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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最後一次見到繪里,大概是在什麼時候?”

  “是在她上東京去之前,當時她曾經來和我道過別。”

  “她當時的情形如何?有沒有對伊瀨行兇的事說過些什麼?”

  “這個嘛……”

  中西呆呆地盯著牆壁,牆上掛著一張玻璃工藝展的海報,但他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海報上。

  “具體的細節我已經記不大清了,不過當時我看她似乎總是心事重重的。看那樣子,似乎不光只是因為案件的事而沮喪。”

  之後芝田又提起了丸本和“華屋”的名字,問中西是否能想起些什麼。中西也知道“華屋”,不過只是單純出於它的名氣。

  離開中西的事務所後,芝田和直井在名古屋的地下街吃了餐咖喱飯。一對年輕男女正從店門口走過。

  “名古屋這邊也是毫無收穫啊。”直井幾口吃完飯,一邊喝水,一邊望著外邊的路,繼續說,“甚至就連穿迷你裙的女孩都看不到幾個。在這個身材控的年代裡,居然還穿些膨鬆肥大,讓人看不出體形的衣服。你看那邊,那裙子就跟以前在電視節目裡出現過的一樣。”

  “你說這麼大聲,會遭人白眼的啦,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先去一趟中村署,之後再到繪里的老家去看看吧。”

  在開創班比夜總會之前,丸本曾經回名古屋住過一段時間,之前芝田他們曾請中村署調查過丸本在名古屋時的情況。

  “去不去伊瀨的老家看看呢?”

  “岐阜啊?”直井的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那地方太遠了。”

  “過會兒聯繫一下頭兒,看他怎麼決定吧。”

  離開地下街,二人向著中村署走去。中村署離得並不太遠,徒步完全可以走到。

  “四年前,丸本從東京回來後,先是在家裡幫了一段時間的忙,他的母親在竹橋町開了一家咖啡廳,然而半年後,丸本的母親突然病死,於是咖啡廳就由丸本獨自一人來經營了,不過聽說生意狀況似乎很艱難。”

  一個名叫藤木的年輕搜查員鄭重地向兩人介紹了情況。

  “除了母親之外,丸本就再沒有其他親人了嗎?”芝田問道。

  “沒有了,後來,丸本在兩年前關掉了那家咖啡廳,再次去了東京。”

  “那他把店和家宅都變賣了?”直井問道。

  “是的,但當時賣得的錢幾乎全都被丸本拿去還債了,他手上並沒剩下多少。”

  “是否有誰對當時丸本的情況知道得比較詳細?”

  “原先的那家咖啡廳附近有家很小的印刷公司,聽說那裡的老闆是丸本的高中同學。”

  說著藤木給二人畫了一幅簡略的地圖。

  道過謝後,芝田二人離開中村署,照著地圖一路去找那家印刷公司,走了還不到一公里路,就看到面朝一條名為黃金大道的路邊上,有處掛著“山本印刷”招牌的地方,旁邊則是一家小小的信用社。

  老闆山本微胖,看上去就是一副商人模樣。有關丸本的事,山本說他記得很清楚。

  “當時他經營著一家咖啡廳。每次見面,他都會吵嚷著說他要闖回東京去,東山再起。大概也是出於這般緣故,後來他才會橫下一條心,上東京去闖蕩的吧。聽說如今他在陪酒業界混得不錯,是個有出息的人。”

  聽芝田他們問起丸本上東京去之前的情形,山本輕輕搔著頭說道:“那傢伙總是缺少資金,他甚至曾經找過我,說是一百萬也好兩百萬也好,讓我借他些錢。當時我拒絕了他,結果他就把家宅和店面給賣掉,設法籌集了些錢。”

  “丸本在這邊的時候,人際交往一定挺多的吧?”

  “怎麼說呢?反正不少。”

  “請問,你是否見過這兩位呢?”

  芝田掏出了兩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分別是牧村繪里和伊瀨耕一。山本皺著眉頭仔細端詳了一陣,搖了搖頭。

  “有件事讓我覺得挺可疑的。”

  芝田手裡抓著吊環,一邊在地鐵里晃蕩,一邊衝著身旁的直井低聲說道。二人正乘著地鐵前往一社站,自不必說,前往一社的目的,自然就是去繪里的老家。芝田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知道這一次繪里的家人是不會歡迎自己了。

  直井接著又說:“儘管眼下還不清楚是否有關係,但總而言之,目前我們正在追蹤兩名男子的軌跡。一是伊瀨,另一個是丸本。雖然目前還沒有發現他們二人之間的聯繫,但他們之間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很缺錢。當然了,錢這東西人人都想要,我也不例外。但他們二人想要錢的原因卻與常人略有不同。他們是為了創建一番事業,才需要大筆金錢的。丸本可以說是成功了,而伊瀨卻殺了人,身敗名裂。”

  “對比的確挺鮮明的,但這其中有什麼問題嗎?”

  “不清楚。如果有的話,其中必定與金錢有關。尤其是丸本這邊,還債後剩下的那點錢,根本就不夠讓他闖蕩陪酒業界。”

  到達一社後,芝田二人沿著之前來過的路一路向北,名古屋的車也挺多的,然而道路寬敞,讓步行者安心。

  繪里的父親和哥哥規之都在店裡,看到芝田,二人的表情都變得僵硬起來,繪里的母親出門買東西去了。

  繪里的父親守著店面,規之陪刑警進屋相談。

  對於警方查知了有關伊瀨耕一的情況這一點,規之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或許他早就想到情況會變得如此了,他為自己之前顧及體面,沒有說出有關伊瀨情況的事向二人道了歉。

  當得知繪里的朋友被殺的時候,規之反而震驚不已。芝田連忙向他說明,其實警方目前已經對繪里自殺一案再次展開了調查。

  “伊瀨死掉之後,繪里從來沒和我提過有關案件的事,我感覺她似乎是在刻意迴避這問題。”

  規之語調沉重地講述了當時的狀況。

  “前往東京的時候,繪里是否曾說過些什麼呢?”直井問。

  “她自己倒沒說過什麼……只不過我們自己推測,覺得她是為了忘記伊瀨才到東京去的。”

  規之用掌心擦著剛長出來的胡茬。

  聽說芝田他們提出希望再到繪里的房間去看看,規之一口答應了對方。

  芝田二人被帶到了上次來過的二樓那間六疊大的房間裡。房間裡的擺設與上次來時一樣,只不過家裡人打掃得很乾淨,並沒有積下灰塵。徵得了規之的同意,芝田二人開始在房間裡四處檢查,如果能查到什麼有關伊瀨行兇的線索,那可就是個大收穫了。

  “芝田。”

  聽到正在檢查柜子的直井叫自己,芝田走到直井的身旁,規之也跟了過去。

  “這似乎是繪里啊。”

  直井手裡拿著一張畫,畫上的女子兩手托腮,微微笑著,畫中的人正是繪里。

  “除了這張之外,還有其他的嗎?”

  芝田往柜子里張望了一下。

  “還有很多。”規之回答道。

  他從柜子里拖出一個扁平的硬紙箱來,從箱子裡翻出許多畫過的圖畫紙,除了繪里的肖像畫之外,還有幾幅風景畫,雖然在芝田的眼裡畫畫的人技藝不錯,但換作是個內行人來看的話,評價或許就會有所不同了。

  “還有些人像畫。”

  芝田二人找出了十幾張伊瀨本人的自畫像,其中一些畫裡還畫著繪里。直井一臉嚴肅地一一察看著。芝田很清楚他這樣做的目的,這些畫裡,說不定會出現與案件相關的人。

  “這些畫可以暫時交給我們保管嗎?”

  “可以,”規之回答道,“其他的畫不需要嗎?”

  “暫時還不需要,請你們先保管好。”直井說道。

  “那幅畫也是伊瀨畫的?”

  芝田指著窗戶上邊的一幅小小的畫問道,畫裡的構圖是一片隨處可見的窗外景色。

  .

  “那是伊瀨畫的最後一幅畫。”規之說道。

  “據說那傢伙自殺時,畫架上放的就是這幅畫,而且當時畫上的油彩都沒幹透呢。畫上的景色就是那傢伙住的地方的窗外。”

  “哦……”

  芝田再次抬頭看了看那幅畫,他本以為既然這是伊瀨自殺前的遺作,那麼或許能從畫裡看出些什麼端倪來,但畫上卻實在找不出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這幅畫也請你們保管好。”直井說道。

  除了畫之外,房間裡就再沒有什麼值得留意的東西了。伊瀨死後,繪里究竟在這裡想了些什麼,二人實在是想像不出。

  “當時繪里整天把自己悶在屋裡,獨自聽音樂,就連我們也只能在吃飯時才見得到她。”

  “她都在聽些什麼呢?”芝田隨口問道。

  “各種音樂,不過其中以披頭士居多。據說伊瀨也喜歡披頭士。”

  “披頭士啊……”

  之前伊瀨寫下的那封遺書突然在芝田的腦海中復甦。

  繪里:

  能與你一同聆聽披頭士,我覺得很幸福——

  當芝田他們入住名古屋的商務酒店時,香子走進了澀谷的NHK音樂廳。席位是從前方數起的第十排,位置大致處在正中央,是GS席中最好的位置。

  此刻距離開幕還稍稍有點時間,交響樂團正忙著校音,一幫小孩子正好奇地在一旁看著。從髮型上就能看出,那些女孩子是念芭蕾學校的。

  “這是你頭一次看芭蕾嗎?”

  看到香子正四處張望,高見俊介開口問道。

  “對。”香子實話實說,“不過以前曾經在電視上看過幾次。”——這話卻是在撒謊。香子以前從沒把電視頻道鎖定到古典芭蕾這類優雅的節目上過。

  “現場和看電視是有區別的,甚至可以說感覺完全不同。在這一點上,職業棒球也是一樣,不去看現場的話,就無法體會到其中的樂趣。”

  香子向他投去充滿敬意的目光,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臨近開場熄燈時,高見提起了由加利的事。前幾天香子和他打電話時,他還不知道這事,所說是之後他看到了報導的緣故。

  “我看到你也是發現者之一,你和那位女性熟嗎?”

  “一般……認識而已,而且還是最近剛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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