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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抽菸,周圍還瀰漫著一層淺淺的灰白色煙霧,那景致無端就讓人覺得心裡壓抑的慌,那麼孤單的背影,讓她心臟一陣陣抽搐。

  “少抽點。”她走過去直接將他手裡的煙蹄捻滅了。

  他不說話,空出來的指尖順勢壓了壓眉心。

  許念主動抱著他胳膊,聲音在夜色里低低緩緩地,她說:“你不高興就和我說,想什麼也告訴我,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有那麼長,猜忌並不好。”

  唐仲驍眼神複雜地望著她,伸手扣住她下巴就俯身吻下來。

  他口中全是煙糙味,嗆得她並不舒服,可許念還是乖乖承受了,甚至雙手環住他的腰,越纏越緊。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等他捨得放開她的時候,她一張小臉都因為憋氣憋的通紅,那模樣脆生生地凝視著他,險些讓他把持不住。

  面對她,他永遠都狠不下心。

  唐仲驍嘆了口氣,將人抱得死死地,認命地說:“要是醒不過來,你怎麼辦?我以前從不怕死,可和你在一起之後,越來越怕,有時甚至不敢睡太沉,每次都怕再也醒不過來,每次看著你,總害怕那會是最後一眼……”

  他從未在人前示弱過半分,卻把心底最深的恐懼揭開給她看,人一旦擁有過,心就會越來越大,什麼只求曾經擁有全是假話。到了生死面前,誰都不是神,再也淡定不能。

  他心裡在害怕,她也不是不明白,可比起長久失去他的危險,她更願意和他並肩面對這一切。

  許念雙手覆上他稜角分明的臉,深深地對上他的眼眸,這才一字字地說:“我不會逼你,不管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會和你一起走下去。可如果試一次總還有機會,不試或許就連這點機會也沒了,我想和你好好地,一輩子,到白頭。”

  唐仲驍英挺的眉漸漸隆成結,這個決定太難了,對他來說需要太多的勇氣,眼下這個時候,他如果上了手術台再也醒不過來,他的小刺蝟就又變成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怎麼捨得呢?

  可老天太殘忍,一個個難題擺在他們中間,總也不讓他們圓滿。

  “風很大,我們先回去?”許念終究是不忍心逼他,有些決定必須他自己想明白,他們都太想對對方好,太想為對方做點什麼,可正因為這份心思反而越加容易猶疑不定。

  經她提醒他才發現她穿的少,眉心皺的更深:“不知道打電話,非得這麼晚跑出來。”

  他嘴上說著,可卻將她牢牢箍進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許念縮了縮肩膀,在他懷裡微微抬起頭來,伸手摟住他脖頸討好地說:“你也知道晚啦,你不回來,我哪裡睡得著。”

  她極少會說情話,這麼簡單的一句卻讓他心裡翻江倒海起來,他知道這輩子是徹頭徹尾栽這丫頭手裡了,沒出息,可他甘願。

  伸手捏了捏她下巴,他遲疑著回她:“給我點時間,手術的事兒我也想了很久,可——”

  許念抬手抵住他的唇,示意他不需要多解釋:“我知道。”

  事到如今他們都太清楚彼此的心意,已經不需要太多的話來說明。

  唐仲驍將她抱緊,微微嘆了口氣:“這輩子算是被你吃定了。”

  許念忍不住笑:“不是說聽老婆話的人才有福氣?”

  這話說完她自己先鬧了個大紅臉,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卻已經不容她退縮,將人從自己懷裡撈出來,故意逗她:“許小姐這算不算是在暗示我,該求婚了?”

  許念拼命地扭過臉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說:“才不是,口誤而已。”

  “真的?”

  她笑著想躲,他卻追著她非要個答案:“不如明天就讓奶奶看個日子?”

  “不要。”

  “許念!”

  兩人一路往回走,正好遇上華叔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他很少有這麼慌張的時候,臉色凝重,一看就是出事了。

  ☆、第57章

  華叔一開口果然語氣凝重:“夫人剛剛來電話,三小姐那邊出了點問題,她可能暫時來不了了……”

  唐仲驍一聽這話就知道問題嚴重,母親極少會忤逆奶奶的意思,更何況唐莫寧那邊一直有唐啟森在負責,大哥的手段他知道,如果連他都解決不了,說明事情一定不樂觀。

  他怎麼說也是唐家人,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臉色已經不由沉了下去:“出什麼事了?”

  華叔看了眼許念,猶豫幾秒還是實話實說:“三小姐她……沒了。”

  許念聽完這話腦子瞬間懵了,下意識就急急地接道:“什麼意思?”

  唐仲驍也冷下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即使他面上不動聲色,可眼神已經足夠嚇人,像是華叔再說錯一句話就會發火似的。

  華叔還是硬著頭皮將剩下的話說完:“三小姐之前曾經收買陸山公寓的大廈管理員,讓他幫忙盯著許小姐和宋安平的調查進展,後來兩人大概在財務上起了分歧,那人一直訛詐三小姐。前兩日她剛剛出來就又和那人起了衝突,大概本意要那人死,結果自己反倒出了意外。”

  他了解的也沒那麼仔細,只能說個大概經過,可哪怕如此面前的兩人氣色也並不好,尤其是唐仲驍,面色蒼白如紙。

  那畢竟是他親妹妹。

  許念也怔在那裡,她是希望唐莫寧罪有應得,可這消息實在太突然。

  華叔看唐仲驍一直沒說話,知道不是時候,可還是理智開口:“機票已經訂好,得回去看看。”

  他們才剛回來一天就出了大事,哪怕唐仲驍如今和母親鬧得不可開交,可這種時候也必須親自去一趟。他點了點頭,華叔就退下去處理其他事務,夜重歸於寧靜,只剩之前的兩人面面而站。

  可再也沒有剛才那陣輕鬆歡喜的氛圍——

  許念擔憂地看向身邊的男人,此刻他冷削的側臉被稀疏的光線模糊了,只能看清一雙眼沉如星海。她吞了口口水,開口時聲音都有些不穩:“我陪你去。”

  他緩慢的看過來,她那一刻尤為緊張,這個妹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是不言而喻的,她甚至擔心他會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打擊。

  然而他異常平靜,就連伸過來撫摸她臉頰的手都平穩至極:“不用,你待在奶奶這裡。”

  她還想再說,可轉念想到唐家現在會是怎樣一番局面,於是還是徹底地沉默下來,去了只會讓他分心,唐夫人這時最不想見的人一定就是她。

  如今許多事都不需要再用言語表達,彼此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唐仲驍讀懂她眼底的不安,順勢將人攬進懷裡,音色沉了八度:“和你沒關係,走到這步田地是我與母親共同的責任,該反思的是我們。”

  他沒有一天不在懊惱懺悔,可上天還是沒給他任何機會,並不是所有事錯了都能彌補,有的悲劇一旦開了頭就註定不能喜劇收尾。

  誰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付出代價,有因必有果。

  他和母親也徹底地失去了親人,以後都要在無盡的自責和內疚中了此餘生,這個教訓直接又殘忍,現實就是這樣,不會對誰手軟。

  全都一視同仁。

  許念感覺得到他的難過,她太想安慰他什麼,可這遠遠不是幾句蒼白的言語就能撫平的。她只能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他,用自己並不溫暖的身體努力貼向他僵硬的身軀。

  -

  夜裡外面忽然開始下起小雨,氣溫驟降,許念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她翻身看向身旁的男人,院子的路燈晃著他的臉,他始終安靜地緊合眼眸,氣息淺淡。

  可她知道他沒睡著。

  聽著那淅淅瀝瀝的雨聲,像是每一滴都落在了她心上,那總歸是一條命,還那麼年輕,一點觸動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許念忍不住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球球現在怎麼樣了?那么小的孩子沒了父親母親,簡直造孽。

  唐仲驍終於伸手摟住她不許她再亂動,低啞的男音輕輕傳過來:“別亂想,好好睡。”

  這種情況怎麼可能還睡的著?真以為她那麼鐵石心腸嗎?她也翻過身去抱住他,將臉貼上他硬實胸口,聽著那一聲聲地沉穩心跳這才安寧不少,可聲音依舊悶悶地:“你自己不也在亂想。”

  唐仲驍安靜下來,只用手指一下下纏繞著她的發尾。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雨聲漸小,他這才壓著嗓子說:“帶你來奶奶這,一方面是讓你見見我最在乎的人,另一方面是想……在她的見證下向你求婚。”

  許念的心跳驀地漏掉一拍,抬頭望進他漆黑的眼底。

  他臉色不好,說了這麼幾句又沉默下來像是在緩口氣一般,等忍過那陣才又接著說下去:“現在恐怕都要放一放了,可我的心你都懂,不許胡亂猜疑。”

  難為他這會兒還記得向她解釋,許念心裡酸澀得難受,在他胸前拼命搖頭,聲音近乎哽咽:“不要緊,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愛情這條路也千百種模樣,他們或許磨難重重,可最終的結果能通往幸福就夠了,過程再艱辛,只要是和他一起就不覺得苦。

  他將她抱起來放在身上,掌心溫柔地撫著她的脊背,一下下像是在安慰。快天亮的時候她總算睡著了,唐仲驍這才慢慢將她放好,俯身在她額頭吻了吻。

  華叔早就在門口候著,等他披了外套出去,馬上把那邊的情況匯報了一遍:“太太老毛病又犯了,剛被送去醫院,現在家裡還有大少爺撐著,但家裡公司兩頭忙,始終顧不上。”

  唐仲驍一言不發地將外間的窗戶推開一些,空氣里都是雨後的清新,迎面打了過來,這才讓他清醒不少。

  “我待會和奶奶辭行。”他說著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臥室的房門。

  華叔會意:“這邊我會安排人,先生放心。”

  唐仲驍心裡有事,也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靠在窗邊點了一支煙。

  這次華叔沒攔著,跟了他這麼久什麼都看在眼裡,忍不住嘆息一聲:“先生除了陸山那件事上辦的不妥,其他時候對三小姐都還算有底線,走到這一步,不全賴你。”

  知道對方是在安慰自己,他忍不住苦澀一笑,這一笑就扯得胃裡翻江倒海起來,抽進去的煙好像全都堵在了胸口。唐仲驍開始劇烈咳嗽,他怕吵醒許念一直在忍,可越忍咳的越凶。

  華叔急忙去給他倒水,他喝了也沒緩解多少,手裡剩下的大半截煙被他直接攥在指間給捻滅了,火辣辣的灼痛感才讓他那陣窒悶得以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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