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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你來我往,不露心緒,直到曹直離去葉凌雲才忍不住皺起了眉。
‘陛下懷疑他和七娘。’若說剛開始葉凌雲還不知道曹直來的目的,此刻便也聽明白了。那妝容只能矇騙過一晚上,陛下恐怕早就知曉現在宮中的人是七娘。
想到那個看似柔弱,骨子裡卻堅韌的讓人心疼的姑娘,葉凌雲忍不住嘆了口氣。她那樣的心性,在宮中要如何生存,更何況……青年低頭看了眼手中密旨,眸光沉了些。
派他親自去找江姝回來,不論生死。
最後四個字,讀出來便叫人齒寒。他對愛慕多年的江姝尚且如此,那七娘又該如何?葉凌雲知道這番任務若是真經由他手,那宮內的江裊恐怕會因此恨上他。
讓他抓江姝,陛下是在挑撥他們。
葉凌雲第一次有些難測聖意,他這番布置到底為何?或者說他對江裊到底是什麼心思?
不止他不知,就連在裴崢身邊伺候了多年的曹直也不知。在今晨看見宮內那位貴人真顏時他嚇了一跳。
雖說面前這位比江姝確實更美些,但畢竟不是陛下所要。欺君之罪,罪可致死。曹直心中膽寒,等著陛下大發雷霆。
誰知他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將密旨扔過來。
“去給葉將軍。”
哪個葉將軍?曹直心中正嘀咕著,看見座上人的眼神時心中猛然明白。葉將軍,昨天清寧宮門前曾與那位說話……
陛下讓他去辦這件案子?
他心中想著,只覺太子自登基後越發心思深沉,令人誠惶誠恐。他這樣想著又想到清寧宮那位夫人,只覺拿不準態度。
江裊不知這邊有人暗自揣測。少女坐在鏡前任由烏髮披散,她生的過白,這樣看著總有種驚人的艷氣。殿內宮女們偷偷瞧著,只一眼就覺得臉紅心跳。自從那日之後,裴崢倒再沒提過江姝的事,只是每日抽空會過來坐坐。
他每次來,江裊都忍不住害怕。她心思單純,所想什麼都表露在面上。一旁伺候的女官見了,也覺甚是可憐。
“夫人不妨多順著點陛下,或可少受些苦頭。”她拿著玉梳替江裊梳著頭髮,語氣輕柔。
少女低著頭,聽見這話指尖微微動了動,最終卻一言不發。
外人以為她榮寵正盛,卻不知那陰晴不定的太子每次來都只是將她抱在懷中看書。青年懷中冰冷,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兒。即便這種佛門溫和之物叫人心情平靜,可江裊卻還是不敢放鬆。
懷中少女僵直著身子,指尖捏的發白。裴崢也不理會,只是自顧自翻書。
已近未時,宮女們將午膳一一擺放在桌上。即使她們動作小心,也不敢輕易抬頭直視貴人,可江裊還是覺得尷尬。
他們這樣的姿勢實在太過親密,她長在規矩森嚴的世家,從未被人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抱過,只覺有些難堪。
她抬頭看著裴崢,眼神濕漉漉地可憐。裴崢幼年養過的貓兒便也是這樣的眼神。男人微微眯了眯眼,心中饒有趣味。
“卿卿是覺得這些菜不合胃口?”他顧左右而言他,故意逗江裊。
一邊宮女們嚇地跪在了地上,大殿裡靜靜地。江裊剛鼓起勇氣想要叫他放手,卻又害怕觸怒他,緊張地唇瓣都被咬出了血。
她替家人求情時硬氣,為自己反倒又害怕。裴崢輕笑了聲:“卿卿,哪道菜不喜歡,我叫她們下去“領賞”。”他語氣似笑非笑,底下跪著的人面色已經白了。
宮女們遲疑了一瞬,俱是求饒:“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她們知道陛下心硬如鐵,既說出這話多半不會改變,因此只能求江裊網開一面。
江氏雖是世家,家僕眾多。但江裊對下人一向不錯,這樣倒還是第一次。那些宮女們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裴崢輕笑著看著,想要知道懷中女孩兒怎樣選擇。
“陛下,今日菜品很好,我都很喜歡。”她咬了咬牙,小聲道。
女孩回答中規中矩,裴崢微微挑眉:“可孤不滿意。”這句話一落下,江裊身子陡然僵直。青年身上冷冽氣息拂過耳邊,冰涼的扳指在腰間收緊,莫名有些危險。
地上宮女已經有暈過去的了。
江裊看了她們一眼,只瞬間心中就做了決定。她回過頭去小心看著男人:“我餵陛下,陛下嘗一口再做決定吧。”女孩不自覺抓住男人衣袖輕輕搖了搖,像在家中時和父親撒嬌一般。
裴崢眸光略深了些,在江裊臉紅的要滴血時,慢吞吞道:“都下去吧,今日夫人求情就饒你們一命。”
宮女們鬆了口氣,感激地看了江裊一眼,才小心退出去。
宮內又靜了下來。
江裊小指微微蜷縮著,就要伸手端起碗。她分明不情願,可面上卻看不出什麼。只進宮不過三天,她就已經學會了偽裝自己。裴崢覺得這七娘果真有意思。
之前覺得江姝與一般女子不同,現在卻也不過如此。反倒是江裊更有趣兒些。
青年帝王把玩著扳指神色漫不經心,江裊定下心來,慢慢笑了笑:“陛下。”
這一頓飯吃的十分煎熬,等到裴崢離去時江裊才徹底放鬆下來。
手上的護甲橫在掌心,連劃破也不知。宮女跪在地上看見不由驚叫:“夫人,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