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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中落滿了雨水打落的紫薇花,隨著雨水一起流入溝渠,嘉敏若有所動,不知不覺走入雨簾中,一一撿起水中飄零的花瓣,將它們都拾在錦袋中。

  “娘娘……娘娘你要被雨水淋濕了……”夜蓉忙撐了一把雨傘,跑進雨簾中,替國後遮擋大雨,她見國後手中的錦袋,十分不解道:“娘娘拾了這些殘花做什麼?”

  嘉敏以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說道:“‘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這些落花本不該在此時凋謝,可惜一場暴雨就已讓它們零落飄搖,又隨這些骯髒的雨水流入到地下的水渠中,這不應該是這些嬌艷花兒的下場。”

  夜蓉不以為意:“一些殘花而已,也值得娘娘這麼在乎麼?雨這麼大,娘娘還是回去避雨吧。”

  嘉敏眺望雨簾中的層層重重的樓台,遠處西南角的蕊花閣此時當是人去樓空,喬婕妤,小茜……終究只留下一抹香風罷了。

  紅顏薄命,情深不壽,難道這後宮中的女子就如這些鮮花的命運一樣,正在燦然綻放的時候,卻隨同污水而去?

  嘉敏痴痴怔怔,清亮的雙眸不知不覺已被雨霧瀰漫,濡濕了黑如鴉羽的睫毛。

  雨聲漸漸由稀里嘩啦變得淅淅瀝瀝,東風席捲而來,帶著清涼的味道。

  “這一場暴雨下得真是及時,將天地間的渾濁污雜都沖刷得乾乾淨淨。”不知何時,香柔悄無聲息地來到嘉敏的身邊,輕聲道,“娘娘這些日子在殿中呆得悶了,奴婢陪娘娘一起在外面透透氣吧。”

  嘉敏回過了神,衝著她淺淺點了點頭,這就是香柔的好處了,旁的宮女勸阻她避雨,唯獨香柔知道她的失魂落魄。

  暴雨驟歇,空氣清明,蒼苔濕滑,宮中檐角高翹,顯露出巍峨高聳的真實面目。

  不過是幾日時間而已,御苑中液池上碧荷連連,粉嫩清雅的蓮花亭亭聳立,團團綠葉上滾動著晶瑩水珠。

  起風了,碧蓮沙沙搖曳,拂鼻而來一陣陣沁人心脾的清逸之香,仿佛置於瑤台瓊樓之中,嘉敏閉目陶醉輕嗅著芬芳,隱隱約約中,有絲竹管弦之聲夾在著颯颯風聲中,時緩時急。

  ☆、第二十九章 花中酌(3)

  “香柔?你可曾聽到了什麼了麼?”

  香柔凝神細聽,“好像是舞曲。”

  “是了,是舞曲,竟這樣好聽。”嘉敏駐足細聽了一會兒。

  那舞曲之聲漸漸清晰,與此同時,荷葉中飄過來一艘畫舫,金窗繡簾,輕移緩動,船上新聲漫奏,銅簧韻脆,更有雲鬢霞衣,舞姿徘徊。

  嘉敏一時看得痴了,喃喃說道:“真好聽,真好看,在本宮有生之年,能有幸賞覽到這樣精彩的歌舞,也不枉來世一遭了,也不知這支舞樂叫什麼名兒?”

  夜蓉道:“想必這就是昭惠后重新編纂的《霓裳羽衣舞》呢!這些日子宮中人人說起,說是國主逸興大發,想要重修霓裳舞。”

  嘉敏驚詫,“溫妃編纂的《霓裳羽衣舞》?”

  夜蓉道:“可不是嗎?”

  嘉敏恍然,輕笑道,“是啊,姐姐精於音律,此舞歌也就成了她的絕唱。本宮雖然為她的妹妹,可也一直並未得幸而聞。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叫本宮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仙音仙舞。”

  香柔也有些吃驚:“聽說此舞非一般人能跳,這天下之大,除卻昭惠后,還有誰能伴之起舞?”

  待到船移得近了,嘉敏看得更清楚,碧團團的荷葉之中,船上女子長袖婀娜,身形迴旋,東風拂動,玉簾輕卷,溫妃與國主的面容盡皆入眼,頓時愣了半晌。

  國主臨水而立,長衣飄飄,橫笛於唇邊,他的氣質依然飄逸高華,清美如畫,那清悅悠揚之聲更裊裊逸出,只需一眼,就已醉人心扉,讓人骨頭酥到,而流珠姐姐舞姿迴旋,似是隨時要乘風而去。

  嘉敏從沒覺得流珠姐姐像現在這樣美,這樣的勾人攝魄。

  原來,再端莊溫靜的女子,一旦舞動了腰肢,便是柔情旖旎,便是光曜奪目。

  原來,流珠姐姐對國主的用情竟是這樣的深,那眸中的脈脈深情,纏綿的勾連,欲拒還迎,欲說還休……怎麼叫人心意柔軟呢?

  香柔也看得清楚,驚異不已:“溫妃怎麼會在船上?奴婢不曾聽聞她會舞蹈,更何況這是極其難跳的霓裳舞。”

  東風陣陣,送來暗香浮動,吹皺了一池碧水,也吹皺了嘉敏心房的漣漪,她的心突然一陣劇烈搐痛。

  她轉過身,閉了眼,讓那陣搐痛狠狠地砸擊著她的心。

  為什麼,明明希望國主對流珠姐姐有更多地恩寵,可當這一切真真實實地在眼前的時候,她會覺得如此之痛呢?

  是不是她依然不夠大度?

  她做不到,做不到……

  她強抑呼嘯而來的難過,掩飾著自己的失落,輕斥道:“溫妃端慧聰穎,多才多藝,她常年跟在昭惠后身側,耳濡目染,自然會霓裳舞,只是以前從未展示出來罷,以後再也不要讓本宮聽到你這樣議論溫妃。”

  “娘娘……”香柔還欲爭辯,嘉敏已經轉袖離去,液池池畔,曲聲悅耳,卻再也沒有她留在此地的理由,悄然間,一滴淚水已從她眼中無聲滑落。

  ☆、第三十章 曹仲玄(1)

  裴婕妤著一身輕薄羅裳,梳高髻,施施然從御苑中飄搖走過,她走得極慢,專挑人多的地方去。

  一身碧裙拽地一丈有餘,兩個宮女跟隨在她的身後,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抬著她的長裙,不讓她的華麗衣裳落於地面,又有兩個宮女為其撐著華蓋,替她擋住似火驕陽。

  一路上,宮女太監恭敬迴避,卻忍不住紛紛側目偷看,偷偷捂了捂鼻子。

  裴婕妤見此,只以為眾人是在欣賞自己的美貌,更加趾高氣揚,脖子揚得比灰雁的脖子還長。

  兩個在御苑中散步的御妻見了,又是羨慕又是妒忌,酸溜溜地小聲議論。

  “活像一隻開屏的孔雀似的,這狐狸精不知道是要給誰看?”

  “還能給誰看?這後宮中就國主一個活男人,只可惜她白白孔雀開屏了,打扮得再花枝招展,國主對她還是都不會多看一眼。”

  “可不是麼,就她騷!再這樣在宮中熬幾年,還不是成了黃花菜!”

  其中一個見裴婕妤走近了,忙用手肘戳了戳另一個,兩人頓時止住了議論,臉上的笑意比花兒還美,討好地說道:“裴婕妤今日可像是天女下凡,美得叫姐妹們移不開眼。”

  裴婕妤聽了大為受用,心中好像是喝了蜜一樣暢快,目光鄙薄地俯臨著兩位裝扮尋常的御妻,譏諷道:“就你們這老掉牙的打扮,也難怪要老死深宮了。”

  那兩位御妻臉上訕訕的,又不好發作,只得唯唯諾諾地應了。

  裴婕妤搖搖擺擺地了幾步,來到了湖畔,低頭一看,水中倒影中的自己美艷不可方物,她陶醉著凝視著自己的倒影,以手輕輕撫摸著嬌嫩的臉頰,問向身邊的宮女內監:“本宮今日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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