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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蜘蛛猴(出書版)》作者:村上春樹/譯者:林少華

  文案:

  這系列性GG最初的提案兼委託者是系井重里氏。他說:“喂,隨便寫點短篇嘛。權當消遣,費不了什麼事。”結果我一個月寫一篇這樣的東西,寫了幾年。活計十分有趣,以致幾年後水丸君和我兩人商定再來一次——這次是由派克自來水筆當GG主。所以,派克自來水筆系列用的還是原來的系井提案,只是換了媒體。或許有的讀者以為每月都要寫這短東西壓力豈不很大(實際這麼說的人倒是一位也沒有),但坦率說來並沒有什麼。這是因為,連載這些系列短篇時我正集中精力寫長篇,見fèng插針寫點短的反倒可以放鬆腦筋轉換心情。而且說實話,我非常喜歡寫這類幾乎無意義的、很難說有什麼用處的短小故事。話雖這麼說,事實上我也還是抓耳撓腮絞盡腦汁的,並非只是懶洋洋躺在梨樹下靜等果實逕自落到嘴裡。是的,多半沒有這樣的事。

  為GG寫的作品數量其實還要多些,但編這本書的時候為校正整個基調去掉了八篇,新寫了兩篇。

  同安西水丸君一起工作總是那麼輕鬆愉快,正用得上那句英語——nice and easy。我同水丸君合作的時候很多,我總覺得他的畫裡有一種使旁邊的文章增輝生色的東西。由於尺寸的關係,水丸君將這本書第一部分的插圖全部重畫了一遍。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站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圓號」

  比如,有圓號這麼個樂器,有以吹圓號為專門職業的人。作為大千世界的構成因素,或許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一旦就此刨根問底,我黨腦袋便頓時混亂不堪,亂得如立體式迷宮。

  為什麼樂器必須是圓號呢?

  為什麼他吹圓號而我沒吹呢?

  我覺得,較之一個人成為小說家,一個人成為圓號手這一行為所含的謎要難解得多。此謎若能破解,人生所有的謎都將水落石出。不過說到底,恐怕是因為我是小說家而不是圓號手,所以我才這樣想。如果我是圓號手,沒準會覺得一個人當小說家這一行為要奇妙得多。

  某一天下午---我想像---他大概碰巧在密林深處遇上了圓號,天南地北閒聊之間甚感情投意合,於是他說自己是圓號手,圓號則向他講起極有圓號色彩的身世---艱苦的少年歲月、複雜的家庭環境、相貌帶來的自卑、性方面的苦惱,等等等等。

  “手提琴和長笛俺是不大清楚。”也許圓號邊用樹枝剜地面邊這樣說道,“畢竟生來一直是圓號嘛!俺沒去過外國,也沒滑過雪……”

  這麼著,圓號和圓號手從這天下午開始成了一對再也分不開的好朋友。不久,通過《閃電舞》那樣的常規性磨練,圓號和圓號手手拉手登上了美輪美奐的舞台,吹奏起了勃拉姆斯鋼琴協奏曲開頭第一樂章。

  坐在音樂廳的椅子上,我腦海里驀然冒出這樣的念頭。繼而又想到可能正在另一座森林裡等待著什麼人通過的大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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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鉛筆削[或帶來幸運的渡邊升㈠]

  假如沒有渡邊升這個人,我難免仍在使用那個髒兮兮的鉛筆削。由於渡邊升的關係,我得到了一個光閃閃的新鉛筆削。這樣的幸運可不是隨便碰得上的。

  渡邊升一進廚房,眼睛就盯住餐桌上我那個舊鉛筆削。那天我為了換一下心情,正在廚房裡寫作來著,所以鉛筆削才放在醬油壺和鹽瓶之間。

  渡邊升一邊修洗滌槽的排水管---他是上下水道方面的維修工---一邊不時斜眼往餐桌上打量,目光一閃一閃的。但那時我還無由知道他是個狂熱的鉛筆削收藏者,搞不清他把銳利的視線投she在餐桌上到底興趣何在---餐桌上亂七八糟地扔著種種物件。>

  “我說,您那鉛筆削蠻不錯嘛!”排水管修完,渡邊升開口道。

  “這個?”我愕然拿起桌上的鉛筆削。這是我上初中時用的---一直用了二十多年---普普通通的手動式裝置,與同類物相比無任何特色可言。金屬部位已鏽到一定程度,頂頭還貼著鐵臂阿童木標籤。總之又舊又髒。

  “那個嘛。是一九六三年產品,叫MAX·PSD,相當珍貴。”渡邊升說,“刀刃的對合方式和別的型號多少有些不同,所以削下的木屑形狀也別具一格。”

  “嗬。”我感嘆道。

  這麼著,我得道了最新型號的新鉛筆削,渡邊升把一九六三年型MAX·PSD(帶阿童木標籤)弄道了手。原來渡邊升包里總是帶著用來換舊的新鉛筆削。重複一遍:這樣的幸運在人生中可不是一再碰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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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里奧·伊格萊西亞斯」

  蚊香被騙走後,再無任何手段能使自己免遭海龜襲擊了。也曾嘗試用電話或信函讓郵購公司寄新蚊香過來,然而不出所料,電話線被切斷,郵遞半個月前就停止了。想來,狡猾的海龜不可能輕易網開一面的。那傢伙以前不知為我們擁有的蚊香而吃了多少苦頭,現在肯定在海底得意地竊笑著睡午覺,以便夜間出動。

  “我們算是玩完了,”她說,“到晚上都要給海龜一口吃掉。”

  “不可灰心喪氣,”我說,“想想辦法,哪能乖乖敗在什麼海龜手下呢!”

  “可蚊香一根不剩得給海龜偷走了呀!”

  “要儘可能從原理上思考---既然海龜討厭蚊香,那麼此外就應該還有其他討厭的什麼。”

  “比如說?”

  “胡里奧·伊格萊西亞斯。”我說。

  “何苦是胡里奧·伊格萊西亞斯?”

  “不知道,心血來cháo罷了。怕是知覺什麼的吧。”

  我憑知覺把胡里奧·伊格萊西亞斯的《開始吧開始!》放上組合音響唱機的唱盤,等待日落天黑。天一黑,海龜就會襲上門來。屆時一切立見分曉:或我倆被吃,或海龜彈淚。

  時近子夜,門口附近傳來“啪喳啪喳”濕漉漉的腳步聲。我趕緊把唱針提上唱片。胡里奧·伊格萊西亞斯以糖水般的嗓音唱起《開始吧開始!》,於是腳步聲當即停止,轉而傳來海龜痛苦的呻吟。是的,我們戰勝了海龜!

  這天夜裡,胡里奧·伊格萊西亞斯唱了一百二十六遍《開始吧開始!》我還是胡里奧·伊格萊西亞斯,所幸的是沒到討厭海龜哪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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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穿梭器①[或帶萊幸運的渡邊升㈡]

  敲門聲。

  我吧剛剝下的橘子皮放在被爐上,走去門口一看,原來是渡邊升(上下水道維修工兼鉛筆削收藏家)站在那裡。

  已經傍晚六點了,渡邊升說道:“晚上好。”

  “晚上好。”我鬧不清怎麼回事,“哦---,好像沒請你來修什麼呀。”

  “啊,那是那是。今天登門是因為我有點小事相求---聽說府上有個老式時間穿梭器,如果可以的話,想以新換舊……所以,特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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