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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掬月苑出來,我心裡很是忐忑,那溫柔鄉萬一被昶帝識破,恐怕我就要被埋在御花園做黃瓜肥,死有葬生之地了。我冒死想要幫明慧保住貞潔,那知她根本不介意失貞,看來自作多情這種事,小了說是不要臉,大了說就是不要命。
但事已至此,也無可挽回,只有聽天由命了。我心神不寧了一晚上,大清早便起身,等著眉嫵從掬月苑回來。她每日前去給明慧梳妝都要捯飭半個時辰,費盡心思的讓她難看,今日卻很快就回來了。
眉嫵一見我就道:「今日明慧好奇怪,居然讓我給她化了個正常的妝容,還穿了一件素白色的宮裝。」
「真的?」
「嗯,總之,又回了以前的模樣。」
我心裡好生奇怪,百思不得其解,便忍不住對著眉嫵嘰嘰咕咕說了昨日之事。
眉嫵轉了轉眼珠,突然眼睛一亮,「難道是昶帝昨夜夢中功德圓滿,醒來便覺得索然無味,厭棄了明慧?男人都是這個德行,到手了就不稀罕了,所以明慧也就不再故意做戲,恢復了原樣。」
我一聽也覺得唯有這個可能,當即興奮地抱住了眉嫵親了一口。啪嘰之後一抬頭,只見容琛站在門口,怔怔的望著我,手中的一枝筆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眉嫵一臉窘色,立刻見色忘友地把我推開了。
我正欲解釋兩句,幸好向鈞及時前來,宣讀昶帝口諭:「皇上有旨,宣三位到承天門。」
「向左使可知陛下召見我們何事?」
「神威軍西征凱旋,皇上在承天門前犒賞三軍,恩赦戰俘。陛下特意讓靈瓏姑娘前去領賞。」
神武軍乃是昶帝最得意的一隻鐵騎,所向披靡戰無不勝,聽聞這次出征西域,大勝而歸。昶帝他要給我的一個驚喜,莫非是賞我幾個西域戰俘不成?
隨著向鈞走到承天門前,只見甲光向日金鱗開,數千鐵騎如墨雲壓城,步成一個天地風雲八陣,氣勢如雲。一股剛猛雄壯的蕭殺之氣瀰漫在空氣之中,讓人呼吸亦不敢放肆。
向鈞將我們領到昶帝西側落座。
側目看去,昶帝身邊的明慧,一身白衣似雪,姿容清雅,目無表情。
台下山呼萬歲,軍旗一展,陣法突變,正中天門開,一騎神駒出陣,黝黑如墨,四蹄踏雪。
馬上躍下一人,落地無聲,卻勢如驚雷,他一人站於陣前,似是黑甲軍魂,風神磊落,令三軍失色。
我看得目不轉睛,原來這世間,竟然能有人身著戰甲亦這般光華皎皎,華采卓然。
他托盔於腕,單膝跪下:「臣元昭,參見陛下。」
原來,他就是神威將軍元昭。
☆、第 10 章
我從沒見過他,但他的赫赫威名卻早已耳聞。傳說他曾在天山的雪線上獵殺過雪豹,曾在沙漠的暴風中救過一城的百姓,曾在千軍萬馬的陣中奪下西夏王的坐騎......他一直是故事裡的人物,是一個傳說,但現在真真切切地就在這裡,所有的傳說都在腦海里活了起來,栩栩如生。
昶帝朗笑:「愛卿平身。上來敘話。」
元昭闊步登上承天門,步伐中似有塞外烈風相隨,朗朗旭日下,一身戰甲熠熠生輝,他像是籠在一圈金色的光影中,一步一步走到我的眼前。
昶帝親親熱熱將他安排到自己身側落座。
「愛卿替朕西征辛苦了,向鈞,賜酒。」
向鈞奉上一鼎酒。我坐在一旁,亦能聞見美酒的香氣。
元昭謝恩,一飲而盡,磊落灑脫。
昶帝笑道:「愛卿凱旋歸來,賜金賞銀封萬戶侯自不必說,朕另有一個賞賜。」
他笑眯眯轉向我:「這位便是神醫莫歸的得意弟子靈瓏姑娘。愛卿沙場征戰多年,顧不上兒女私情,如今功成名就,西域東蠻皆已臣服,朕欲成人之美,將靈瓏姑娘賜你為妻。」
這個消息不異晴天霹靂,將在場的人係數劈成了焦木樁。連千軍萬馬陣前亦不眨眼的元昭亦是眉目一怔,可見這個消息有多驚悚。
我望著昶帝,言語不能。
......陛下你不能仗著自己是皇帝,就隨便亂掐鮮花去插牛糞。況且,牛糞也分很多種,有一種既有自尊,又有自知之明。
我尋思著,接下來大概是鮮花怒而據婚,昶帝震怒,將鮮花掐了,投入死牢,然後堂而皇之的剝奪他的兵權。情愛戲演變為朝斗戲,腹黑皇帝賜婚釋兵權,功高將軍無奈入牢籠。
我認為這是腹黑奸詐的昶帝演的一出激將法。
誰知,我沒猜中開頭,也沒猜中結局。
元昭看了看我,竟然鎮定自若地躬身:「謝主隆恩。」
昶帝哈哈笑道:「妙極妙極,今日乃是良辰吉日,朕親自為你們主婚。」
「謝陛下恩典。」元昭的聲音甚至帶著欣慰,仿佛昶帝賞賜的是一樁久候了多年的錦繡良緣。
我再次言語不能,難道元昭的審美觀也扭曲至此麼?他竟然都沒看見我眉間的一大坨黑墨麼?
忽然,身邊的容琛站起身來,「回稟陛下,靈瓏已經有了婚約。」
周遭再次靜默無聲,我和眉嫵齊齊一愣,我何時有了婚約?
誰知昶帝怔了一下之後,無謂地拂袖一笑:「有也無妨,廢了便是。」
容琛眉梢一挑:「這份婚約不可廢。」
昶帝斂了笑容,面露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