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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敏虛弱地點了點頭,卻將問詢的目光投向呂醫,呂醫稟道:“娘娘千萬別灰心,只要娘娘想要腹中孩兒,娘娘的這體弱的病症就好了大半。娘娘的氣色好了,再以卑職的安胎藥調理,不到數月,娘娘定然會有天大的驚喜。”

  元英歡喜得直搓手:“這是蒼天垂憐娘子,給娘子送來的福氣,娘子怎會不歡喜?呂醫,你快快為娘娘寫下安胎的方子,我這就去煎藥。”

  嘉敏雖然虛弱,可笑顏溫暖,嗔道:“安胎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又如何急在這一時了?”

  元英也掩飾不住臉上融融的笑容,又替嘉敏掖了掖被角:“這數月以來,娘子總算綻放了笑顏,好像是旭日驟然驅散了久久的陰霾,奴婢也沾了娘子的喜氣,高興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恨不得馬上烹了雞珍粥,又恨不得娘子天天時時都笑得像是花骨朵一樣。”

  呂醫忙去外間沉吟著開方子去了,元英也忙得不亦樂乎,一時半會兒,閣中只剩下曹仲玄一人,翩翩窗外的花架上落了一隻喜鵲兒,唧唧叫個不停,正襯著今日這個好日子。

  曹仲玄坐在軟榻上,面帶微笑,溫情默默地端凝著嘉敏,閣中的氣息乍暖還涼,滲著花香的風兒一點點從窗戶外面滲了進來,正是繾綣溫馨的光景。

  ☆、第六十三章 哭英魂(4)

  嘉敏蒼白的臉沾上了春風帶來的微醺,輕輕撫著自己的臉頰,有些羞赧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你的笑真美。”

  嘉敏愈加羞赧,別過了臉,半笑含怯。

  “好久都不曾見到你這樣的笑顏,看到你發自內心的恬靜笑容,我才能放下心。”

  嘉敏赧然地低頭,輕輕撫著那尚未隆起的腹部,半是喜悅半是憧憬道:“我總像是經歷了一生,嘗透了人世所有的酸甜苦辣,我以為這一生總算到了盡頭,可是腹中孩兒的到來卻像是給我重啟了一扇大門,好似我的生命才剛剛開始。”

  “是,是新的開始,所以,”曹仲玄微微俯下了身,咄咄注目著嘉敏,“你要忘記過去的一切,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嘉敏的心一漾,似乎,曹仲玄的神情中多了些她說不出來的意味,她總以為他冷麵冷心,一個人笑傲江湖、羈盪狂放,可至現在,她才赫然發現他有著脈脈的柔情,那是潛藏在深潭之底的暗潮起伏,是她不能輕易覺察的靈魂。

  嘉敏道:“還要煩請公子一件事。我有孕之事,不要傳給了國主知曉。”

  曹仲玄理解她,點頭道:“如果這是你決定的事,你放心即可。”

  嘉敏心底里有黯然之意划過,原來至而今,她對國主已然心灰意冷到這種境地,就連懷了他的孩子,她也不想告知他。

  自此之後,嘉敏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從前的那些陰霾、失落、悲傷、都被這個新生命帶來的驚喜沖淡,那些苦澀的回憶和傷痛雖然在花落風起之時襲擊著她,可也終像是向東流逝的江水,再也不會糾纏縈繞著她的心。

  她瘦弱枯竹的身體漸漸豐腴,暗啞的肌膚煥發著鮮潤靚麗的色澤,連同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都給她增添了動人心魄的風情。

  時值盛夏,人間芳菲盡,山中桃花卻是夭夭灼灼,賞心悅目,不遠處濺濺溪流,水聲潺潺,更似人間仙境。

  嘉敏在花窗下牽線穿針,縫製著小嬰兒的襁褓,一針又一針,細細密密地都鉤織著她綿綿的愛意與期許。

  別院裡突地傳來陣陣馬蹄聲,嘉敏抬頭往柵欄處望去,正是曹仲玄踏馬而來,嘉敏見了他,唇角不由得勾住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這一次,曹仲玄的身後還跟著他的貼身書童駿馳,原來是曹仲玄在集市中所購物品甚多,駿馳也被他喚來用作了苦力。

  那駿馳手上被一摞高高的錦盒壓著,只剩下一個腦袋左右偏著才能行走,剛跨入荊門,就喜滋滋地嚷嚷道:“小的給娘娘請安。”

  這一弓腰,手中的錦盒就兜不住了,幸而元英從裡面沖了出來,才將那些錦盒都抱住。

  元英問道:“是些什麼玩意兒,這麼沉?”

  駿馳樂道:“都是娘娘吃的、用的、穿的,娘娘用不到的,我家公子也給買得齊整了。”

  元英打開了錦盒,那些綾羅綢緞、首飾珠寶、滋補之物自不用說,細到一縷縷彩線,一些虎頭虎腦的小玩意兒都是精挑細選之物,不等嘉敏開口,那駿馳便一一指著那些物品,樂得咧開了嘴說道:“我家公子眼光高得很,挑這些物品可廢了不少功夫,這個虎頭鞋正好給娘娘的孩兒所穿,這些木質的小玩具正是給可愛的小孩子逗樂的。”駿馳將手中的撥浪鼓搖得呼啦啦地響,他那樂天的勁頭逗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就連嘉敏也忍不住以袖捂住嘴偷樂。

  駿馳越發得了意,又道:“別看買這些細瑣之物,我家公子可是上心了,就好像是在為自家的娘子和小寶貝兒購置東西一樣。”

  嘉敏聽了這話突然又窘又怯,她以長袖遮住了已經微微酡紅的臉,垂下的眼睫如蝶翅撲閃,曹仲玄咳嗽數聲,手從身後重重拍了拍駿馳的腦袋,駿馳意識到自己多嘴,馬上閉了嘴。

  曹仲玄對嘉敏微微作揖,“侍童言語冒犯,還望娘子不要計較。”

  可當駿馳和曹仲玄牽馬走在山中的時候,駿馳百思不得其解道:“公子在娘娘別院附近買了一棟宅子,打算長住此地了麼?”

  曹仲玄長眉微微一挑,“當然!”

  駿馳的兩道濃眉都擰在了一起:“可是公子在寺院中的壁畫都還沒有完成呢!”

  曹仲玄斜眇了一眼駿馳:“小孩子不懂就不要問。”

  駿馳狡黠地笑道:“我明白了,公子無非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留在娘娘身邊,長相陪伴。”

  曹仲玄臉上便不大自在,以扇柄擊了一下駿馳的腦袋,喝道:“你又在胡說八道,小心你的腦袋不保。”

  駿馳嘿嘿笑著:“公子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傻子都看得出來公子對娘娘一片痴心,公子卻還要掩飾本心,不能表達自己的本心,可也真是個可憐的人吶!”他眯眯眼中的黑亮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湊近曹仲玄耳邊,“公子若是不擅表達,不如,我來幫公子一語點破,如何?”

  曹仲玄拎著駿馳的耳朵,痛得駿馳愁眉苦臉,連連求饒,曹仲玄這才放過了他。

  駿馳牽了馬走在前面,搖頭晃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覷著曹仲玄的神色,又嘆了嘆氣道,“唉,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呀!”

  曹仲玄白白瞪了他幾眼,心中卻泛著既酸澀又甜蜜的滋味,如何不想逑?只是他瀟灑不羈一身,唯獨在漫漫情路上,卻拙言拙語,拘謹克制。

  ……

  ☆、第六十四章 金蓮台(1)

  國主大病之後,性情大變,朝堂上沉鬱寡言,脾氣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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