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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疏陳失笑:“這才過了多久,你好歹堅持過今夜吧?”

  邱季深吹了下手裡的烤串,說:“我不是反悔,只是不知道以後糧米價錢要漲到多少,朝廷總得要管才行。你說要是米價真上去了,我就得先賺錢,那只能把棉被往高價賣吧,可那賺的又多是普通百姓的錢。到時候轉手賣來賣去,傷的全是同一撥人,算什麼事兒?”

  高吟遠問:“陛下莫非不管?”

  “這要看是誰在賣米了。”邱季深想到唐平章的性格,搖頭說:“要是麻煩,我想陛下還真不樂意管。”

  她也好難說唐平章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好像是有心求好的,所以幾次三番讓邱季深來幫他做事。心中也有志向,侃侃而談的時候壯懷激烈。行事也足夠謹慎,太后與國公兩方都想討好。可是真遇到了什麼事,卻又再三反覆,左右為難,遲遲不下決斷,沒有一點君王的氣魄。最後不過是任由雙方博弈,而他跟著更強的那一方走。

  只做準備,不做正事,你說這能叫努力嗎?

  大約是吧,只是那努力看著累人。

  做皇帝這個位置,無能同樣是個死罪啊。

  葉疏陳說:“陛下就是這樣的性格。他雖是玉葉金柯,天下之主,曾經一路卻也是步步艱辛,受盡欺辱,好難得才走到了今日,心中儘是後怕僥倖之情。學習治國之術晚矣,臣子又對他正顏厲色,多有指責,少有嘉獎,所以陛下親政之後,總是妄自菲薄,喜歡瞻前顧後,許多事要有人附和才敢去做。可是偏偏立場又不夠堅定,有時半道就衰竭泄氣,不敢再行。”

  葉疏陳一臉他把我給整懵了的表情。當年做千牛衛,認清唐平章本性的時候,他的心情就非常複雜。

  邱季深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很能理解他的感受。

  “救人一時不能救人一世。能叫百姓活下去的,始終不是你我的微薄之力。”高吟遠自嘲道,“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邱季深對他的消極不與贊同,一把將烤肉塞進了他的嘴裡,說道:“蚍蜉為何要想著撼動大樹?蚍蜉想的自然是救蚍蜉啊!你知道自己現在做得是對的,也知道已經儘自己所能了,為何還要笑自己不自量呢?”

  高吟遠就是過於憂國憂民,心中裝得太大,導致快把自己給氣死了。

  “倒不至於如此,好好說,陛下是會聽的。”葉疏陳說,“陛下只是怕犯錯罷了,怕敗了大梁的基業,也怕走了幾位兄長的舊路。其實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邱季深深以為然地點頭。

  按兵不動好過瞎幾把亂動。謹慎會犯錯,卻犯不了大錯。

  而且分析唐平章目前的狀態,他似乎也在惱怒自己的無力,想慢慢改過。

  高吟遠:“‘夫有生者不諱死,有國者不諱亡。諱死者不可以得生,諱亡者不可以得存。’,他若是只能聽得進好話,要被人捧著哄著才能做事,好在哪裡?”

  “好在……”葉疏陳眼睛眨了眨,舉著烤串無辜道:“好在能哄著他的人是我爹?”

  邱季深掩面。

  簡直無法反駁。

  “不要再談陛下了。你我都不是他,也不能理解他。”邱季深叫停道,“齊身治國,本就是世上最無解的難題,若手上掌著萬千性命,天下生死都在一念之間,換做你我,肯定也是要誠惶誠恐的。”

  葉疏陳點頭:“確是此理。”

  “啊……”邱季深低頭一看,惆悵道:“火滅了。都是你們口水太多,都給澆滅了。”

  高吟遠同葉疏陳:“??”

  邱季深起身就跑:“去睡了!”

  ·

  “國公,大公子回來了。”

  管事親自小跑著過來,在門外通報導。

  葉謙手抖了下,眼神中有了些神采。他馬上站起來,問道:“在哪裡?”

  “在這兒,我自己進來了。”葉疏陳從門口邁進來說,“你總不會要把我趕去客廳里等著吧。”

  國公當面看見他,又收斂了情緒,坐回位置,示意他也找個地方坐下。

  父子二人之間,還是如此生疏。

  國公端過桌上的茶杯,擋在臉前,借著遮掩,偷偷觀察對方的神情。

  葉疏陳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悔意,進門後也是直接來找了他,不像是要回來住的意思。

  他放下手中東西,問道:“你是找我有事?”

  葉疏陳笑了出來,露出一口白牙:“是。我來找您借點糧食。”

  國公:“做什麼?”

  葉疏陳:“賑濟災民。”

  國公看了他許久,然後搖頭道:“救不了那麼多災民。不同你所想。”

  “能救多少救多少。有幾分力出幾分。只要多活下來一個,就不枉自己的初心。”葉疏陳說,“父親您最初做官,也是為了這一份意氣吧?您是吃過苦的人,帳下多少將士過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自然明白‘生’之一字的沉重。目睹如今的慘狀,應當甚為痛心。”

  國公愕然,似是不認識他了。

  “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國公說,“你以前不關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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