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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冷眼看她,阮薇自知方晟就是這樣的脾氣,一旦葉靖軒有命令,他就算為這一句話死在這裡都不會讓步。她只好退後,心裡越想越著急,實在沒辦法了,她近乎哀求地看著方晟問:“他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什麼一直瞞著我?”

  方晟這一次已經懶得開口,一語不發讓人盯著她,堅決不放她上樓。

  一直到天都黑了,阮薇就和他們在醫院大廳里僵持。

  她坐到等候的椅子上,方晟不肯讓她去看葉靖軒,她也不走,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兩邊無果。

  最後連護士都換班去吃晚飯了,阮薇還在等,方晟帶人退到走廊盡頭守著,連姿勢都沒變過。他忽然低頭看了看時間,轉身打電話吩咐了兩句,阮薇離得遠了一點聽不清,可是沒過一會兒,竟然有人給她送晚飯。

  她簡直沒脾氣了,根本不需要這些,於是一口都沒動,又想上樓,方晟仍舊不讓。

  “好,我等。”

  阮薇完全沒有心情再想別的,時間一長,她腦子裡各種猜測就越來越多,偏偏私人醫院從上到下都被封鎖了,四周異常安靜,沒有任何能讓她分散注意力的東西。

  她下意識地握緊自己的手腕,從許長柯那件事之後她就沒有再帶那個分散療法的帶子,如今她一點一點摳著過去的傷疤,怎麼也不能放鬆下來。

  方晟終於忍不住,走過來,拉開她的手腕,示意她冷靜一點:“薇姐,三哥不准你傷害自己。”

  “那你讓我上樓。”

  方晟看她眼睛都紅了,停了一會兒才說:“他既然不想讓你知道,就是為你好。”

  方晟這句話沒用恭敬的稱呼,是他自己的規勸。

  阮薇低著頭再也不肯和他說話,固執地不走也不問,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靠在椅子上等。

  一直到後半夜,阮薇已經不知道是幾點了,她這一天精力耗盡,完全在硬撐,等得實在受不了,一個人拳起腿,半躺在冷冰冰的椅子上睡著了。

  諮詢台的兩個護士看不下去,畢竟大廳空調冷,她們偷偷去給她找了件針織衫披上,又低聲商量了一下,去找方晟的人,想試著幫阮薇再問一問。

  阮薇有點意識,聽見她們在說話,道了一聲謝,但她實在太累了,只能掙扎著坐起來,頭昏腦漲地等結果。

  方晟走過來,當著她的面和樓上的病房裡的人通話,最後告訴她:“薇姐,三哥說了,不見。”

  阮薇不意外,已經無所謂了,拉著那件衣服裹住自己,靠在椅子上直接躺下。

  天剛亮的時候,醫院門口又有動靜。

  這一次來的人風風火火,進了醫院就四處喊人,阮薇一下就醒過來,一看才發現是夏瀟。

  那兩個護士也按制度過來問她是誰,夏瀟明顯剛剛收到消息就趕過來了,臉上還帶著來不及卸的妝,她摘了墨鏡就說:“我是他女朋友。”

  護士從昨晚到現在一直看著阮薇心裡不忍,她們幾個人輪班,早就私下猜測出無數版本,但無一例外,都想著阮薇是和裡邊那一位有故事,沒想到這次又來一個女人。

  這一句話說得她們都看向阮薇,夏瀟這才意識到這裡還有別人。

  她轉過身,剛好看見阮薇頭髮凌亂,整個人了無生氣,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似乎根本沒人讓她進去。

  夏瀟把長長的頭髮綁起來了,她今天穿了一件精緻的小黑裙,剛從片場過來,整個人光鮮靚麗,她只看了阮薇兩眼就心知肚明地笑了,怎麼看,她都比這個半死不活的女人強太多。

  人活著無非爭一口氣,所以夏瀟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仿佛根本沒有見過阮薇,一臉好奇地問護士:“這位是?”

  這齣戲演得恰到好處,不過三個字,誰名正言順,誰又處境尷尬,外人全都明白了。

  大家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於是只好一起看向旁邊的阮薇。

  阮薇坐起來想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任何可以解釋的身份。

  她與葉靖軒,兄妹朋友都不是,不用提愛人……她實在連一個情人都不算。

  阮薇不再說話,那兩個護士已經認出來夏瀟就是那個最近越來越有名的模特,兩人竊竊私語,態度客氣地打電話去問能不能放行。

  阮薇想著反正誰也進不去,一會兒夏瀟被攔下肯定不甘心,估計還要來找她的麻煩,她現在根本沒心力和夏瀟爭。

  她腦子裡亂糟糟地想著怎麼能避開她,遠處方晟已經帶人走過來了。

  他直接來請夏瀟上樓,包括手下在內,全都擁著夏瀟往裡走,一眼都沒再看阮薇。

  好像那椅子上執著等了一天一夜的女人,從頭至尾只是一個可笑的局外人。

  阮薇真的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追過去開口喊:“方晟!”

  夏瀟先回頭,依舊帶著笑,如今葉靖軒住院,可他願意見她都不見阮薇,她自然眼角眉梢都得意,恰到好處不出聲。

  方晟依舊恭敬,還像過去在老宅對著他的女主人說話一樣,連口氣都沒變,他和阮薇說:“三哥親自吩咐的,請夏瀟上去。”

  醫院走廊盡頭處剛好有安全出口的標誌,一片熒熒綠色的光。

  阮薇眼前發暈,一語不發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她除了等,什麼也做不了。

  她不斷安慰自己,葉靖軒還能說話見人,不管他得了什麼病,總不至於太糟糕。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阮薇不吃不喝坐到渾身僵硬,到最後盯著自己腿上那片疤,看東西都開始有了重影,她扶著椅子站起來,突然撲到諮詢台前,兩個護士嚇得過來扶她,阮薇搖頭,拉住她們低聲說:“你們能聯繫到樓上的人吧?幫我帶句話,就說……讓我看三哥一眼,就一眼,只要他沒事我就走……”

  護士小姐左右為難,拿起電話又不敢打,兩個人低聲商量了一會兒還是不行,過來勸阮薇。她再也忍不下去,趴在台子上捂住臉,她們過去倒水給她喝,陪她坐在一旁。

  樓上突然有人下來,阮薇站起來,卻發現又是夏瀟。

  護士小姐不知道她們的關係,眼看氣氛尷尬,全退到一邊裝聾作啞。

  夏瀟走得優雅,憑空一條路也能踩出明星架子,她直直地站在阮薇面前。

  冷白色的光打得阮薇渾身發冷,她為了葉靖軒早就沒有那點可憐的臉面了,直接問她:“你見到他了是不是?他怎麼樣了?”

  夏瀟上下打量她,仿佛一點不著急,她笑她的腿:“你應該繼續裝可憐啊……怎麼,腿好了?”

  “我問你,他怎麼樣了!”

  夏瀟反而笑得更加諷刺,抱著胳膊退後一步,和她劃清界限說:“三哥沒事,只是不想見你。”

  阮薇盯著她的臉,夏瀟確實漂亮,尤其她還年輕,就算在這裡成心端著勁兒,依舊明艷照人。

  就算夏瀟只是寵物,那也是只得寵的貓,如同園子裡每一季都開那麼多花,總有寵兒,總有陪襯。

  偏偏夏瀟漫不經心地又補了一句:“阮薇,你看看你自己這副德行……他現在有我。”

  阮薇從未真的要和夏瀟比,可她連續兩天卑微地等在醫院裡,失魂落魄從早到晚,如今看著面前的女人,什麼都明白了。

  總說人不如舊,可惜舊人千般萬般好,實屬回憶。

  夏瀟比她年輕,比她漂亮,比她聽話,甚至夏瀟可以一輩子安心跟著葉靖軒,他要做什麼,夏瀟都能全心全意陪伴他。

  而她呢?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不斷給他惹麻煩……他們談不起未來。

  何況阮薇第一次聽見夏瀟說話的時候就知道,愛情這回事,說得驚天動地,到最後和櫥窗里的衣服沒什麼區別,那麼多人適合,沒有獨一無二。

  阮薇盯著她怔怔地出神,夏瀟有點不耐煩了,環著胳膊一步一步向前走,逼得阮薇退後,退無可退最後撞在玻璃門上。

  阮薇心亂如麻,根本沒有精力和她爭,只說:“讓我上樓看他一眼,你想怎麼樣都行。”

  夏瀟笑出聲來,踩著極高的高跟鞋,居高臨下看著她搖頭,嘲笑她的不識時務:“阮薇,三哥不會見你了……以後不要再來。”說完她頓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又盯著阮薇說,“以前那些事都過去了,他不和你計較是顧念情分……我來就是告訴你,請你以後也積點德,別再拿過去的事要挾他。”

  阮薇隱隱覺得這話里別有深意,忽然抬頭看她,夏瀟突然俯身貼近她的耳邊說了幾個字,口氣輕,但是意味深長,眼角眉梢還有三分羞怯。

  世事遠比戲裡演得還精彩,果真如歌里唱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阮薇腦子裡瞬間亂了,反應不過來,渾身僵硬,冰涼涼靠在玻璃上,她看著她,這樣的心情……都是女人,怎麼能不懂。

  從頭至尾,夏瀟只說了幾句話,卻尖利地捅在阮薇心裡,比當時給她的那一耳光還要狠。

  阮薇在這裡等葉靖軒,等到近乎虛脫,卻等回這樣的結果。

  遠處還有人,方晟就等在樓梯上,並沒陪夏瀟一起過來,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什麼,只是最後,他看見阮薇慌得從地上爬起來,連外套都拿不住,她隨它掉在地上,轉頭就向外跑。

  阮薇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夏瀟告訴她的這件事是她從未想過,甚至……甚至完全無法面對的事實。

  阮薇越走越快,她都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只是本能地不敢回頭,直接打車就往家趕。

  直到計程車開進小區,司機問她具體是哪一棟樓,阮薇這才反應過來,看著車窗外指路,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怎麼回來的。

  她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後夏瀟說的那句話,反反覆覆。

  司機再次提醒她到了,阮薇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根本沒帶錢,慌亂地讓車停在家門口,先回去拿錢付了車費,最後一切都應付完了,阮薇站在馬路邊出神,看著眼前蔓延而開的車道,一個人站了很久。

  小區裡的綠化很好,一層的院子外也種了茂密的灌木。

  她想起過去南省的街,那幾年纏綿的日子,她路過多少風景都不是一個人。葉靖軒從不會伏低做小,只對著她,從年少青蔥到生死相依,每一句話都如誓言,沒齒難忘。

  那時候阮薇走不遠,總是站在街的盡頭,帶著摩爾一起等他回家。如今想一想,原來都是前生的心魔。

  一模一樣的夏日,一模一樣熱得讓人頭腦發暈的太陽,只有她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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