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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僅憑這兩州的糧食,供養不了這麼多的兵馬,頂多能再支持征西軍平定中原的戰事,再負擔其他人馬、尤其是洛陽附近駐紮的那麼多士卒,完全不切實際。

  除此之外,各地官員的空虛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爾朱榮是個沒有文化的粗人,還是胡族出身,只知道用殺戮來解決問題,整個中原有知識、有能力的人被他殺了個乾淨,賀六渾軍中那些首領、包括後來歸順的各方勢力,也大多是武將,沒有什麼文臣。

  這些人帶兵打仗可以,也許也能鎮守一方土地,可真正要統治一個地方,就必須要使用能夠書寫計算、會治理地方的有能之人。

  中原遭受如此劫難,現在掌權得勢的又是以將領為主,但凡有些抱負的,此時都不敢出仕,就害怕一不留神又被砍了,自己死了事小,禍及家門才是更大的悲劇。

  正因為如此,馬文才不得不將爾朱榮一族、以及曾經參與過河陰之變的劊子手們全部從牢中提了出來,爾朱榮等賊首當著洛陽百姓的面車裂了,其餘從者皆除以腰斬之刑,並昭告天下。

  馬文才並不喜歡這樣的場面,所以車裂爾朱榮一族的時候他並沒有去,車裂的監刑官是元子攸、元彝和幾位家中慘遭滅門的高門官員之後。

  北地民風彪悍激進,聽聞爾朱榮將被車裂後,洛陽的百姓紛紛湧上刑場,甚至還有從周邊的并州、甚至更遠地方趕來的,就是為了親眼目睹爾朱榮如何被除以極刑。

  爾朱榮及其諸部受刑後,殘缺的屍體被百姓們帶來的兇器瓜分一空,有些帶回去餵狗,有些帶回去祭祀家中亡人,還有些是準備帶回家煮了吃掉的。

  本應控制局面的元子攸不但沒有控制這樣群情激奮的場面,甚至還帶頭撿起了爾朱榮的頭顱,用自己特意帶去的鐵錘將他敲成了肉餅。

  有元子攸領頭,等馬文才派去維持秩序的白袍軍趕到時,明明死了上百人,可在刑場中甚至連一片完整的屍身都找不到,最多有幾塊肉泥,還被聞到牽來的狗給吃了。

  事發時的血腥味幾欲讓人作嘔,腥臭之氣甚至讓位處內城的馬文才都能嗅到,何況又是夏天,馬文才擔心會出現疫病,派人清洗刑場,觸動了水車水龍並五百雜役,清洗了三天才散去那股異味。

  這件事也極大的震懾了歸順了馬文才和白袍軍的爾朱榮舊部。

  以往爾朱榮得勢時,他們一直跟隨爾朱榮燒殺搶掠,並將洛陽貴族當成豬狗,軍紀尤其散漫,洛陽士人羸弱荒淫的印象也揮之不去,即便他們現在來了洛陽,也瞧不起這些幾次棄城投降的“上等人”。

  然後一場行刑,讓不少去送故友同僚的爾朱榮舊部深受震動,那人人爭而分食殘骸、生啖其肉、渴飲其血的場面實在是駭人,很多人明明都是征戰多年的戰場煞星,回去後竟整日整夜噩夢不斷,大改心性。

  更多的,如同六鎮子弟,甚至慶幸他們在葛榮落敗後選擇了跟隨賀六渾南下,否則現在被生吞活剝的那些,就是他們了。

  在已經安撫過百姓、又履行了與元子攸的諾言後,馬文才第一次使用了自己的權力,正式在洛陽的太極殿中召集了一場大朝。

  洛陽官位空懸,元子攸淪為傀儡,大權基本把持在馬文才等人的手裡,他們沒有授官,這些空懸的官位也就沒人彌補,於是來上朝的大部分都是武將,夾雜著因為守洛陽而倖免於難的官員。

  “如今民心已定,百廢俱興,現在當務之急,是儘快選拔新的官員和地方將領,今年的秋收可能會耽誤了,明年的春耕卻不能再耽誤。”

  馬文才開門見山,指出魏國現在最大的問題。

  “我們沒糧了。”

  聽說要選拔新的“官員”,在殿上的大部分人心中都蠢蠢欲動。

  他們都不是傻子,知道馬文才會讓他們來,便是要“論功行賞”,借封賞官職,拉攏、分化各方勢力。

  但即便知道他的用意,卻沒有人能抵擋的了這樣的誘惑。

  魏國戰亂不休、起義不斷,蓋因自遷都洛陽以後讓大部分有能之士失去了晉升的可能,有些因罪貶謫的,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起復的可能。

  而且北方雜胡混處,比起政治局面平衡的南方朝堂更加複雜,不靠武力手段清洗一番,完全沒辦法獲得平等談話的機會。

  他們死了這麼多人、殺了那麼多,為的不就是像今天這樣,站在金殿上,和所謂的“貴人們”商議該如何“有能者居之”嗎?

  元子攸作為“吉祥物”,並沒有多少插嘴的機會,倒是任城王替他們問出自己的疑問:“那現有的人馬,要如何安置?”

  “各州府的刺史都已空缺,我並不準備用諸位將領治理地方,諸位之才在於保家衛國,不在於經營謀劃,用你們來做這個太大材小用了。”

  馬文才儘量說的委婉點,“除此之外,洛陽諸部、諸衙門幾乎都沒有了主官和佐臣,這些地方人事龐雜、政務繁苛,並未我等一朝一夕能夠填補完全的。”

  朝堂上許多將領連漢字都不認得,讓他們去當文官簡直是要命,聽聞馬文才準備讓他們去各地鎮守,當即都長舒了一口氣,再聽說洛陽這些衙門還要人,一個個都你看看我,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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