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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娘正唱著吉祥話:“一梳梳到尾;二梳我的姑娘白髮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游;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申琳也抱著豆蔻過來了。豆蔻差三個月滿兩歲,已經可以滿地亂跑了。豆蔻看到陸福生就掙開申琳下了地,奔到陸福生膝邊抱住她的腿甜甜叫了一聲“義母。”

  陸福生看著豆蔻突然想起了她的攸寧。兒孫滿地、五子登科、九子連環,她其實也是可以的。她若是能和她的斯年哥哥一輩子白頭偕老兒孫繞膝該有多好。

  陸福生糾結了很久,還是沒有將枕頭底下的匕首放在身上。

  要不就這樣結束吧?就讓南宮皚帶著所有的仇恨死去,她是華亭侯的嫡長女陸皚,可以名正言順的斯年長相廝守度此餘生。陸皚跟南宮家沒有一點關係,跟斯年門當戶對情投意合,會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她會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嫡妻,與他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攸寧兩歲多了還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現在還在藥廬等著她去接呢!她已經拋棄過她的攸寧一次了,難道真的還要拋棄她第二次?

  陸福生蓋上紅蓋頭由陸皎攙扶著送到門口。陸福生眼前一片大紅,什麼都看不到,可卻能聽到沈子忱的聲音:“長思兄安好,我來接福生了。”陸福生滿懷歡喜,心“撲通撲通”跳的極快,似乎隨時都能離了她飛出去。

  蓋頭很大,幾乎垂到她的胸口。陸福生突然想掀開看看沈子忱今天的模樣,是不是十分俊美、是不是意氣風發、是不是也如同她一般滿懷歡喜儘是笑意。陸皎見陸福生的動作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急什麼?早晚都會看到。你放心,新郎官是你的斯年哥哥沒有錯。”

  陸皖將陸福生背到花轎前,扶著陸福生的手將她送進花轎。叮囑她好好跟斯年過日子。陸福生含羞帶怯“嗯”了一聲。

  隔了很久轎子才停下。轎外吹吹打打甚是熱鬧。一位引贊大聲說道:“新郎佇立於轎前。”語調抑揚頓挫,頗中氣十足。另一位通贊也不甘示弱,大聲道:“啟轎,新人起。”引贊又道:“新郎搭躬。”沈子忱拱手延請,陸福生在轎子裡坐著也看不到,依舊等著喜娘掀簾。喜娘遞過來一塊大紅色的綢布帶給陸福生牽著。陸福生撩開蓋頭的一個小角,依稀能看到那塊紅綢中間打的大節,卻無論如何看不到紅綢另一邊的人的身影。

  轎前鋪著很長一排米袋,直鋪至花燭前。喜娘說是步步高、代代好的意思。陸福生穿的木底鞋底子略有些高,剛踩上去的時候有些滑,險些摔下去,還是身邊的丫鬟扶住,遙遙能聽到沈子忱的聲音,輕輕淺淺,叫她“小心。”

  沈子忱陸福生牽紅而入,陸福生低下頭時正好能看到他大紅色的靴子。引贊大聲道:“新郎新娘直花堂前。”陸福生亦步亦趨,一直跟著沈子忱的步子,手裡緊緊攥著那塊紅綢。步入中堂,周圍的鞋子突然就多了起來。丫鬟攙扶著陸福生緩緩走到立到鎮寧王沈昊和沈夫人前面。通贊大聲唱著吉祥話:

  “窈窕淑女巧梳妝,吉日于歸進廳堂。

  鸞鳳和鳴琴瑟美,夫妻恩愛百年長。”

  周圍歡呼叫好聲,甚是喧鬧。那引贊和通贊嗓子卻奇亮,相互發令使二人就位進香,竟一下子壓過了周圍人聲。叩拜過先祖之後才開始拜天地。拜天地未在六禮之數,雖也是舊俗,可卻簡潔許多。無需叩拜,引贊高聲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沈子忱和陸福生就簡單屈身頷首。

  通贊唱道:

  “廳中喜燭焰紅紅,女貌郎才水乳融。

  今日新婚歌燕爾,迎來百福滿房中。”

  剛唱完丫鬟就扶著陸福生要送入洞房。沒想到沈子忱此時卻突然丟下紅綢握住了陸福生的手:“福生,現在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陸福生還沒有反應過來,沈子忱卻突然掀開了陸福生頭上的蓋頭:“福生,我今天就給你一個交代。”

  沈子忱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胸口扎去。陸福生剛伸手去攔卻為時已晚,那匕首已插入他的胸膛。陸福生剛迎上沈子忱的目光就看到他唇角溢出的鮮血。

  陸福生驚呼一聲:“斯年!”

  沈子忱的身子軟綿綿的滑到地上,陸福生擁住他坐到地上眼淚流了滿臉:“斯年,為什麼?”

  沈昊和沈夫人臉色大變也,也急忙奔了過來:“忱兒,你這是做什麼?”

  沈子忱笑了笑:“父親母親,二老的養育之恩忱兒來世再報,這輩子沒有辦法了。忱兒要用命去還南宮家的債!”

  沈子忱低下頭握住了陸福生的手:“福生,我想清楚了。既然總要有一個結局,我把我自己的命賠給你。

  你還記得咱們曾經去瓦肆看《趙氏孤兒》麼?福生。我一直都在想,我們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呢?也是要驟馬如流水,掣劍似秋霜麼?到底怎麼樣才能消得你滿懷惆悵呢?也是要細細的剮上三千刀,皮肉都盡,然後斷首開膛麼?其實死在你手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死之後再也看不到你,那日子我想都不敢想。”

  陸福生哽咽著搖頭:“不,我不要!我不要你的命。我已經放棄了!斯年哥哥,我已經放棄了!”

  沈子忱輕輕笑道:“晚了,福生。沒有用了……”

  陸福生道:“斯年哥哥,你別這樣。我們去找安神醫,他一定能救你的……”

  沈子忱仍是輕笑:“福生,下輩子我不想再遇見你了。你忘了我吧!再找個男人,好好過日子……”

  陸福生泣道:“不要……你別這樣……”陸福生抓緊沈子忱的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於是又強扯著嘴角說道:“斯年哥哥,我還有一個秘密沒有告訴你。咱們的攸寧還沒有死,安神醫救了她。你不能死,攸寧還沒有見過你!你不想看著她長大麼?”

  沈子忱想起當年襁褓中那個滿身烏紫的嬰孩笑了笑:“我想!可是來不及了。我見過她,還抱過她,她還活著,真好。真想知道她長什麼樣子,像你還是像我……”沈子忱又噴出一口鮮血,“好好活著,好好把攸寧養大。”

  沈子忱眸子漸漸沒了焦點,嘴裡的聲音越來越輕,直到沒有呼吸最後一句仍是喚著:“福生……”

  再找個男人,他竟說的如此輕巧。在這個世界上,哪裡還能找到第二個人能像他一樣愛她呢?

  陸福生痛哭失聲。

  新婚當天新郎竟慘死於花堂,眾賓譁然。沈昊眼見片刻之間兒子就沒了呼吸,也有些難以置信。沈昊從陸福生手中搶過沈子忱,拉著沈子忱的手就要給他輸內力,可其人已歿,這些內力自然也沒有作用。沈昊一時氣急噴出一口黑血,眼睛變得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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