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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裡落下淚來,卻伸手為我拂拭。

  “容兒,你莫要怨阿勖,這只能怪我沒把孩子照料好。”

  她的神色,語氣無不哀傷,連一個小小的動作,也將那種哀傷襯托得恰到好處,我隱隱覺得不對。

  待她離開後,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蒼白憔悴,直似換了一個人。霎時間,我意識到了不對之處。從元死去不過一日,我便如此,那麼,若我婆婆曹氏,果真如她所說,陪著從元煎熬了兩月,怎會一絲消瘦也無,反而臉色更見紅潤,精神如此振作?

  我竟忘了她決非平凡女子,當年正是她住在此地,執掌暗部,並讓暗部勢力擴充,從太原,延伸至各地。如今的她一臉慈和,鎮日坐在別院,吃齋念佛,手段卻不見得會生疏。對呵,她怎會不知,從元非她親孫。一旦得知,又怎容得從元長大成人,與她子孫爭利奪權?

  而阿勖,他這些日子來的溫柔呵護,恐怕也是手段,叫我沉溺,叫我全心全意為他籌謀計劃。哈哈,我自以為精靈世故,其實也不過一名小小女子,縱然慧黠,也一樣為君痴,為君狂!

  這兩日,滿腹疑問,哀痛未減,無心政事。恍然間,我已來到婆婆為從元準備的房中,手執著小小的竹雀,坐在他的搖籃邊,不禁有些痴痴地。想到這孩子在我腹中時,感到我與他的兩顆心一同跳動,想到他睡著時稚弱可愛的臉龐,想到他哭泣時,抽噎的神情,想到他歡笑時,亮閃閃的眼睛……我的孩子,我可愛的孩子,我的心痛得刺入骨髓,手一抖,那隻竹雀兒落地,裡面落出細細的粉末,我腦中靈光一閃,紅顏?這竹雀是以紅顏竹做的!當年師傅曾說有一種竹子極易化為粉塵,人說紅顏易老,是以稱作紅顏,它氣味清香,質地細膩,乃是製作薰香的一種材料,但是,唯獨不可與銀絲檀木同燃,久聞者必中其毒。

  我先開被褥,手顫抖著撫摸搖籃底部,烏油油的色澤,隱隱有銀絲交錯,果然是銀絲檀木,這紅顏竹與銀絲檀木都是極難得的東西,他們母子可謂處心積慮!我放下被褥鋪平疊齊,深吸了口氣,暗自計量。

  思思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見到我,常舒一口氣:“姐夫正派人找你呢,姐姐!我猜你就是到這兒來了!”

  我神情委頓,不想開口,只自顧自地掉淚。

  “姐姐,姐姐,你別這樣啊!從元已去了,你要節哀啊!以後,你和姐夫還會有孩子的!”

  我更加哀痛,心知這個讓我動了真心的男子,我無法忘記,也無法原諒,他如此作為,叫我們走到了盡頭!

  他是梟雄,戀他終成空!

  哭到氣急,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全身失去了力氣。隱約聽到思思驚叫著去喚人。然後,我感到熟悉的雙臂,托起我,他的胸懷仍然溫暖如春,我的心中卻一片冰寒。我在夢中拉住我娘,不停詢問:何時得歸?何處得歸?娘默然不語,望著我的眼神哀淒憂傷。

  天涯

  我甫一醒來,便掙扎著起來,拿了從元的竹雀、搖籃,被褥、衣物,命人生了碳盆,放到我屋內,再將他人全數趕出。我把那些東西,丟下去,一股腦的燒了,燒完後,果然手足酸軟,眼睛乾澀,癱倒在地上,神思清醒卻怎也站不起來。李存勖得人稟報,匆匆趕回,一打開門,見我如此,滿臉的驚慌失措。

  “容容,你怎麼了?”

  “我給從元燒去衣裳、搖籃、被褥,和他最喜歡的竹雀兒,我怕他在地下住不慣。我沒什麼地,大約太過勞累傷心,才會如此。阿勖你別擔心,過得兩日我便好了!”

  李存勖的臉色白了一白,抱著我的雙臂一顫:“容容,你在此處觸景傷情的,先到我那裡住著吧,也方便我照顧!”

  他輕輕將我放到他書房的床鋪上,為我蓋上錦被,見我閉上眼仿佛睡熟,立刻退出去,掩上門,我聽見急促的腳步聲。

  不一會,李存勖與婆婆曹氏進得門來,腳步極輕,我一動也不敢動,極力讓呼吸輕淺悠長,婆婆探探我鼻息,良久,她確認我已熟睡,才執起我手腕診脈。

  李存勖低聲詢問,語調含著焦急:“娘,她,她怎樣了?”

  “發現她中毒還算及時,放心吧,過得十天半個月就沒事了。阿勖,你動了真情可是?”

  “是的,娘,不過,您可以放心,她對我的影響力未巨大到叫我亂了方寸的地步,孩兒便是死也會完成爹爹的遺願!”

  “唉,容兒個性激烈,你可要好生瞞著她從元的死因。”

  “嗯,我知道的,娘。”

  我甫一醒來,便掙扎著起來,拿了從元的竹雀、搖籃,被褥、衣物,命人生了碳盆,放到我屋內,再將他人全數趕出。我把那些東西,丟下去,一股腦的燒了,燒完後,果然手足酸軟,眼睛乾澀,癱倒在地上,神思清醒卻怎也站不起來。李存勖得人稟報,匆匆趕回,一打開門,見我如此,滿臉的驚慌失措。

  “容容,你怎麼了?”

  “我給從元燒去衣裳、搖籃、被褥,和他最喜歡的竹雀兒,我怕他在地下住不慣。我沒什麼地,大約太過勞累傷心,才會如此。阿勖你別擔心,過得兩日我便好了!”

  李存勖的臉色白了一白,抱著我的雙臂一顫:“容容,你在此處觸景傷情的,先到我那裡住著吧,也方便我照顧!”

  他輕輕將我放到他書房的床鋪上,為我蓋上錦被,見我閉上眼仿佛睡熟,立刻退出去,掩上門,我聽見急促的腳步聲。

  不一會,李存勖與婆婆曹氏進得門來,腳步極輕,我一動也不敢動,極力讓呼吸輕淺悠長,婆婆探探我鼻息,良久,她確認我已熟睡,才執起我手腕診脈。

  李存勖低聲詢問,語調含著焦急:“娘,她,她怎樣了?”

  “發現她中毒還算及時,放心吧,過得十天半個月就沒事了。阿勖,你動了真情可是?”

  “是的,娘,不過,您可以放心,她對我的影響力未巨大到叫我亂了方寸的地步,孩兒便是死也會完成爹爹的遺願!”

  “唉,容兒個性激烈,你可要好生瞞著她從元的死因。”

  “嗯,我知道的,娘。”

  我閉著眼,一動不動,心底驚濤駭浪。

  身體漸漸恢復,日子一如往常,只是不能多出門,難以尋得離去的機會,是以心情鬱悶,幸好思思與周匝藉口公事,常來陪伴。我察覺到了周匝看著思思時,眼中狂熱的光芒。不過,思思卻似是無所覺,只每每在提到勿離時,小小面龐會露出叫人不可逼視的艷光。

  周匝這孩子,聰明伶俐,討人歡喜,我不忍見他到時失望,告訴他勿離其人其事,他聽完,愣愣地不出聲,向我笑笑:“姐姐,謝謝你告訴我。”轉身便走,眼中一絲失意,一絲怨懟。

  我想拍拍他肩給他安慰,卻來不及。

  三月,梁將李思安屢次為周德威所敗,不肯出戰,朱溫親自領兵到了澤州,勿離的消息來得奇快,李存勖大大讚賞。思思一臉的與有榮焉,周匝人瘦了一大圈,眼睛暗沉沉的如同風暴將至的海洋,嘴角還含著孩子氣的倔強。

  四月初李存勖召周德威回晉陽,我不得不讚嘆這一手漂亮,略思索一會,放出消息,叫人以為我方局勢不穩,無力進兵。沒想到,這一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梁人竟連斥侯也停了,朱溫也班師回了洛陽。

  李存勖一得到消息,便衝進屋,拋起我歡呼,然後速速通知大將們他決意進攻,吩咐減輕裝備,疾速行軍,欲將敵人打個措手不及。從元死後,我對任何人都不再信任,即便在思思面前,我也強自歡笑,或許因為憂思過甚,身體一直沒有恢復,此刻便將周匝推出去跟著,也好叫他放開心懷。

  周匝回來時,神色不再鬱郁,興奮地拉著我,說什麼李嗣源、周德威、李存審分三路進攻,李存璋、丁霸率人深入敵後燒寨。李存勖親自埋伏三垂崗下,指揮若定,蓋世英豪,將來他也要手握權勢如此這般。

  他的眼神,在某個瞬間極似李存勖,目光中火光熊熊,叫我隱隱覺得不安。

  十月,朱溫派了李思安、楊師厚率兵紮營澤州以攻上黨,目標直指鎮、定二州,鎮州王鎔遣使向我們求援。眾人以為可能有詐,皆主張觀望,我與李存勖、周匝、思思將暗部傳來的消息,仔細推敲,確定不會有假,李存勖一聲令下,命周德威率軍屯於趙州。

  十二月,勿離又傳消息,朱溫聽聞此信,拍岸而起,任命王景仁為北面行營招討使,紮營柏鄉。李存勖決意親征。

  這些日子,他認定我不知從元死因,對我的防備已放鬆,我感到逃離的機會來了。

  隨著大軍行至趙州,與周德威會合後,我率暗部人馬另行紮營,派出人馬四出刺探梁人兵馬行營,以餌食控制鳥兒的方法在這深林,恰好派上用場。梁人七萬精兵,駐於柏鄉的行營暗合五行方位,地勢易守難攻,這些情報川流不息的傳送。不過由於暗部的流程規制已相當完善,我無事閒人般到處觀賞山水,不出幾日,附近地形我已大致了解,也找到了一處極適我施展脫身之際的懸崖,接下來的日子,仍擺出憂愁難消的模樣,人人勸我寄情山水,我正好悄悄做出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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