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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本尊參了整整十年啊!」看著對方臉色越來越白,不甘之色漸轉為絕望,陰九幽突然覺得很沒意思。「直到幻帝宮之行才明白,原來你們衍生林的陣眼便是這玉魄天上的玉魄。」

  第十二章 酒祭亡魂之殤(2)

  戰事畢的時候,天空血月已然退落,一道金芒從東方破雲而出,轉瞬間光芒大盛,時隔十數萬年,白晝總於再臨玉魄天。

  這一夜的激戰,紫合部方面的人死亡殆盡,只有歷南跳下了山崖,生死未卜。而她,除了一箭射死雲輕嫣以外,並沒再殺過一人。然而,只是這一個人,卻是他最在意的那一個。這世上有一種人,一旦動了情,便難以收回,即便是被背叛。他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明知不該去喜歡,可是卻無法控制住自己的陷落。

  眼角紅影一閃,她放下吹了一夜的簫,收至腰間,然後站起,回身。

  眼前殘肢斷臂,鮮血橫流,幾乎成了一片修羅場,哪裡還有初見時的神聖。想到自己曾看到過的幻象,她突然明白,這裡自從蒼御親口咬死自己摯愛的人那一刻起,就成了一個不祥之處,可笑的是陰極皇朝的重大慶典竟然都是於此地舉行。不過回頭想想,陰極皇朝本身便是一個代表著黑暗與死亡的組織,所以這樣驚世駭俗的做法倒也不足為奇。

  沙華正在指揮著人收拾戰場,將紫衣的都拋下深谷,而紅衣的則運下山,準備厚葬。

  陰九幽正走向靜靜躺在對面山崖邊的雲輕嫣,一身喜服被鮮血浸透,顯得粘膩而厚重,被山風一吹便發出清脆的扑打聲。

  他彎下腰,將雲輕嫣抱起,面無表情地走下了玉魄天,由始至終都沒看過安靜站在這邊的燕九一眼。

  燕九似乎也不是那麼難過,穿過忙碌的人群,她走到祭台之下,俯身撿起落在上面的寒月弓,那個時候才發現,原來蟠龍石柱前,竟有一個弓槽,寒月弓堪堪嵌於其中。

  也許這裡本來就是安放它的位置吧。她想,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寒月弓掛上了自己的背。回頭,曼珠不知何時已站在了身邊,那一身素衣也染滿了鮮血。

  「九姑娘請隨我回宮。」她客氣而有禮地道,美麗的臉上有些疲憊。

  「我還不能走嗎?」燕九一頓,問。她認為自己留在此處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

  「主上沒有吩咐,曼珠不敢擅作主張。」曼珠垂眼,淡淡道。事實上,如果現在她放燕九走,陰九幽也不會說什麼,但是,她不想那樣做。因為她在眼前這個少女眼中看到以前陰九幽身邊那些女子所沒有的倔強和堅定,她想把這個女子留在他的身邊。他實在是太寂寞了。

  燕九無聲地嘆氣,沒有再企圖多說什麼。

  ******

  在原來的小院呆了一整天,除了送飯的,再沒見到一個人。燕九偶爾不由會想,難道他們想這樣關她一輩子?

  她是隨遇而安的人,只是想想,倒也不是如何著急。

  寒月弓上沾了血,握在手中比往日更寒氣森森,讓人心緒難定,仿佛蒼御那濃烈的愛恨都還附於其上。燕九不得不努力壓制住自己,才不至於為其所影響。

  曼珠在午飯的時候來過一趟,知會她如今可以隨意走動,但是千萬不能去碰宮外三途河中的黑水,那水含有劇毒,人觸則即死。

  有這樣的方便,燕九怎會不用,下午就去宮外逛了一圈。再回到小院時,原本還存有的一點希冀也化為了烏有。

  三途河將陰極冥宮所在地圈成了一座孤島,來時的石道再次淹沒於水中,連一點影子也看不見。對於那水,她不是沒懷疑過曼珠的說法,畢竟親眼看到沙華曾經潛入其中而安然無恙,所以在野林中抓了只野兔,將它的腳在水中浸了浸,沒想到再提起來,兔子竟眼中流出了黑血,已然氣絕,便是連撲騰一下也沒有。那個時候,她才明白為何那些都能獨當一面的首領們看到沙華跳入三途河中時會大驚失色。

  一日想不出辦法渡過此水,她就得一日安安份份呆在這陰極皇朝。這事實既讓她覺得絕望,卻又莫名地感到隱隱的釋然,因為不必在去與留之間做抉擇。對於那個人,經過了昨夜,她並不再抱任何希望,只是覺得,安靜地呆在他的附近,這樣就好。在見到雲輕嫣之前,在見到他是如何維護一個女人之前,她或者會有些許少女難言的期待,如今卻是再也沒有了。

  也許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的痛苦吧。

  因此,在晚上她洗過澡準備回房睡覺時,陰九幽的突然出現並沒有讓她感到絲毫的激動或者喜悅。而是平靜,奇怪的平靜。

  「你會吹五更鐘吧。」他靠著一棵院牆邊的桔子樹,衣服換了,卻依然是紅的。此地本來便是黃泉,而真正的黃泉並不需要一身的白來祭典亡者。

  燕九的頭髮因為濕潤沒有束成長辮,而是鬆散地披在背後,見到他,她靜靜地站在檐下,如同一株綠竹,堅韌,清雅。

  「會。」她應。那樣認真地琢磨和練習,不就是為了吹給他聽?

  「我想聽。」陰九幽沒有用命令的語氣,他仍然站在原地,連動也沒動過。

  燕九看著他半晌,然後發現他的目光並沒在自己身上,而是投向了屋頂,或者更高的地方。看不清他的神色,更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的身上,似乎少了些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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