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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平民的矛盾價值觀

  新中國的中國人只經歷了一次大饑荒,可我的家鄉卻經歷了兩次,第二次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原因是我們公社(相當於現在的鎮轄管理區,不超過一萬人)書記又一次搞「浮誇風」,使我這個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也嘗夠了野菜和樹皮的滋味。當村民發現周圍的人都在吃米飯時,他們對某書記的痛恨無以復加,一有空就背地裡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巴不得他現世報早一天惡死。「天意從來高難問」,某書記不但沒有得報應,相反還升了官進了城。按理村民對他的痛恨不會減輕,因為某書記升官後仍沒有為家鄉作一件好事,可村民對他的恨竟然一天天忘懷了,幾年後不再背地裡詛咒他,甚至開始說他的好話,說他有「板眼」有能力,天生就是當大官的料(在村民眼中縣官就是大官),前年最大的旺族「系譜」時還千方百計地請他回來捧場「作秀」……

  中國的老百姓最恨的是「官」,可他們心底最佩服的也是「官」,如此矛盾的價值觀正是「官本位」文化的千年傑作。難怪貪官們刮地三尺時並不在乎百姓戳脊梁骨罵他們的娘,只是一門心思向上爬,因為升了官百姓就會認同他們,就會忘記他們昔日的惡。

  八、政務官的攀高身價

  八十年代上半期,我畢業後分到一所鄉鎮衛生院工作。有一天鎮委書記來看病,象普通病人一樣自己排隊掏錢掛號買藥,院長只上前和他握了一下手就走開忙自己的事去了,醫生護士則連場面上的寒喧也沒有,鎮委書記也沒有露出一點不快的臉色,因為這在當時是很自然的事。前年我去這所衛生院檢查工作,不巧鎮委書記患了感冒,豪華小轎車在門診樓前剛停下,正副院長全上去熱情地迎接他,然後院長在前面帶路,三個副院長在後面陪同,引導書記免費作了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完畢後又把他引進一間專門為他裝璜的豪華病房(平時鎖上門),把全院最年輕漂亮的護士調來作書記的專職護理,提供力所能及的醫療服務……

  去年的秋天我專程去拜訪一位二十多年未見在家務農的兒時舊友,原意是想告慰日漸濃烈的田園情和親切感,找回日漸遠去的率直和純真,凡是看過魯訊小說《故鄉》的人都能理解這份情愫。他老兄看到我後,那股高興勁就不用提了,一邊招呼妻子殺雞作飯;一邊喊來了作鄰居的村長,介紹說作家(其實我只是個醫生,閒得無聊時寫了幾本書,和作家相距十萬八千里)來他們村體驗生活了。村長寒喧了一陣後,把摩托的引擎發動了。一個小時後,一輛小車在門口停了下來,來了幾位鄉幹部……

  類似的現象在今天已是司空見慣了,「官」成了裝璜門面的「花瓶」和體現最高禮義的「神祗」,凡是有點「彩頭」的場合都少不了請「官」來捧場。無論這些場合離行政多麼遙遠,內容和行政多麼不相干,哪怕是一座新寺廟或宗族飼堂的落成,政務官還是被想方設法地請了來,否則就夠不上檔次,就會較少被人注目。

  政務官的身價在近十年無疑是一天天地攀高,都快高過廟裡的神祗了。鄧小平老人家一再告誡中國人不要人為「造神」,可「神」仍在加速度地製造出來。

  九、大學生擇業傾向的變化

  八十年代,綜合性大學畢業的「通才」學生最熱衷的去向是大企業、大專院校、研究機構等文化底蘊厚技術含量較高的崗位,因為那些崗位能提供更多的機會發揮他們的專長,有更多的機會提升他們的學術和能力。今天大學生的擇業傾向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傳統的熱門職業不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尤其是企業,除了最後實在找不到去向外,大學生一般不會注意它。今天大學生的第一選擇大多是政府機構,那裡除了提供穩定的收入、最好的福利和擔當最小的風險外,還有機會當官,「官」才是絕大多數中國人追求的最高目標。

  國家一年一度的公務員考試,越來越多的大學生參與其中。沒有參考的不是對政府機構沒有興趣,而是有較好的就業背景或對能否考上缺乏信心,沒有背景且對考試有信心的學生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一旦考上了公務員,就不用擔心飯碗了,官場的大門還對他敞開著。公務員雖不是官,卻是現階段平民學生通向官場的唯一途徑。只要他不犯大錯,尤其是不要有「個性」,若干年後都能升個大大小小的「官」。日本每年也有很多大學生報告公務員,但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當官,也不是為了高收入,而是基於愛國等人性中較為高貴的情操。因為日本公務員是真正的「公僕」,「實際」收入只有中等水準,且很難升官,日本公務員和政務官有兩個不同的升遷體系。

  我就讀的是一所國家級重點大學,和我關係最好的一位導師後來離職報考另一所重點大學的研究生,修完三年的學業後沒有回到母校繼續任教,而是想千方設百計在市政府謀到了一個職位。前年他來看我,坐騎是一輛豪華小轎車,身後還跟著一位年輕漂亮的「小蜜」。看來老師當初的選擇是對的,他若在校執教只能騎自行車上下班,更不用說有小蜜豐富生活了。大學生希望進入政府機構其實怪不了他們,而是「官本位」文化在中國的負性效應。如果我是今天的大學生,說不準也會去報考公務員。

  十、「擠進去分一杯羹」的大眾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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