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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偏偏就是這一件事毀了她,不用開解我,錯就是錯了。”

  身後的老人向來心疼他,聽完這話張了張嘴,最後竟什麼都不再說了。所有悲劇的起因都是這一件事,一環扣一環,時至今日已經牽連了多少人。

  三小姐這一走,所有事總算塵埃落定。

  “或許,命里皆有定數。”也就華叔還敢這麼跟他說話,唐仲驍看著窗外走神,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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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仲驍很早就出發了,許念醒來時枕側早就沒有人,只剩鼻端若隱若現的沉木香,是他的味道……

  她低頭一看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那串他始終不離身的佛珠,都顧不上穿外套,趿拉著拖鞋就往外跑,迎面卻險些撞上人。

  是祖宅里一個年紀很輕的下人,名喚小可。

  小可好不容易才穩住托盤裡的午餐,忍不住瞪大眼:“許小姐你慢點,要是老太太看到可不定怎麼訓你呢。”

  許念顧不上解釋,抓著她的手就問:“唐仲驍呢?”

  “先生早就走了啊。”小可搖了搖頭,把東西放在紅木桌上。

  許念失望地看著大門口,又恨不能狠狠捶自己幾下,怎麼能睡這麼死?他一走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見,居然連句告別的話都沒有。

  她慢吞吞地坐回椅子上,又抬眼去看一旁的鐘表。

  小可忍不住就笑了:“許小姐和先生感情可真好,這麼快就開始想他了。”

  許念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在思念那個人,簡直牽腸掛肚。她臉上有些不自然,這才想起來問小可:“奶奶那邊還好嗎?”

  唐 家小姐出事的消息也一大早就在下人間傳開了,都是忌諱沒人敢提,小可年輕嘴巴沒個把門的,探了探門外才小聲說:“老太太一直不喜歡這個三小姐,我們也不喜 歡,平時霸道慣了,誰都知道早晚要出事。老太太昨天接到電話的時候倒是難過了一陣,晚上看起來像是沒事了,這會兒正在偏廳念經呢。”

  許念聽著心裡百感交集,怎麼可能一點不在乎呢,要真不在乎就不會這麼早就在佛堂了。

  趕到佛堂時見老人家端端正正地跪坐在那裡,手裡捻著一串珠子,嘴巴微微蠕動不知道在說什麼,面前放了厚厚一本經文。許念悄悄地進去,掌心合十,也虔誠地磕了頭。

  老太太這才回身看了她一眼,大概已經念經完畢,慢慢地站起身來:“年輕人也信這個?”

  “不信。”許念伸手扶住她。

  老太太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由也笑著搖頭:“我也不信,可這因果輪迴,福報還是孽障全是自己造化,這些道理全是真的。以前一直讓寧丫頭跟我聽佛經,可惜那丫頭戾氣太重,又沒個定性……”

  她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許念沒有回話。

  老太太沉默著,伸手拍了拍她手背,多少還有些心傷感嘆:“走吧。”

  兩人一起出了佛堂,穿過那條幽長的走廊迎面便是一陣溫暖的陽光籠罩著,昨夜下了那樣一場雨,早晨起來半點痕跡都不留。這世界大抵便是如此,太多的人和事最後只剩一場空,要活成什麼模樣其實還要靠自己。

  許念抬頭望向那片澄澈的天空,藍得幾乎看不到一絲雲彩,她想這輩子總要做些有意義的事,這樣才不枉費活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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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仲驍隔天來過一個電話,聽背景音那邊噪雜一片,大概不少事需要處理,兩人沒有時間說太多軟言細語,只互相報個平安就掛斷了。

  許念拿著手機來回看,心裡不免有些空落落地,可也知道眼下情境不對,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可還是控制不住瘋狂地想念那個人。

  有些東西在她心裡早就不一樣了,這個人也隨著時光漸漸刻進她骨髓里。

  這和當初與陸山之間的感情是完全不一樣的,和陸山在一起似乎是從小到大的一種習慣,究竟有多少愛多少心動她自己不得而知,只知道生命里早就刻著那個人的名字,甚至沒去多思考過什麼,一心享受著他的好。

  可唐仲驍不同,她對他有恨卻也有感激,慢慢轉變成愛情。他們並肩前行,從彼此身上學到了太多東西,一起成長,這是最好的愛人,也給了她最好的愛情。

  最好的愛情才能讓人不斷堅強不斷成長。

  唐仲驍這一走又是好長時間,奶奶年紀大了還是受不得刺激,沒兩天就病倒了。許念一邊照顧她一邊幫忙處理宅子裡的事,她學過醫,對管理方面也有一些經驗,倒是將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轉眼雨季一過就入了深秋,天越來越冷,奶奶偶爾也會問起那邊的情況,許念也不瞞她:“案子已經結了,那個管理員涉嫌勒索和故意殺人已經被正式起訴,仲驍一直沒回來是家裡生意丟不開。”

  奶奶微微點頭,又忍不住嘆氣:“害人終害己,要不是她一心不放過你,這又怎麼會落得這種下場。陸家因為孩子想放她一馬,結果還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死路。”

  許念也是後來聽唐仲驍說起才知道,原來是那個管理員一直貪得無厭朝唐莫寧要錢,她自己偏偏背後又做了太多壞事落了把柄到那人手中,於是處處受制,不敢報警也不能對家人說,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又動了殺心。

  不過這次她沒那麼幸運了,和那個管理員爭執時被捅了好幾刀,聽說現場慘烈,不知道她的血漸漸流乾的那段時間都在想什麼?

  會不會後悔曾經罔顧人命的這些惡劣行徑,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消失,是不是也覺得恐懼害怕?

  這些都無從知曉了,許念現在想起心底只剩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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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仲驍這邊的事也漸漸處理妥當,這天和大哥一起到醫院接母親出院。唐啟森路上忍不住叮囑他:“她心裡不痛快,要是教訓你兩句就忍耐些。”

  這些他當然懂,這種時候怎麼也會忍讓。

  唐啟森看著窗外,忽然問他:“你和那個女人,真打算結婚?”

  唐仲驍並不打算同他多說,只淡淡點頭“嗯”了一聲。

  唐啟森的眼神漸漸淡了,近乎落寞地感嘆一句:“你總算爭到了,你從小就清楚自己要什麼——”

  極少會見大哥這樣,唐仲驍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從前兄弟倆除了公事幾乎很少交談,打小就不親,這會兒忽然說起這麼親密的話題彼此都不適應。他沉吟片刻,還是開口道:“其實當初你也可以。”

  唐啟森只是淡淡一笑:“‘當初’這個詞未免太殘忍,不去想也罷。”

  “大概還是不夠愛。”

  他這話讓身邊的男人微微一怔,唐啟森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唐仲驍只是點到即止:“有些選擇也未必都是錯的,或許正是因為你當初看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所以一直以為自己錯過了。或許擁有了你卻不得而知。”

  唐啟森濃眉微蹙,像是明白了他話里的暗示,修長的指節下意識開始撥弄指間那枚婚戒。

  車子總算進了市區的一所私立醫院,唐夫人到現在依舊狀態不好,見人總是恍恍惚惚地。醫生說她受刺激嚴重,如今都有些不認人了,可平時大多時候還是正常的,只是見了孩子就會叫“寧寧”,總說那是唐莫寧小時候。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對她來說自然打擊巨大。

  唐仲驍蹲在床邊給她穿鞋,扣扣子時手指都在發抖,曾經他一直怨恨母親,可如今看她這副模樣還是狠不下心腸。

  唐啟森已經辦完出院手續,走過來輕輕握了握母親的手,唐家的男人全都不善言辭,這會兒眼神複雜卻也只是無聲嘆了口氣:“媽,回家了。”

  唐夫人一直盯著門口看:“寧寧呢?她怎麼沒一起來。”

  “……”唐仲驍的手滑落下去,頭微微垂著,半晌都沒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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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的時候,奶奶的身體總算好了起來,大概是這陣子在家憋久了,開口就和許念說:“咱們出去轉轉吧,這些年哪都沒去過,孫子一個比一個忙,有個孫媳婦就不一樣了。”

  許念被她這聲“孫媳婦”喊的不好意思,又不放心地叮囑:“您身體才剛好。”

  “不至於,”奶奶連連擺手,還故意挺了挺腰,“看我多精神,再不出去走走會又得憋出病來。”

  可奶奶畢竟年事高了,許念也沒敢帶她去太遠的地方,最後只去了附近的一個古鎮。就這樣奶奶也挺高興,平時一板一眼慣了的人,這會兒卻像極了孩子,見什麼都覺得新奇。

  許念跟在她後面替她付錢拿東西,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奶奶,這些東西都用不到。”

  “怎麼會用不到?我看著高興啊,每天都會拿來看看。”

  許念被這老小孩的話給逗得哭笑不得:“您不是一直說不許浪費嗎?”

  奶奶就橫著眼等她:“現在就開始不捨得給我花錢了,等仲驍回來我一定要告訴她你nüè待我!”

  許念是真的笑了:“好好好,你喜歡什麼就買,不過再買待會咱們可能就得走回去了。”

  奶奶眉心一蹙,低頭朝她錢包瞧了一眼,最後還是依依不捨地把手裡的一個舊式菸斗給放了回去,還不忘一直對那老闆說:“你先放著,千萬別賣啊,我回頭就來取。”

  許念拉著她往前走,眉眼間淨是笑,難怪都說人老了就和孩子一樣。

  回了客棧奶奶還不消停,一直念念不忘那個菸斗,許念給她打了熱水洗漱,逼著她睡午覺,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威逼利誘:“你要不睡我可不給你買啦,現在財政大權全在我手裡!”

  奶奶目瞪口呆,兇巴巴地和她對視,可最終還是敗下陣來:”那我睡醒就得去買,不然我一定打電話和仲驍告狀。”

  許念含笑點頭,老人家躺下之後還在說:“得了,這次找了個製得住我的,你這是來給仲驍報仇的吧,小時候我對他凶,你現在就對我凶……”

  許念幫她掖好被角,這又給她點了凝神香,見奶奶徹底睡著才起身要走。

  唐仲驍這兩天一直沒打電話,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什麼,她不想他分心,奶奶之前生病的事兒都沒敢告訴他,心事重重地往自己房間走。

  這是家裝修偏古風的客棧,環境清幽雅致,她迎面走過來一個服務生,穿著當地的民族服裝,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姑娘手裡端著東西,像是要給哪個房間送吃的,遠遠地就飄過來一股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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