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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先生自己卻根本沒有喝,只低頭看了看,回身就和老林聊起來:“換個密封罐吧,不然味道都跑了。”

  老林點頭,恭謹地說:“我去收拾。”隨後又安安靜靜退出去。

  房間裡突然冷淡下來,華先生眼看他們都喝了一口茶,這才想起他們兩人的事還懸著沒解決,於是他說:“各讓一步,葉靖軒,你帶你的人回南省。陳嶼,你從此不要過問那個女人。”

  陳嶼永遠沉不住氣,捏緊茶杯就說:“那禍水不能留!她知道太多敬蘭會的事,而且晶片……”

  “如果晶片還在阮薇手上,完全可以當做自保的籌碼,她就不會明知你要她的命,還跑回來送死!”華先生終於有點不耐煩,甩手將十八子放在茶案上,一雙眼盯住陳嶼,那口氣依舊輕飄飄的,卻一字一句慢慢壓過去,“你沒腦子,不代表所有人都沒腦子。”

  陳嶼臉上再也掛不住:“華先生……是我考慮不周。”

  那人口氣突然一轉,直逼得陳嶼抬不起頭:“我再說一遍,你現在是會長,你一句考慮不周,就能鬧到蘭坊當街火併!我當時告誡過你,你不聽,我讓人掛十八子出來再次給你提醒,你還要一意孤行!”

  “先生……”

  華先生說完立刻不再看他,仿佛這房間裡已經沒有這個人。

  他抬頭看向葉靖軒,又說:“今晚這局是你贏了,敬蘭會之後會替你解決‘蘭’字的事。我讓你帶阮薇離開,但你必須留下話,葉家所有人退回南省,終生不進蘭坊一步。”

  葉靖軒放下茶杯,還是坐在椅子上。陳嶼心裡窩火,發現葉靖軒竟然還敢盯著自己,他瞬間怒了:“別得寸進尺!”

  但葉靖軒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諷刺地轉過臉,只問華先生:“你花三年苦心牽制我……說到底,還是要保陳嶼?”

  華先生沒有否認,坐到茶案之後嘆了口氣,說:“我保的是會長。”

  葉靖軒慢慢笑了,又問:“何苦?沒有葉家,他照樣活不長。”

  “葉靖軒!”陳嶼幾乎要衝過來,可上首那人一個眼神就讓他站在原地,還是沒敢當面動手。

  華先生拿過茶壺,慢慢淋一遍水,眼看這一夜終將過去,太陽還沒有升起來,但外邊已經有了光。

  葉靖軒就坐在多寶槅之前,一道明暗分界線恰恰打在他身上。他沒有刻意去擋頭上那道疤,分明一副好輪廓,被這傷疤無端端加了幾分狠。

  葉靖軒過去確實想奪權,誰坐在會長的位子上誰就是黑道霸主,這地位對男人而言太誘惑,誰能免俗?

  只要他當時不再去找阮薇,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惜她是他的阿阮,他的牽掛。她不美,不好,也不聽話,可他試過假裝自己忘了她,最終還是在別人身上找她的影子,徒勞無功。

  愛就是這樣,你愛一個人就好像突然有了軟肋,也突然有了鎧甲。

  所以葉靖軒如今早就想明白了,他對會長那把椅子再無興趣,只是覺得奇怪,以華先生的心機,何必非要留下一個沒用的窩囊廢。

  華先生的手指蘸了水,點在茶壺上,赫然出現幾道印子,很快卻又通通不見。他輕聲開口:“我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說話,省心。”

  他慢慢用帕子擦手,漫不經心地告訴他們:“陳嶼是死是活我不關心,只不過……他再沒出息,也是我定的會長。誰要是動他,就是駁我的面子。”他抬眼,慢慢浮上些笑意,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他們,“我還沒死呢。”

  天亮之後起了霧,整條街的影子模糊一片,不遠處懸著的銅鈴分明就在咫尺,卻時遠時近看不清。

  一場內亂戛然而止,翻天覆地,你死我活,最後就剩海棠閣里兩盅淡茶。大紅袍的香氣沁人心脾,凝神靜氣才能品出滋味。

  陳嶼已經離開了,外邊太多事,總要想辦法壓下去。

  清晨,屋檐上落了兩隻畫眉,叫聲清亮。微風過境,夾著樹梢最後一點青綠葉子,總算把霧氣吹散了,這條街依舊青灰碧瓦,仿佛昨夜的衝突從頭到尾都沒發生過。

  葉靖軒和華先生一起向外走,口氣依舊放肆:“果然,你這種老狐狸……不會真把她和孩子扔下。”

  他說的是華先生過去的事,他和夫人六年坎坷,好不容易在一起,華先生卻因病去世,沒人知道實情。

  那人已經準備離開,聽了這話,似笑非笑開口:“說到底還是不捨得,你也一樣。”

  哪有那麼多刀山火海等人闖,無非一個“情”字,讓人忘生死。

  華先生說完就上了車,又按下車窗吩咐老林,告訴葉靖軒接人的時間地點。

  他們正對蘭坊蜿蜒而出的車道,遠景寂靜,仿佛不管再過幾十年,這裡永遠不會變,歷經時光的東西縱然老去,也還有昔日繁華的烙印。

  華先生抬頭看了看,海棠閣再度被人封起來,大家小心翼翼關上門,只剩那兩株海棠樹,不動聲色,一季榮枯。

  葉靖軒突然喊他,這一次難得面帶恭敬:“華先生。”

  他沒有再往下說。

  但對方已經明白了,他不需要任何感謝:“我不是幫你,恰恰相反。你這樣的瘋子……能有個女人拴住你,對大家而言都是好事。”

  葉靖軒看著他笑了:“彼此彼此。”

  第二十二章 他會回來

  愛一個人,就該相信他,千難萬險,他會回來。

  天災人禍,早晚都會過去。

  上午十點,過了早高峰,又不是周末,沐城新建的海豐廣場裡顧客也不多,這個時間大家剛剛開始上班,很少有人來逛街。

  阮薇被裴歡拖著往前走,實在沒什麼心情來商場,但對方從昨天下午就一直陪著自己,一番苦心,她無法拒絕。

  阮薇當時距離蘭坊只有半個街區的距離,卻被裴歡的車攔住了。

  她哪有心情和她敘舊,可裴歡非要帶她離開:“聽著,鬧到這一步,你的事只是幌子,會長要拿葉靖軒立威,你現在去就是白白送死,救不了他。”

  阮薇從來沒打聽過裴歡的隱私,不知道她的來歷,更沒想到她什麼都知道。阮薇甚至來不及問她是誰,已經被她強行帶上車。

  “你怎麼會清楚……敬蘭會的事?”

  裴歡讓司機繞路走,透過車窗向前後看了看,確認沒人跟蹤,這才放下心,笑著和她說:“好歹我也是華夫人啊。”

  阮薇震驚失聲,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只記得盯著她看。

  裴歡笑意更深,推推她問:“難道我不像嗎?”

  裴歡帶阮薇去了一套沒人住的空房子,陪她等,只要天亮,一定會有結果。

  可這一夜實在太漫長,阮薇無數次想問蘭坊的情況,可裴歡好像一點也不擔心,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過去問。

  阮薇心裡著急,一衝動起來腦子裡不斷湧出各種混亂的想法,她離開老宅之後,葉靖軒很快就會知道,肯定已經趕過來了。

  她來就是為了阻止陳嶼……躲在這裡耗時間沒有用,她必須去蘭坊。

  裴歡攔不住,最後只問一句話:“你為什麼不信他?”

  阮薇怔在原地,很久才說:“我沒有。”

  “你如果相信葉靖軒,就應該保護好自己。”裴歡示意阮薇坐在自己身邊,兩個人都抱著腿窩在沙發上。裴歡突然想起什麼,低頭笑,和她說起自己過去的那些事。

  “他是敬蘭會的華先生,可他還是我丈夫,是我女兒的父親……阮薇,我和你一樣,像今夜這樣難熬的日子我過了六年,就因為他當年教過我,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不擇手段地活下去,所以我從來沒有放棄。”她抬眼看著她認真地說,“這一次事情鬧大了,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麻煩。我知道今晚很危險,我大哥身體不好,我不想讓他去,可我勸不住。他走的時候答應過我,他會回來。”

  所以裴歡就真的選擇相信華先生,她不問也不催,安安靜靜地等天亮。

  阮薇終於平靜下來,愛一個人,就該相信他,千難萬險,他會回來。

  她看向裴歡篤定的目光,伸手拉住她,兩人靠在一起閉上眼,漸漸說起毫不相關的話題。

  她也要耐心等下去。

  早起沐城報紙上還是那兩條關於房價的新聞,媒體欲蓋彌彰,沒有什麼新消息。阮薇一夜未睡,卻找不到任何有關蘭坊的報導。畢竟“敬蘭會”三個字不可能直接提起,就算真出大事也要隱瞞,否則一旦引起公眾恐慌,沐城就要亂了。

  不管昨夜發生過什麼,到如今早已塵埃落定。

  阮薇不斷安慰自己沒有消息才是好消息,但她一大早就被裴歡拖出去喝咖啡吃早餐,再怎麼冷靜也還是克制不住,坐立難安。裴歡帶她出來逛街,儘量讓她分散注意力,卻發現她完全心不在焉。

  裴歡想起阮薇過去受過刺激,怕她鑽牛角尖,於是安慰她說:“你放心,他說辦完事就給我打電話。”

  裴歡剛說完手機就響了,低頭看了一眼號碼,顯然就是華先生打來的,可她接起來,只聽了一句就關閉通話。

  阮薇還想問消息,看她這樣嚇了一跳:“你……”

  裴歡故意做了個噓的動作,把手機放回包里,她往樓下看了看,直接挽住阮薇,兩人拐進旁邊的店裡。

  海豐廣場東門,時間剛好,玻璃外牆反光,陽光之下亮得刺眼。

  為安全起見,裴歡決定挑公共場合見面,真要出事,也不至於被人闖到家裡去。

  葉靖軒回去換了衣服休息了幾個小時,按約定來接人。他下車的時候往前邊看了一眼,商場兩側種了大片的丁香,路旁還停了另外一輛車。

  華先生也來了。

  葉靖軒沒打招呼,卻看到那人下車來,直接往樓上掃了一眼。華先生難得親自打電話,只叫了一聲“裴裴”,後邊的話都還沒提,就被掛了。

  葉靖軒笑了,走過去和他說:“要不是親眼看到,我真不信有人敢掛華先生的電話。”

  那人很無奈,搖頭嘆氣:“她就這倔脾氣……不讓我回蘭坊,我沒聽,跟我賭氣呢。”他把電話交還給老林,“算了。”

  老林自然習慣了他們的脾氣,補了一句:“夫人是擔心,這一聽見先生沒事,就放心了。”他讓司機先進商場去看看情況,確保安全,可對方沒一會兒就回來了,面露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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