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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考舞弊可不是小事,若是坐實,流放三千里都是輕的,若龍顏盛怒,說不得還得舉家奔赴刑場。

  主考聽聞消息後不敢隱瞞,更不敢怠慢,當日便進宮求見,向皇帝秉明此事。

  事情發展到此處,主考極慶幸當日陛下親自看過卷子,沈歌那張卷子他看得尤為細緻,不至於懷疑他徇私。

  外頭人不知道,沈歌能排這個名次,乃是今上親點而成!

  皇帝會看這屆舉子的卷子倒不是心血來潮,他早知沈歌與荀飛光關係,也知沈歌此次要下場春闈,故特地找出沈歌卷子看上一眼。

  荀飛光承襲鎮國公一爵,本人能文能武,比起老國公來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當皇帝的,別的先不說,疑心病從不小,皇帝怕荀飛光功高震主,還默認過他同僚下重毒暗害於他。

  這亦是荀飛光退居坤究縣的原因之一,二十幾年的君臣情分,皇帝冷眼旁觀荀飛光被人暗害,既未阻止,也未提醒,饒是荀飛光性情堅定,查出此時後也不由心灰意冷。

  江山到底姓燕,他荀飛光何至於苦苦守著江山,鞠躬盡瘁?

  基於此,荀飛光將北蠻打退後便急流勇退,直接半隱居於沈家村中。

  皇帝心中到底存著幾分愧疚,他猜疑歸猜疑,心底卻也明白,整個朝中,文才武略能比過荀飛光的,半個也無。

  若荀飛光再不出山,亦或徹底病亡,朝中便再無良將。

  大燕朝初立,方傳至二代,北蠻時有侵擾,南邊洋夷亦常伺機進犯,若無這樣一名良將保家衛國,皇帝怕底下這把龍椅也坐得不大安穩。

  皇帝用荀飛光,敬荀飛光,亦忌荀飛光,心中情感複雜得很。

  因此,當沈歌出現時,皇帝無法不將目光投至他身上。

  荀飛光的枕邊人,這位置委實太過重要,若不是多年來荀飛光軟硬不吃,男女色皆不近,他枕邊之人應由皇帝指婚。

  沈歌在會試中寫的文章皇帝一字一句一一看過,看完之後,皇帝心中不由升起淡淡的可惜之感。

  沈歌文筆雖不算老練,但難得有靈氣,最難得的是,他並不紙上談兵,所寫策論皆與實際相符。

  未接觸過官場民生的舉子大多想當然,文章稍顯浮誇羸弱,與事實相去較遠,但沈歌完全無這種習氣。若是沈歌碰到策論上所問的問題,他可直接按所寫的答案去施行。

  他仿佛天生便心懷百姓,能設身處地為百姓著想,心懷仁德。

  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人,能有這份見識與踏實,著實難得。若他不是荀飛光枕邊人,以他之才,在官場上熬十餘年,未嘗不是國之棟樑。

  可惜他選了荀飛光,註定與高官厚祿無緣。

  未必人人都有皇帝這份眼光,幾位考官中,有極欣賞沈歌文章的考官,也有覺得他火候還差一些的考官。

  覺得沈歌文章應當排到第十五、十六位的考官認為,沈歌文章好雖好,但用典不夠規整,辭藻稍顯華麗,且法度不嚴。時人喜辭藻華麗之文,這樣一份卷子,自然得不到文壇認可。

  皇帝放下手中卷子,在禮部爭論是否要將沈歌文章放置前十內時,淡淡道:“官員治國,在行不在言。”

  如此,主考將沈歌此卷點為第七。

  聽完主考的哭訴,皇帝放下筆,道:“既然天下百姓有異議,將前二十的卷子張貼出去便是,是非曲直自有公斷。”

  科考乃國之重事,眾舉子對科考的信任萬萬不可動搖。

  得了吩咐,主考跪退,立即回去令人張貼卷子。

  第一名至二十名的卷子拆開紙糊,貼於杏榜之旁,想看之人自能去看。

  得到消息的舉子紛紛涌過去看,不單看沈歌的,還看其餘舉子的。

  看完後,大多舉子對這結果心服口服。

  還有說酸話的,也只敢私底下說,不敢讓人聽見。做官的話,學識不行不大緊要,若是被人發現人品不行,日後在仕途中將難行寸步。

  有人感慨,“沈公子神仙之貌,不想行文卻如此樸實,並不賣弄文采,我等自愧不如啊。”

  也有官員看了與後輩嘆:“你們先前說的那位沈公子,別看文章法度不算出彩,然一點慧心更勝常人百池墨。此子非池中之物,爾等莫人云亦云,小看天下英才。”

  廣大女娘們對沈歌的敬服更上一層樓,心中那自豪感別提多強,縱使她們能下場考試,自個考上進士情狀也不過如此。

  杏榜出來後,女娘們去佛寺燒香往往都會祈求佛祖保佑沈歌一榜高中。

  吳予時在會試中排第四十七,蕭思遠與魯昊英二人則落榜,暫與進士之名無緣。

  二人聞知此事後坦然接受,他們本就沒怎麼抱希望,得知未考上也並不失落。

  京都什麼都貴,蕭、魯二人家境尋常,既然未考上,不好在京都空耗,故第三日便收拾行裝準備回鄉。

  沈歌曾邀請兩人到荀家小住,不過都被婉拒。二人要回鄉,沈歌自要送上一程。

  三人找了個酒樓,包了包廂飲酒。

  一見到沈歌,蕭思遠便打趣,“沈弟,這下支持你那幫女娘該得意了。”

  “這也是應當,誰令她們眼光好?”

  眾人一齊笑。

  吳予時笑道:“阿弟你會試那些文章我看過,確實名至實歸,你莫管那些說酸話的。”

  沈歌朝他笑笑。

  蕭思遠與魯昊英皆未上榜,沈歌不想多提會試,免得觸及他們傷心處,便轉開話題道:“我來京都時還是大雪紛飛,待我們要回去時,已是春和景明,繁花成蔭,日子過得當真是快啊。“

  “那可不,白駒過隙嘛。”

  幾人隨意聊了些閒話,菜上來,酒過三巡,沈歌與吳予時朝他們舉杯送別。

  幾人同門師兄弟,感情比一般舉子之間好得多,喝起酒來極暢快。

  因沈歌與吳予時還要準備殿試,眾人未縱酒,叫的不過是淺淡的梅子酒,好喝不醉人,多喝幾杯也不妨事。

  蕭思遠十分灑脫,他還年輕,能中舉人已是幸事,春闈未中待下次再考亦一樣,縱使吳師兄這般才能,都考兩次方考中,他不急。

  魯昊英更是放得開,他能考中舉人已是僥倖,對進士從未抱過希望,即使不中也不如何。

  他現今是舉人,回鄉便是一方名宿,無論如何日子都會越過越好。

  幾人舉杯告別。

  蕭思遠離開那日沈歌仍去送他,在車隊臨行之前,沈歌拉蕭思遠到一旁朝他作了個揖,低聲告訴他,“我與荀哥打算六月十六成婚,夫子與師娘那頭,你與秋兒幫我多打打底,旁敲側擊一番。”

  蕭思遠自沈歌明白自己的心意後,就看著這位好友一直往與荀大人成婚的方向努力,現如今他得償所願,蕭思遠再無法反對。

  蕭思遠先是怔一會兒,而後嘆口氣,拍拍沈歌的肩膀,鄭重保證道:“我知,這事我會盡興。沈弟,我祝你與荀大人白頭偕老。”

  沈歌回拍他的肩,與他相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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