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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四不行,太沒氣勢,最差也得叫個治國、平天下麼。

  “哎,小四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廢話,這是他的家,不回這兒難道住山里?

  老頭緊張兮兮地抱住奶娃。

  “笑兒,咦?宋叔你怎麼抱著小四?”門內響起輕柔柔的女聲。

  對,對,對,還有正事沒辦,老宋一肅目,回身就要開講。

  “小四是來找姑姑的麼?”女聲輕柔柔地直擊老頭面門。

  啥?他沒聽清,嗯,一定是沒聽清。

  沒聽清不打緊,這廂女主人又說了:“小四是想和姑姑睡麼?”

  姑姑……姑姑……姑姑……

  這兩個字像魔咒一般在老頭耳邊迴旋。

  “不麻煩姑姑了。”察覺到姑丈的不滿,笑兒伸手將弟弟抱下,“天晚了,我先帶小四回去,明兒再來看姑姑和姑丈。”

  “嗯。”男主人摟著老婆點了點頭。

  “謝謝宋爺爺了。”笑兒牽著小四向老宋鞠了個躬,隨後快要出院門時,他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回身,臉上掛著純真的笑,“啊,忘記告訴宋爺爺了,我家小四才一歲,唯一會說的話就是‘娘娘’。”

  咚的一聲,老宋直挺挺地倒地。

  月光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被拉的老長。

  “報仇不狠非孩子,小四你記住了麼?”

  “娘娘。”

  這……

  就是所謂的真實。

  百丈cháo頭定風波

  風有些厲,欲雨的山頭泛出一絲黛青。

  “大帥!”手持軍旗的哨兵大步疾行,於馬下跪膝,“稟大帥,前方百里即為樂水。”

  臥蠶眼微虛,北梁柳氏宗主、三國伐青總帥柳尋鶴望著山雨欲來的前方緊皺雙眉:“荊雍兩軍可至?”

  自定乾四年春末的那場戰爭後雍厲王殞,殘兵敗將擁護著沒落王室一路北逃,同定乾三年偏安一隅的荊王一般,苟延殘喘在梁王的庇佑下。因為戰國季世,因此又稱後荊、後梁。

  “回大帥,兩軍還在路上。”

  “不是定在今日寅時二刻到達各自戰點麼?”

  副將看著容顏微青的主帥,輕聲道:“兩軍來使說秋雨時至,不想誤了日期。”

  仰天閉目,柳尋鶴重重嘆息。

  “大帥,只是晚了一兩個時辰,或許……”

  “或許?”一聲重哼,幾許唏噓,“你當韓月殺是何人?”

  一朵烏雲掠過頭頂,瞬時,風聲鶴唳。

  千里之外,雲都——

  “兵貴神速啊~”明黃色的衣袖撫過紙上山河,不帶一絲煙雲,“六么。”

  “奴才在。”

  “什麼時辰了?”

  “回王上的話,剛過卯時初刻。”

  “哼~”桃花目微掀,帶著難以言傳的興味,“十萬戰百萬,孰勝。”

  句是問句,卻不帶一絲疑慮,聽得幾位肱骨之臣嘴角微揚。

  “三國聯軍雖號百萬,可荊雍不過是些臨時拼湊的老弱殘兵。對韓將軍和雷將軍來說,真正可稱上敵手的只有梁國那四十萬北府兵。”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肩任左右兩相之職的聿寧。

  “梁國臥北而居,這些年積蓄了不少兵力。北府將士多為良家子,大帥又是慕城柳氏,這一仗取之恐不易。”御史洛寅秉承一貫的作風,謹慎說道。

  “梁王雖是滿口仁義道德,此番卻甚為狡猾。戰書遞至我國的次日聯軍就已出現在樂水之西,分明是早已行軍,如此韓將軍和雷將軍只得以十萬精兵先去應戰。”新任司馬路溫難掩憤恨,“那梁王就只會耍心機。”

  “耍心機麼?”桃花目微挑,凌翼然斜眼看向後宮方向,“自三年前劉洵(梁王)就開始了啊~”

  此刻,景明宮裡一派戚戚。

  “王上當真不見?”含淚看著一列擺放的白綾、毒酒、短匕,三年前風光嫁來的梁王親妹容妃劉真顫道。

  青宮的執刑太監看也不看,只拖長了語調:“這三樣若娘娘還不擇一,奴才怕是要替娘娘選了。”

  “王兄雖讓本宮……可本宮卻從未……從未……”紅唇抖了抖,容妃捂著臉哀哀低泣, “王上……真兒是愛您的啊……”

  “娘娘—”

  “這三年……這三年……都是假的麼?”錦袖上,淚如雨。

  “娘娘—”聲聲催命。

  “你的心竟這麼狠、這麼狠、這麼狠……”容妃輕輕地重複著,漸漸變為切齒之音,“難道都是虛情假意麼?”撲到窗邊,她衝著遠處怒吼,“你的心裡就只有那個死人麼!”

  “來人啊。”

  拂塵一揮。

  “送娘娘上路。”

  ……

  暴雨連天迷濛了視線,山林中柳尋鶴立馬環顧,身邊的將士也是同樣行動。

  原以為韓月殺和雷厲風會分兵作戰,可沒曾想他二人竟匯至此處,趁著這場秋雨來個水淹三軍。而他的北府兵不善水戰,這一淹便士氣全無。

  “大帥!”探路兵踩著泥水踉蹌跑來。

  柳尋鶴驅馬下坡:“快說。”

  “荊雍兩軍早在三個時辰前就已全軍覆沒。”

  “什麼?”柳尋鶴怔怔跌坐馬上。

  也就是說在上一次傳令後兩軍就遭遇了強敵?

  橫馬立於崖上,柳尋鶴看著山下自水陸兩面攻來的青軍不禁蹙眉。

  荊雍兩軍實力雖不濟,可總有幾十萬兵力,不是幾千先鋒軍就可以牽制的,更何況是屠盡?

  山下,青國騎兵舉起長刀朝四處逃竄的北府兵頭上掄去,滿耳儘是刀入血肉的嗤嗤聲。丟盔棄甲的北府兵有的手腳並用爬向山丘,有的竟慌不擇路跑向樂水。而等待他們的不是韓家軍的馬蹄,就是雷厲風的箭雨。

  恰是馬踏黃潦起洪波,苦雨如懸隔戰船。

  “原來如此。”柳尋鶴恍然大悟。

  “大帥?”

  “傳我帥令,三軍入山!”

  此次三國聯軍早在戰書送到青國前一個月就已秘密上路,按理說三國提前到樂水陣樂,應該是以逸待勞,可沒想被青軍打了個措手不及。而想以十萬戰百萬,只有快是遠遠不夠的,還有便是不可分兵啊。

  臥蠶眼微眯。

  是了,荊雍兩軍就是被山下這十萬眾所滅。凡事皆有兩面,而兵貴神速的另一面就是疲乏。若抓住這點,勝負就在反掌之間。

  他喚來副將補充道:“待三軍匯集,不做休整即刻反攻。”

  是時北府兵如蟻進山,在軍旗的揮動下秩序井然。奇的是青國騎兵並未縱馬追敵,而是退到了樂水邊。

  抬眼看著如漏勺般的天空,柳尋鶴不禁輕笑:“這場雨雖圍了我軍,卻也滅了青軍火銃,我軍要勝定要將此戰絕於初霽前吶。”

  突地左右隨侍舉臂驚呼:“大帥你看!”

  順著那方向再看去,只見戰船及岸,自甲板上急急而下的百輛戰車沿著血色水岸擺成半圓形的陣勢。這車陣兩頭枕河,形如彎月,每車之上坐有七人,遠遠看去並無異常之處。

  山上樑軍皆疑:“這是何陣?”

  是何陣?

  陣前拍馬而上一名金甲將軍,成線的雨絲順著他左頰的刀疤緩緩流下。戰盔下星眸微斂,兩手彎弓搭箭,那雪白的翎羽直指山頂。

  頂風拉弓想要she上百丈高山,真是笑話!

  梁軍的嗤笑聲未及發出,就見戰車上雨布已落露出千張大弩。山上驚心方起,山下翎羽已至。

  “放!”

  將軍一喝,車上兵揮鐵錘,擊打駑上長矛,霎時萬矛齊發。

  柳尋鶴這才明白,那白羽之的原不在於人,而在於方向。

  雨中哀聲遍野,想要趁勢俯衝的北府兵哪還敢下山,不顧旗令轉而向山頂奔去。

  水邊,韓月殺持弓立馬,眼中儘是肅殺之色。

  “此陣名為‘缺月’。”

  薄唇輕輕道。

  ……

  天色漸晚,廊外的宮燈一盞接一盞星星點燃。太極殿裡君王酣睡榻上,手邊一本藍皮舊書,上題《年絲染文集》。

  “王上。”

  榻上的人翻了個身。

  看了看窗外微黛的天空,六么小聲再喚:“王上,該用膳了。”

  好看的眉不悅皺起:“幾時了?”

  “回王上的話,已經酉時了。”

  黑滑的長髮散落在肩頭,凌翼然懶懶地靠在榻上,瞳仁微漾:“夢裡分明是成原……”修長的指來回撫摸著那本書,似珍寶一般,“紅樓別夜春風度,霏微曉露潤薜蘿。”他輕輕念道,語調綿長而低沉,“五年後給你一個再無戰火的八月初八。”

  燈影下六么弓著身,眼角隱隱發澀。

  靜默如夜色般瀰漫在太極殿裡,不知過了多久榻上的人才又開口:“交戰幾日了?”

  吸了吸鼻,六么嗡聲回道:“回王上的話,三日了。”

  “哦?”凌翼然恢復了慣有的口吻,“孤的百萬大軍也該到了。”坐在榻沿,凌翼然微挑美目,舉止一如以往的恣意狂傲。

  “兵貴神速,千里襲人。重兵其後,意在天下。”

  ……

  伴著驚天動地的炮聲柳尋鶴跌落馬下,再舉目,只見那泛著寒光的槍筒。

  周圍再無親兵,已是窮途末路。

  “被半於自己的兵力圍了三天,是我無能啊。”他嘆了聲,閉上眼,“殺吧。”

  半晌不聽槍響,他不解地睜眸,一方絲帕落入懷中。

  眼中滿是柔情,他撫著帕上繡紋低低喃道:“梨雪……”

  “我家娘子已不叫梨雪。”

  聞言,柳尋鶴猛然抬頭,陽光下那漢子高高立著,黑色的眼眸定定睨下。

  “雷厲風?”

  “是。”

  柳尋鶴自嘲地笑開:“戰前我便想與你一戰,卻沒想是這樣的結局。”

  “我家娘子想到了。”

  “她?”柳尋鶴瞪大眼。

  “她說那幾年謝謝你的照顧,要我最後給你留有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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