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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是甚麼原因呢?」

  「很簡單,因為他們沒有當選手的資格。職棒也一樣,沒實力的人,只好自己引退。」

  「話是這樣沒錯,可是,他們三個人都一樣嗎?而且加入滑雪隊才兩年耶。」

  「關於這件事,我還得要稍作說明才行。大部份的團隊在剛成立的第一年,都沒甚麼厲害的選手。因為沒有知名度,所以大家不感興趣,而最重要的是,在挖角的競爭中,他們完全落在別人之後。所以只能撿一些挑剩的選手。說起來,都是一些不在選秀目標內的選手。」

  「日星也曾經是這樣嗎?」

  「沒錯,而且當時還特別嚴重。不管再怎麼偏袒他們,他們的選手都沒有社會人士組成的隊伍所應有的水平。你等我一下,我去找詳細資料給你看。」

  在停止對話的這段時間,佐久間朝茶壺裡倒入熱水泡茶。他喝了一口,同時電話另一頭傳來拿起話筒的聲音。

  「我看看啊……那三人分別是深町、島野、小泉。深町和小泉是大學畢業,島野則是畢業於俱知安的高中。三人都沒甚麼出色的成績。不像是能在滑雪跳躍界闖蕩的角色。當初真不知道怎麼會選上他們。」久野在說話時,似乎連他自己也覺得納悶。

  「換句話說,他們挑的全都是這樣的選手,所以就算選手們馬上感覺自己能力已達到極限而退出,也不足為奇是嗎?」

  「就是這麼一回事,以日星的立場來看,可能是因為有杉江翔的加入,那三個人反而顯得累贅吧。」

  「嗯,原來如此。」

  儘管佐久間一副心領神會的口吻,但總還是覺得有些事情想不透。

  「你知道他們三人的住處嗎?」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他們三個人都在日星工作,只要向公司打聽就會知道了。啊,對了。」久野的聲音再度從話筒遠去,隔了一會兒又返回。「果然沒錯,我最近有聽說關於島野的事。他死了。」

  「死了?為甚麼?」

  「詳情我不清楚。聽說是他在日星汽車的工廠上班時,從某個地方失足墜落。因為他以前是滑雪跳躍選手,所以我當時本想去採訪,但後來還是作罷。」

  三人當中死了一人。又是一件令人在意的事。佐久間向他道謝,掛上電話之後,開始查詢日星汽車的電話號碼。

  ※※※

  當天,佐久間和須川前往日星汽車拜訪。他們在工廠的接待室等候,不久來了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年輕男子。他膚色白淨,有個尖細的下巴。此種纖瘦的體型,應該很適合當滑雪跳躍選手。

  這名男子是深町和雄,之前滑雪隊三名選手的其中之一。佐久間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之前他曾到幌南運動中心見夕子,好像是夕子的往日情人。

  看他遞出的名片,上頭寫著「質量管理主任輔佐」的頭銜。

  「深町先生,您辭去滑雪隊的工作,進入現在的職場,是一九八七年五月的事,對吧?然後兩年不到的時間,您就已經擁有這樣的頭銜啊?」佐久間望著名片問道,那是坦率的疑問。

  「不,我這頭銜其實沒甚麼。因為這部門人少,而且員工們都很年輕。」深町的回答,與其說是謙虛,不如說是辯解。

  「不過,您還是很了不起啊。能這樣快刀斬亂麻,放棄滑雪跳躍,還真是明智的抉擇呢。」須川說完後,深町正襟危堂,雙手擺在膝上。

  「請問兩位今天找我有甚麼事?」他語帶顧忌地問。

  隔了一會兒,須川才說道。「其實是關於滑雪隊的事,某一個案件的嫌犯,非常注意日星滑雪隊,這當中似乎隱藏了甚麼關鍵。不過,目前的滑雪隊相關人員似乎多所顧忌,遲遲不願如實以告。所以我們才想向您問個清楚。」

  「可是……」深町眨了眨眼。「我辭去那裡的工作已經很久了,而且最近都沒跟他們往來。所以就算您問我他們最近的事,我也……」

  「聊以前的事也行。」須川語氣犀利地說道,深町臉上一時流露怯色。

  須川豎起大拇指比向背後。「你們的工廠占地內,有一座第二實驗大樓對吧。在那裡的實驗室里,有滑雪隊的訓練用裝置,你知道嗎?」

  「我只略有耳聞。」深町答,聲音略帶顫抖。

  「想請您告訴我們,那項裝置的目的為何?應該不單純只是訓練機器吧?」

  深町沉默不語,表情透露出他正在思索該如何回答。

  「那台機器在構想階段時,你還是滑雪隊的一員吧?」經佐久間這麼一問,深町微微頷首。

  「您可曾聽說它是甚麼樣的機器?」

  「甚麼樣的機器……」深町急促地舔舐嘴唇。「我只聽說它是一台高性能的仿真器。」

  「用法呢?」

  「不知道。」回答後,深町微微捲起工作服的衣袖,低頭朝左手的手錶望了一眼。「我還有事要忙,可否就此結束問話呢?我真的對滑雪隊的事一無所知。」

  「那麼,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就好。」

  深町正欲站起身,須川伸出手,就像要攔住他似的。「您在一九八六年加入滑雪隊,來年五月退隊,為甚麼這麼快就退隊?」

  深町聞言後,先是別開目光,接著像在吞咽唾沫般,喉結動了動。「沒為甚麼,因為我明白自己的能力高低。」

  「可是,才一年就放棄,未免太早了吧。」

  「才不是一年呢。我從小就一直練習,最後才明白自己不適合走這條路。」

  「不過,您當初加入日星滑雪隊時,不是這麼認為吧?」佐久間語畢,深町雙唇緊抿,似乎不知如何回答。接著他又望了手錶一眼,說了一句「我還有工作要忙」,就此步出接待室。

  事有蹊蹺──這是佐久間與須川共同的看法。不過到底有何玄機,兩人目前還瞧不出端倪。

  繼深町之後,兩人和小泉透見面。小泉可能是離開滑雪隊的緣故,略微發福了些。他氣色紅潤,給人精力充沛之感。

  看一看小泉的名片,他現在似乎隸屬於國外的業務部門。從字面上來看,令佐久間聯想到「菁英」一詞。

  刑警以之前對深町的提問,再次向小泉問了一遍。聊到工作的內容時,小泉的口吻顯得很輕鬆,但一談到滑雪隊的話題,語氣馬上變得沉重許多。

  「我不太願意回想起那段往事。」他明顯露出厭煩的表情。「因為沒半點美好的回憶,那是無比痛苦的一年。」針對仿真器的事向他詢問,小泉的回答和深町一樣。同樣也以有事要忙搪塞,迅速起身離去。

  「真的很可疑。」步出接待室後,須川走在走廊上說道。

  「看了真不舒服,感覺就像在隱瞞些甚麼。」

  「連已經離開滑雪隊的人,對杉江集團的秘密訓練都三緘其口是吧。這樣更教人在意了。」

  「怎麼辦?另外一個人已經因為意外而亡故了。」

  「說得也是。」須川停步,輕拍自己的脖子。

  「去他以前待過的職場看看吧。」佐久間也是同樣的看法。

  向人事部詢問後得知,島野悟郎生前服務的部門是車體設計課實驗班。佐久間原本以為他是在生產線工作,對此略感意外。

  「他是個工作勤奮、充滿活力的青年。真沒想到會是那種死法。」

  這名個頭矮小、體格精壯的組長,頻頻側頭說道。

  「他是怎樣死的?」佐久間問。

  「就從那裡掉落。底下有機器,好像正好擊中要害。」組長指向製造機上方的信道,宛如一座細長的天橋,應該有數公尺高。

  此刻正好有一名作業員在上頭行走,但比腰部還高的位置設有扶手,感覺不會有危險。

  「就是說啊。真搞不懂他為何會從上面墜落。」

  「他當時在做甚麼?」

  「搬運機器啊。悟郎當時站在通道上,以無線對講機進行引導。據目擊者說,他那時候身體微微從扶手上往外探出,沒想到會就此墜落。」組長補充道,自從發生那起意外後,工廠的安全標準變得更加嚴格了。

  「島野先生曾提到他當滑雪跳躍選手時的事嗎?」須川如此詢問,組長一聽,馬上搖頭。

  「完全沒提過。就算我問他,他也不太說。之後就再也沒人提那件事了。」

  又是件耐人尋味的事。

  10

  是在甚麼樣的契機下,產生這樣的想法,峰岸自己也不清楚。總之,這念頭突然冒出,然後在他腦中急速膨脹。

  是他平時推理的延續。

  每次總是從告密者為何沒被那項詭計所騙展開,然後就此結束。

  為甚麼告密者不相信藥袋是在九點到九點四十分這段時間被掉包的呢?

  於是他有了個新的想法。

  這是個大膽的假設,如果實際上無法在這四十分鐘裡掉包藥袋的話,又會是怎樣呢?倘若有人知道這件事的話……

  要是有人知道不可能在這段時間裡掉包,那麼,此人便能馬上看穿這是假裝掉包的詭計。

  若是對方有進一步思索,為甚麼兇手要設下這種詭計,得到的結論應該會是為了製造不在場的證明。當然了,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反而是很可疑的,而當時有確切不在場證明的人,只有田端與峰岸兩人。

  一口氣使縮小了嫌犯的範圍。

  ※※※

  然而,峰岸心想,在現實情況中,要在四十分鐘內掉包藥袋,確實也不無可能。在那段時間裡,任誰都能走進店內,此事警方也已確認過。

  不過,峰岸旋即又念頭一轉,就算店內沒人,但要是店外有人,那可就糟糕了。舉例來說,要是店裡的兩個出口外面一直都有站人的話,兇手就不可能從這裡進出。

  當然了,在現實情況中,不應該會有這種事。

  峰岸幾乎都還記得每個人的證詞。因為當時他就是如此繃緊神經。

  中尾在九點二十分鐘前,一直都待在玄關前的停車場裡,之後才前往大廳。他說當時走出玄關的,只有澤村一人。澤村是在九點左右走出。

  這也沒有甚麼特別的問題。在中尾走進大廳的九點二十分之前,還是有可能可以走進餐廳掉包藥袋,從櫃檯是看不見餐廳入口的。

  那麼,戶外通往餐廳的出入口呢?沒人會看這裡。換言之,誰都可以從這裡自由進出。

  峰岸確定它也沒問題。從九點到九點四十分這段時間,的確有可能掉包藥袋。只要沒人說謊的話。

  說謊──

  當峰岸想到這個可能性時,他的信心開始動搖,不見得每個人講的都是實話。

  峰岸從床上坐起身,咬起大拇指的指甲,心跳聲傳進他耳中,他突然全身微微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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