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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兩人的父親交情甚好,後來唐敦少年失怙,寄養在唐解憂家裡,算是看著唐解憂長大的。再後來唐解憂先喪母,後喪父,因唐敦身手出眾,根骨也不錯,跟唐解憂又交情深厚,才得韓鏡青睞,迅速提拔進錦衣司,有了如今的前程。

  傅益見她沉吟思索,道:“那唐敦跟你井水不犯河水,查這些做什麼?”

  “誰說的。”令容低聲,“那個人……恨著我呢。”

  “恨你?”傅益目光微緊。

  令容也沒瞞著哥哥,“有些事我沒敢告訴爹娘,怕他們擔心,卻能告訴你聽。我進了這府里就跟唐解憂不對付,她心思深,三番四次使絆子,因做得不周密,被夫人察知,重罰了幾回——這大半年被罰去道觀思過,也是因我而起。”

  傅益先前從沒聽誰提過這些事,見令容淡然道來,微覺心驚,“她傷到過你嗎?”

  “那倒沒有。但她心裡恨我,唐敦必定知道。去年六月時,他兄妹還裡應外合,想誣陷我,幸虧我應變得快,夫君也沒冤屈好人。”令容寬慰似的笑了笑,“唐解憂出事那天,我跟夫君還碰到過他,後來再碰見,唐敦那眼神……實在沒法叫我放心。”

  傅益瞧著她,眉頭緊皺。

  十四歲嬌滴滴的妹妹,在家裡何等嬌生慣養,傅家雖式微,卻沒有窩裡鬥的齷齪事,令容算是蜜水裡泡大的,不太會藏心機,也不屑去爭鬥害人。

  誰知嫁到韓家,卻遭遇這些?

  那唐家兄妹,著實可恨!

  傅益含恨咬牙,“可恨還得跟他共事。這趟平叛回來,我定不饒他!”

  令容微詫,“他不是錦衣司的人嗎,也要南下?”

  “妹夫安排的——”傅益忽然頓住,“他知道唐敦的心思嗎?”

  “夫君?”令容沉吟了下,有點遲疑,“應該不知道。”

  傅益頷首,“國事為重,這回先平叛,回到京城再清算!”

  “唐敦是相爺器重的心腹,錦衣司的虎狼也不好招惹,可不能意氣用事。既然要同行,哥哥正好瞧瞧他的性情,等外邊的事安定了再說。”令容微微一笑,取過旁邊一副鎖子甲,“戰場上刀槍無人,這是夫君尋來的,貼身穿著,也算一層防護。爹娘和我都等著呢,哥哥千萬保重!”

  “放心,我還得留下性命,護著你。”傅益朗然一笑,語氣篤定。

  第88章 別前

  盛夏的夜晚猶帶餘熱, 推開窗扇, 一陣陣風吹進來, 卷著滿院樹葉青草的味道。

  過了十五才兩天,蟾宮正亮,往地上撒滿銀霜, 紅耳朵不知是何時跑出了廂房,往南牆邊的竹叢里竄, 枇杷追在後面, 死活捉不住它。

  令容靠在窗邊,忍俊不禁,手裡玉毫頓住。

  手底下的字帖臨到一半, 她盯著廊下燈籠,想著即將出征的韓蟄和不知會是多久的別離, 便覺心煩氣躁, 再也沒耐心慢慢寫,“啪”的一聲將筆管丟下。

  白日裡傅益轉告的話猶在耳邊, 唐敦像是根刺, 深深的扎在骨肉, 難以拔去。

  哪怕時隔兩年,晚間又有韓蟄睡在旁邊, 她心裡不似從前驚慌, 前世猝然被射死的夢也甚少再浮現, 偶爾淒風冷雨入夢, 摩挲著握住韓蟄的手, 恐懼便能被驅散。

  但那份驚恐仍藏在內心深處,以至她每回見到唐敦,都難心平氣和。

  唐解憂死的那日,她跟韓蟄走出後園,曾被唐敦撞見。之後沒過半個時辰,便傳出唐解憂溺斃的消息,唐敦未必不會有所揣測。

  令容對此甚至篤定。

  ——有一回在慶遠堂碰見,令容跟在楊氏身邊,猛然回頭時甚至還對上了唐敦的眼神,釘子似的扎眼。

  幼時長大的情分非同尋常,雖是唐解憂咎由自取,但畢竟也是條人命。

  唐敦尚且由此含恨,老太爺呢?

  即便是為府中大局考慮,捧在掌心的明珠驟然被韓蟄除去,慶遠堂霎時空落,他面對空蕩的屋子和唐解憂留下的東西,心中會作何感想?

  從前唐解憂跟唐敦合謀誣陷她,楊氏當場對證時,韓鏡就意有遷怒,如今賠進去的是唐解憂的性命,他豈肯善罷甘休?

  從前的不滿,怕早已醞釀為遷怒暗恨。

  銀光院裡和氣溫暖,隔著亭台遊廊,藏暉齋里韓鏡還不知是怎樣的目光。韓蟄在時,她還稍有倚仗,韓蟄離去,她恐怕真得夾著尾巴做人,又過上從前那樣如履薄冰的日子了。

  令容不敢深想,覺得煩悶,索性跑出去跟追著逗弄紅耳朵。

  紅耳朵偶爾溫順,偶爾頑皮,通人心意似的,故意在竹叢里竄來竄去,令容好容易捉到它,抱著玩了會兒,起身去浴房,在熱水了泡了將近兩炷香的功夫。

  前路艱難,暗藏兇險,這在她決定試著留在韓蟄身邊時就已想到了。

  只是未料唐解憂會來那麼一手,將原本就艱難維繫的安穩日子再度推到懸崖邊。

  留在韓家,勢必要面對韓鏡的忌憚和暗恨,倘若離開呢?

  先不說能不能離開,哪怕能設法出府,梁子都結下了,韓鏡會輕易饒她?

  令容咬唇,雙手煩悶砸在水裡,濺起水花。

  宋姑正往她發間抹了香露慢慢揉著,見狀詫異,“少夫人是怎麼了?”

  “沒事。”令容苦惱嘀咕。

  ——若是旁的內宅瑣事,宋姑還能幫她些忙,到了這位相爺頭上,說了也是徒增煩惱。

  然而苦惱也沒用,令容雙臂搭在桶沿,背靠在後,聲音倦懶,“宋姑,幫我揉揉頭皮好不好?”宋姑依言,幫她慢慢揉著,腦海里的緊繃仿佛也隨之慢慢舒散,她閉著眼睛,愜意地嘆息。

  待頭髮洗淨,拿軟巾擦得半干,令容浴後出桶,擦了水珠,穿上寢衣。

  寢衣是前些日子宋姑趕著做出來的,用了素色玉白的料子,花紋也頗素雅,怕的是過於繁複嬌麗,戳韓蟄的眼睛。只是那盤扣做得緊了些,不易扣上,令容叫宋姑收拾衣裳,她趿著軟鞋走出浴房,悶頭搗鼓盤扣。

  屋裡燈燭明亮,令容藏著心事,目光只在領口盯著,憑著習慣走向床榻。猛覺眼前一黯,魁偉挺拔的身影從旁移來,讓她撞了個滿懷。

  快要折騰好的盤扣又被撞開,露出漂亮的鎖骨。

  令容抬頭,對上韓蟄冷峻的臉,眉宇間帶點倦色,神色冷清如常,眼底卻藏戲謔。

  “夫君故意的!”令容不滿,摸了摸額頭。

  “我也正出神。”韓蟄一本正經,就勢張開雙臂,讓她寬衣。

  盛夏暑熱,他慣於穿深色衣裳,在駐軍校場和錦衣司間騎馬跑了幾趟,身上悶出了好幾身汗,令容才從浴房出來,嫌棄地蹙眉,“夫君自己寬衣吧。”

  韓蟄低頭,鼻端是她出浴後的清香,濕漉漉的頭髮散在肩頭,味道很好聞。

  “寬衣,或幫我擦洗,選一樣。”他說。

  令容思索了下,乖乖動手幫他寬衣,瞧見裡頭明顯有汗漬的薄薄的裡衣,聲音也帶了謔笑,“熱水還有,快些沐浴吧,待會該把汗氣染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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