸玉蘭騎著輛嶄新的自行車疾馳而來。據說這輛自行車是“兩會”期間有人送她的,沒留姓名,只給她留下四句歌謠:天不下雨地照滑有人摔倒有人爬世上若無小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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