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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敏如風一般闖入澄心堂時,國主正心急火燎地批閱著奏摺,軍情緊急如火,國主剛翻開一疊奏摺,那上面便奏吳越軍大舉進犯,國主怒火直竄,暴怒道:“這吳越王實乃小人!竟然助王師合圍於朕!”掀手一翻,那些奏摺去全都稀里嘩啦地掉在了地上,有幾本甚至砸到了嘉敏的腳邊。

  國主驚覺了異樣,抬起了頭,見嘉敏神色肅穆急切,微有些詫異:“國後?”

  嘉敏肅然道:“請官家隨同臣妾一起登上城樓。”

  “登城樓做什麼?”

  “國情緊急,刻不容緩,請官家與臣妾一起登上外城城樓。”

  主後兩人僅騎快馬,一路加鞭,自宮城而出,又飛奔至皇城外,再一路飛奔無數街道樓宇,一直到外城城廓,登上了那高達百尺的城垛,金陵城外的風貌盡收收眼底。

  城外的風聲更緊,吹得錦旗颯颯作響,國主立在馬上,眯著眼,極力遠眺,城外一片靜寧,並無異樣,只有城郊升起不少炊煙,將灰濛濛的天空襯得更為陰鬱。

  國主心中突然升出一股不祥之感,一顆心咚咚地急跳著,仿佛隨時都要跳出了胸腔,他側首問道:“國後想讓真朕看什麼?”

  嘉敏指著極遠的一處,說道:“官家請看。”

  順著嘉敏手指的方向,但見那一片雲翳散盡,便顯露出了江水的浩渺面貌,只是,那江上烏烏泱泱的一大片又是什麼?

  就算看不真切,國主也驟然明白那是什麼,王師已渡江南下了!

  國主怔忪了良久,他怕自己看得虛了,揉了揉眼睛,極目遠眺,仍然是烏黑如螞蟻的一片,他低語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的!長江為天塹!縱然王師有百萬大軍,也奈何不得這天塹!一定是朕看花了眼!”

  嘉敏將一直拿在手上的畫本遞給國主,沉聲道:“官家請看,這是什麼?”

  國主打開,但見圖紙上的長江寬度、地形地貌標註得清清楚楚,他臉色鐵青:“這是采石磯的水文圖。”

  嘉敏沉聲道:“若是王師得以此圖,如何不能渡江?”

  國主極為震驚,“國後從何處得來這圖?”

  “小長老的禪房密室中。”

  國主猶如當頭棒喝,腦中嗡嗡作響。

  “那個被官家所倚重的得道高僧,正是中朝的奸細,他利用官家崇佛之心,讓和尚渡江測量,繪製水文圖獻給中朝,以此瞞天過海!”嘉敏的言語冷徹如冰,對於國主的糊塗,她感到深深的無奈和懊恨!

  “朕不該如此相信小長老!”他恨恨不迭,“朕若不是今日親臨城牆,竟不知國情危殆如此!”

  可是,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悔恨,此時,采石磯大敗的軍報也已送至,那采石磯本來是險惡之地,江水湍急,可王師竟然在江水最狹窄之處造浮橋而過。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它又偏偏是最殘酷的事實!

  消息一傳來,朝中大臣如聞喪鐘,采石磯一戰戰敗已成事實,唯一能做的就是極力補救,國主一面急命天德都虞侯杜真與鎮海節度使鄭彥華,水陸夾擊王師,一面又下令讓大理獄收押小長老等一干寺僧。

  ☆、第七十一章 臨城下(1)

  王師渡江而過,勢氣如虹,不久,前方傳來南唐軍戰敗的消息,國主痛悔不迭,朝堂百官紛紛嚷嚷,惶惶不可終日。

  說也奇怪,那江水每年春夏暴漲,被稱之為“黃花水”,等到王師渡江的時候,江水竟然已經退去不少,國人皆異,甚至有流言傳遍大街小巷,認為王師渡江皆是天命!

  此消息不脛而走,人心大動,諸將中有求降之心者不乏一二人。

  國主委以陳喬、張洎機事,以徐元瑀為內殿傳詔,至於軍旅之重任,國主龍眉緊蹙,數年以來, 南唐老將皆已死亡殆盡,想要尋出一二名身經沙場的將領,竟是無從選起。

  如果還有皇甫暉,他也不至於如此焦心,夜涼如水,寒風乍起,國主抬眉凝視著深幽的夜空,長嘆一聲。

  如果還有林仁肇?

  林仁肇?

  國主苦澀地搖了搖頭,林仁肇早有通敵叛國之心,殺了他,他不後悔。

  這個癥結到第二日朝堂之上時,便有了結果,諸臣奏議以軍旅委皇甫繼勛。

  國主看了看立於殿中的皇甫大將,但見他英姿勃發,眉目間似隱隱有他父親當年的風采。

  國主俯身道:“朕任你為神衛都指揮使,但願你不辜負朝中百官,不辜負國中百姓的期望。”

  皇甫繼勛頷首稱是,卻是一副心猿意馬的神態。

  這皇甫繼勛實際上是個草包,在軍中歷練甚少,又無戰功,只不過因父蔭庇,而成為大將。

  不僅如此,皇甫繼勛還是金陵城中大富,資產優贍,在近郊購置了風水寶地,植花構亭,珠翠環繞,與王室花園無異,宅中還蓄有無數名妓,車服豪奢,珍饈美味更是無以計算。

  他極為愛惜自己的財產,毫無效死之心,又聽得王師如虎,滔滔渡江而來,料想戰敗無疑,竟然恨不得國主速速投降,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身為大將,不僅不鼓舞士氣,反說國勢衰微,已到窮途末路,讓底下將領們好自為之。

  一旦聽說敗仗,皇甫繼勛私下裡十分高興,如果有敢死之士想要在奮力出擊,皇甫繼勛就會重重鞭笞,將這些人拘禁在大牢中。

  如此下來,南唐大軍有力也使不出,就算是勇猛之士也無力效國,皇甫繼勛的惡行昭著,百姓對他恨之入骨。

  羽檄飛馳,軍情一天比一天急迫。

  皇甫繼勛將軍情全部押下,勾結了傳詔使,不讓軍情傳至宮中澄心堂中。

  下雪了。

  今歲的雪下得特別大,紛紛揚揚,猶如鵝毛,綴滿了漫漫天際。

  宮中檐角綿延,都掩映在這茫茫的雪海之中,那荒蕪的後宮六院,只剩下些躲在棟樑中的寒雀,更襯得茗淳宮淒冷無比。

  國後已下令停了茗淳的木炭份例,殿內像是冰雪世界一座冰屋,連木頭都凍得咯吱咯吱地響。

  冷幽幽的寢殿中只有窅娘癱臥在床,她周身凍得瑟瑟發抖,蜷縮在床上的角落裡,裹著一床舊被,睜著一雙空洞的眼,已憔悴枯槁得不成人形。

  國後命鈴鐺伺候她,餵藥時特意吩咐在藥中增添了一種成分,讓她的舊疾遲遲不會癒合。

  窅娘病體泱泱,不僅小產時候的見紅之症不見好,就連腳疾也越來越嚴重,那一雙腳潰爛如癰,半點也下不得床。

  “餓,餓……好餓!”窅娘一雙空洞的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泛些急切的活氣來,嘶啞著嗓音朝外喊道:“鈴鐺!本宮的膳食為何還不送來!”

  鈴鐺端著食盒懶洋洋地走過來,臉上半點好顏色也無,她將食盒重重擱在床側的桌子上。

  那窅娘見了食盒中的飯菜,氣不打一處,厲聲尖叫:“賤婢!豬狗都不吃的東西!你也端給本宮!”

  那食盒中只是些酸腐的米飯,和一些冷白菜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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