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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兒太忙,葉開的葬禮都沒參加,心裡惦著大丫。二丫嘆氣道:“人都沒了,還能咋?她公公還沒來,婆婆又不跟她說話,好像是我們家害死她兒子的。”

  “她咋這樣?守寡的是我姐,又不是她。她連醫院都不去,還有臉說我們。”

  姐妹倆喧了一陣,才發現把紅紅晾到了一邊。

  紅紅心裡急三兒,嘴唇乾巴巴望二丫,意思是讓二丫抓緊說事。

  二丫便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大致說了一遍,問丫兒有沒有辦法。

  丫兒陰下臉說:“這事我聽過,前天工商局來了幾個人,專為這事來的。車叔看上去很生氣,說不光要罰款,還要重重地判。三兒膽也太大,造假造到車叔頭上來了。”

  紅紅頭垂得更低了,眼眶裡淚珠子直打轉。

  二丫說:“你別嚇唬我們,看把人家紅紅急的,你倒是給想個辦法呀。”

  丫兒說:“我能想啥辦法,我一個小保姆,又不是他啥人。”說到這忽然想起大丫,囁嚅半天說:“法子,倒是有一個,不知行通行不通?”

  紅紅眼裡驀地閃出希望,抓住丫兒說:“啥法子,你快說。”

  丫兒頓了頓,說:“你們去求大姐吧,大姐要是肯幫忙,說不定有救。”

  紅紅眼裡的希望復又滅了,重重嘆口氣,“算了,二丫,我也盡力了,聽天由命吧。”

  二丫很是不解,大丫怎麼就能幫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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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曆正月初八,河陽城又出了件大事。

  這事出得沒有一點先兆,就連一向料事如神的河陽四大名人之一“神娃娃”,也絕沒想到。大約是深夜兩點,河陽城早已死寂一片,唯有城北幾家歌廳的霓虹燈還在不安地閃爍。初八是上班的日子,家裡憋急了的男人們借著上班的名義,溜進歌廳,但畢竟是過年,玩得不敢太遲。到出事這陣,河陽城最大的這家歌廳早已人去樓空,老闆娘徐虹跟值班的服務生叮囑幾句,自個便叮叮咚咚下了樓。徐虹不住在歌廳,儘管到現在她還沒個男人,但家還是有的。一人住一大套樓房,裡面裝修的跟歌廳差不多。她走下樓,朝大街上巴望了一眼,一輛“摩的”看見她,飛馳過來,騎車的以為她是小姐,想釣魚,至近處一瞅,才見是她,悻悻地問:“坐不坐?”徐虹果決地搖搖頭,她怎麼能坐摩托車呢?笑話!“摩的”失望而去,一溜煙沒了影。

  事情就壞在她沒坐摩托車,如果屈尊坐了,也就天無事地無事了。可她沒坐,能怪誰呢?

  她站在風口,等出租開過來,心裡巴望著能碰上一賞心悅目的帥哥。徐虹坐車極挑剔,不只挑車,關鍵還要挑人。這樣的深夜,她是非常期望帥哥的。以前這樣的故事就發生過,很抒情,很浪漫,很讓她懷戀。但正月初八這晚,徐虹很不走運,等半天不見有出租過來,她穿的單,風又厲,身子忍不住發抖。這時又一輛“摩的”飛來,離她兩步遠處戛然停下。騎車者很年輕,很英俊,是讓徐虹望一眼便怦然心動的那類帥男人。他跳下車,走到徐虹面前,很近,徐虹都聞到他身上的男人味了。見帥男人死死盯住她,禁不住心旌搖曳。帥男人問:“是徐虹嗎?”聲音正好是她最想聽的男中音,很有磁性。徐虹臉上盛開一朵桃花,微微啟開朱唇,道:“是我,你……你是?”接下來,徐虹期望著發生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她甚至已提前進入角色,秋水漣漣,美目流盼。

  誰也料想不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多麼令人驚心動魄。帥男人一改溫柔,惡恨恨地道:“老子是你爺!”話音還未落地,一瓶濃濃的硫酸便朝徐虹潑來!眨眼間,徐虹便陷入巨大的黑暗中,頓覺眼睛沒了、臉沒了,天地陷入一片火海中……

  河陽四大寡婦之一,娛樂界頭號人物徐虹讓人毀了容!

  這是一個多麼不幸、多麼殘酷、多麼心碎、多麼震驚的意外啊。

  據說是貧民窟的潘大軍救了她。仗著膽把她送到了醫院。

  次日,一股風迅疾刮遍河陽城。男人女人對此事都顯出濃厚的興趣,人們驚嘆兇手的狡猾,據說公安查看現場時,找不到一點證據。後來便查當天夜裡去歌廳的客人,查了一半公安不敢查了,有誰願意為個徐虹丟掉自己的飯碗?

  正月初九,陳望成陪著母親麻大姑回到了河陽城。

  望成本想年前趕來,偏巧公司出了點事,一耽擱便耽擱到了現在。

  陳天彪的春節是一個人過的。招弟和墩子三番五次請他,都被他回絕了。臘月二十八,趁招弟回鄉下的工夫,他把張素雲叫來,讓她把別人送來的年貨全拉走。張素雲自然不肯,讓他狠狠剋了一頓:“裝什麼清高,你不要還有你父母呢,放我這也是糟蹋,你不拿我就全扔出去。”張素雲從沒見過他發火,嚇壞了,只好按他的吩咐將年貨搬走。

  打發走張素雲,陳天彪來到鄉下。他是想蘇小玉了,不管怎麼著,他得知道她的下落。這麼不明不白讓她走掉,心裡不是個味啊。陳天彪想,蘇萬財兩口子一定知道蘇小玉的下落,他來求他們,希望他們告訴他蘇小玉到底在哪。這天正好姚桂英在家,陳天彪說明來意,姚桂英一改往日的惡婦相,聽完陳天彪的話,竟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她哭了半天說:“你甭找了,她怕是再也不回來了……”陳天彪不解,抓住姚桂英的手問:“她到底去了哪,快說呀,去了哪?”姚桂英越發哭得恓惶,到最後,竟也沒說出個具體地方來。

  這個年,陳天彪過得恍恍惚惚,蘇小玉的影子時不時地跳出來,出其不意地襲擊他。好幾個夜裡,他被噩夢驚醒,怔怔地坐在床上,腦子裡一片混沌。想想往事,看看現在,他禁不住嘆息:人,人哪——

  望成跟墩子來接他。看見他,望成驚了。

  一年不見,父親竟老成這樣,父親他怎能老成這樣!那白髮,那皺紋,那臉上的滄桑,風霜,還有眼裡大片大片的混沌……望成的淚下來了,嘩嘩的,站在門口,就那麼任淚水流著。墩子拽他一把,他沒動,仍舊站著,目光痴痴的,像是被父親的滄桑牢牢捉住了。

  陳天彪也愣在屋裡,嘴唇哆嗦著,發不出聲。墩子看他們爺倆發呆,急了,一跺腳:“你們這是做啥,望成,叫啊。”

  望成這才顫顫地喊了聲:“爸——”

  一聽這聲“爸”,陳天彪的心就翻個了。沒等望成喊第二聲,他便躲到臥室里,好久,他才平靜下來。墩子拉起他說:“走,鄉下去,這年,還沒完呢。”

  他默默跟著他們,一路,目光躲避著兒子,不敢跟他對視,心裡竟又全成了大姑的影子。那磨盤,在這鄉間的路上,轉啊轉啊。招弟早早迎在門口,看見陳天彪,目光跳了幾跳。自從出院,陳天彪就不讓她陪了,說在醫院苦了她,再也不能讓她受累。其實她知道,陳天彪怕啥,是怕閒話,也怕墩子有想法。真愚,墩子怎麼會有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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