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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韞玉自幼多病,一直拖到十五歲都沒有定親。她只喜歡趙諧成,她的家裡人都知道,她是真正被人捧在手心裡的珍寶,因此她的意願沒有人敢反對。

  後來趙諧成去青州住到了林府。石韞玉竟又眼巴巴地跟了過來。石韞玉的四堂叔在青州任刺史,石韞玉便在堂叔家長住了下來。她是石家的珍寶,所有人都會把她碰到手心裡。

  趙諧成娶石韞玉是九年前,那時他十七歲,石韞玉追求他的第四年。他其實也很詫異,怎麼會有姑娘這麼固執?她是從哪裡來的熱情,怎麼會一直都澆不滅?在無數次的偶遇中趙諧成漸漸覺得石韞玉似乎也沒有那麼討厭,不過是一個無怨無悔地愛著他,並且腦袋傻的誇張的小丫頭罷了。

  趙諧成從進林府的第一天就被下了毒,此後身體每況愈下。兩年後他那副拎得起刀耍的了劍的身子竟連殺雞的能耐也沒有了。寒毒第一次在他身上爆發的時侯神醫安子硯為他醫治,說是除了長生蠱,否則此毒無解。除了天山雪蓮,否則他必定活不過三年。趙溫趙婉以萬金懸賞天山雪蓮,兄妹倆也親去塞外,親自去雪山采雪蓮,可是一直都沒有結果。

  他只有三年的時間了,每天都當成末日來過,反倒真正覺出了時間的彌足珍貴。他開始慢慢接受石韞玉。一個女孩子為他付出了四年,他的人生滿打滿算,哪怕把之後那三年加上也不過有二十年。哪有那麼多四年讓他荒廢。

  石韞玉聽說他的消息倒也不十分悲痛惋惜,她對他說:“妾先天有不足之症。爺爺請了宮裡的太醫來瞧,也說妾最多活到二十歲。家裡人憐惜妾,所以自幼膩寵,事事都會儘量遂妾的意。妾很久以前就心儀公子,本來依妾的性子,是必須弄到手才肯罷休的。可妾自知命不久矣,跟公子做不了長久夫妻,所以才這樣默默守在公子身邊。如今公子如此,不如我們結為夫妻,人間黃泉,總是有個伴兒。”

  這個女人愚笨到這種程度倒還跟人學會了說謊。說謊就說謊吧,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簡直是睜著眼說瞎話,可是他連這麼瞎的話也是第一次聽說。他說他活不到二十歲,她就也說自己也活不到二十歲?哪有人平白詛咒自己活不過二十歲的?

  明明這個瞎話已經被他看出來了,那個女人偏偏還要喋碟不休:“我們的人生都短成這樣。一路上沒有人相伴,一輩子都孤孤單單的。妾從小就知道妾會比妾所有的親人朋友都先死,所以,妾不敢交太多朋友,怕自己會捨不得,也怕他們會傷心。你娶我好不好?那樣我們既是親人,又是朋友。你若是我的夫君,就會是我的唯一。我們兩個人時時相伴,誰也不會孤單。”

  可是他沒有想到,這麼無稽的話竟真的將他打動了。

  唯一;時時相伴,誰也不會孤單。聽起來,那麼誘人。

  他很早就想有這麼一個人。他很早就想有一個人,能當他是唯一,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並且無論什麼艱難苦難都陪著他,能永永遠遠在他身邊。自他七歲那年母親和兄長去世,他曾一個人在江湖上流浪過很久,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抱膝燈前影伴身,全世界只有他和他的影子。他怕極了那樣的時光。後來找到父親,卻得知父親另娶,繼母已經有孕,他連是父親唯一的孩子都不可能。

  他想被別人在乎。

  石韞玉循循善誘:“你若是娶別人,你早早死了,又害的別人守寡,這不是造孽麼?娶我吧,我們可以一起死。”

  隔了幾日趙諧成就離開青州回了京,求趙京為他向石家提親。趙京似乎不大情願。當時趙諧成中寒毒的消息趙京還不知道,可石韞玉活不過二十歲的事情卻已經傳開了。是以石韞玉喜歡趙諧成那麼多年都沒有人撮合過他們。

  趙京的意思絲毫不委婉:“石姑娘固然好。可她身子弱,好生養不好生養且先不說,若是兩三年裡就叫你成了鰥夫怎麼辦?”

  趙諧成不聽,仍是跪在地上:“父親,兒喜歡她。”

  趙京無奈,這才應允。

  石韞玉是第二年去世的。二人成親的第一年石韞玉就懷上了孩子,石韞玉很興奮,趙諧成也很高興。可石韞玉的身子弱,每日都要吃各種藥和補品,已經懷了孕的人,每日臉都蒼白得誇張,趙諧成見了都要心疼。

  誰知懷胎十月,竟是一屍兩命。

  別人難產,穩婆還要問一句保孩子還是保大人。可他的夫人生產,不過兩三個時辰,什麼都沒有了。

  不是說好了一起活到二十歲,人間黃泉都作伴的麼的麼?她現在才十八歲,怎麼就先食了言。

  可是說到底還是要怪他,明知她身子弱,為什麼還要她懷孕生孩子?都是自己太貪心,好容易有了一個這麼好的夫人,竟還妄想用這僅剩的時光留下一個孩子證明他們存在過。這樣幼稚。

  找到天山雪蓮是石韞玉去世的第二年,趙諧成活了下來。日子是長了,可趙諧成卻沒有珍惜這生命的信念,於是又回到了林府。再回想石韞玉竟如同一場夢一般。無論情深似海,還是淡漠如路人,都過去了。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逝去就只能成為回憶,沒有誰是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

  趙諧成略抬眸看了一眼趙婉:“你要勸我不要娶福生,就是將玉兒提出來,要我為她守節麼?你也為玉兒叫屈,責怪我不該多活這八年麼?”

  ☆、勸說

  第四十九章:勸說

  趙婉愣了一下,道:“屬下不敢。屬下絕無此意。”

  趙諧成道:“那你是什麼意思?你說,我會聽。”

  趙婉道:“屬下並不擔心公子,屬下只是不想公子耽誤福生姑娘。”

  他耽誤她?這個說法倒是有幾分創意。

  趙諧成笑道:“願聞其詳。”

  趙婉倒是沉吟了一會兒,若非是真的無計可施,她絕不願說出這樣的話來傷他。若是這樣,他日後必不會再多看她一眼,可若是不這樣做,任他走了,那麼她連再看他一次的機會都沒有了。

  趙婉勉力吸了一口氣,抬頭直視趙諧成的眼睛,問道:“公子身中寒毒,公子覺得自己還能再活幾年?福生姑娘有長生蠱,公子覺得福生姑娘還能再活多少年?公子身上的毒除了福生姑娘再無可解之法,公子既若不肯要福生姑娘的長生蠱公子會死;公子若要福生姑娘的長生蠱福生姑娘就會死。如此這般,公子與福生姑娘如何白頭偕老?”

  趙諧成的底氣突然低下去三分:“我絕不會殺她。哪怕我們不能廝守一生,至少也要廝守我的一生。我會給她自由,我死之後,她可以再嫁給別人。我並非是要她陪我一起死。”

  趙婉又問:“福生姑娘是沈世子的人。公子若帶她私奔,便是陷她於不貞。公子是不會嫌棄她,公子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可是公子就確定福生姑娘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麼?公子在時還好,若是公子死後,福生姑娘就要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些。她一個婦道人家,背著這樣的名聲,日後該如何自處?”

  趙諧成竟被這三言兩語一下子逼的咽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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