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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既然記得,就要在心裡記住我的好。知道了?”

  小姑娘又細弱地嗯了一聲。

  “……”

  他還問了什麼,風聲呼呼地已經掩蓋了過去。總之阿凝一直都是“嗯”。於是,祈王殿下心裡很順暢很舒服。

  這小姑娘可真乖,他喜歡極了。

  直到她緊握住他袖口的手忽然鬆了,整個身子都無力得靠在他胸口時,他才發覺不對勁兒。

  男子將她轉過來,只見小姑娘平時嫣紅如花的唇兒這會兒凍得發紫,一張小臉一片灰白。雙目閉合,長濃密的睫毛上竟生出了雪白的冰花。

  她身上也超乎尋常的冰冷,先前還柔軟的腰身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堅硬的冰塊。

  他心頭一沉,慌忙喚道:“阿凝!阿凝!”

  可失去意識的人兒已經聽不見了。

  手指落在她的細腕處,感覺到脈搏越來越微弱。

  趙琰目光暗沉,一手抱緊了她,一手揚鞭忽然將馬駕得飛快。

  趙玠的馬車正在通往雀華庵的路上,豪華富麗的馬車裡,宣王殿下正回味著今日在假山上行的那一番風流。

  難怪人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與大家閨秀偷偷幽會,似乎格外能讓人激動。

  馬車外忽然響起一陣快馬蹄急的聲音。趙玠好奇地掀開帘子,剛好看見兩匹快馬疾馳過來。

  當前馬上的人一襲月白錦袍,俊美的容色在暗夜中仍然清雋如昔。因馬跑得太快,趙玠只在擦身而過時看見他的面容。

  這人怎麼好像是四哥。趙玠心下暗道,這大半夜的,四哥怎麼不在府里吟詩作畫,跑到這兒來做什麼?

  從背影瞧著,趙玠看見他懷中似乎抱了什么小小的東西,心裡好奇了一會兒,到底惦記著好不容易捉回來的榮六姑娘,也不再細想,繼續向雀華庵趕。

  暮色蒼茫,夜闌人靜。一騎快馬踏破沉寂的夜色,向城內奔去。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趙琰將她抱得緊緊,也抵擋不住她愈發冰寒的體溫。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他,低頭看一眼她無力歪在自己懷中的小臉,心頭都在顫抖。

  阿凝……

  剛入城,趙琰就近找了家醫館,那年邁的大夫一看阿凝沒一絲人氣兒的樣子,就知道怕是不行了,但還是仔細給她把了一回脈,搖搖頭,原想說讓他們準備後事,但看見來人清貴異常,不是王侯就是高官之後,便改了口道:“兩位還是另請高明吧。”

  ******

  祈王府,紛雪樓。

  趙琰抱著阿凝大步走向紛雪樓主屋,將懷裡的人兒小心翼翼放到榻上。小姑娘已經奄奄一息,趙琰緊緊握著她冰涼的手,他不敢鬆開,怕鬆開了她就真的死了。

  紛雪樓是祈王殿下的院子,也是祈王府的禁地,沒有他的允許外人不得擅入,今日他卻毫不猶豫地抱著阿凝進了紛雪樓。

  門外的陸青山和陳勻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的震驚。

  這時,屋裡傳來祈王殿下沉冷帶著怒意的聲音,“還愣住做什麼?!去請薛臨澗來!”

  陸青山低頭應了是,轉身疾步而出。

  陳勻低著頭,擦了擦額角的汗。

  殿下,似乎……很久未曾發過怒了。

  屋內的趙琰,立在榻邊,靜靜望著阿凝毫無生氣的容顏。

  他方才心慌意亂,直到醫館的大夫給阿凝把脈時,才豁然想起來了。

  這是石戶草的毒。他的母后,前皇后韓氏曾經中過的一種難解之毒。

  石戶草,是那靜安師太的獨有□□,中者歷經渾身針刺之痛,且幾個時辰內便化作冰雕一般,氣絕生亡。

  他的胸口潮水一般漫過鋪天蓋地的悔意。明知道她是個喜歡繃著面子的性格,為什麼還要為難她呢?在馬上時,她緊緊攥著他的衣袖,他以為她只是因馬跑得快而害怕,現在想來,大約是身體太難受了才如此。他腦子定然是被門擠了,為了兩個不相干的人,怎麼捨得跟她置氣?

  石戶草之毒本無解,當初先皇后中此毒後,皇上窮全國之力,試了無數種辦法,才強行把人從鬼門關中拉出來。薛臨澗便是當時的主要太醫,幾年前自請告老還鄉,離開了宮廷。趙琰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掩過世人耳目,將人留在了祈王府。

  趙琰知道,雖有薛臨澗,此毒仍不好解。

  他心裡早將靜安師太以及姚淑妃、趙玠等人凌遲無數遍,只覺得當初查清此事卻沒有及時弄死那靜安,真是悔不當初。

  趙琰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這小姑娘這樣上心,說起來也不過是張臉長得好些,繪畫上有些天賦罷了,端莊靈秀里藏著幾分小驕傲小狡黠,還有幾分說不出的瑩潤純真,就像她畫的那幅畫,冰林雪峰傲立於晶瑩潔清之境。

  她撞破他太多致命的秘密,但凡他公允一些,也該將她殺人滅口。

  可是,他根本從未對她動過殺念。如今,看著她奄奄一息地躺著,心中只覺得對兇手的憤怒和……滿滿的驚痛。

  這個愛讀書愛畫畫的漂亮小姑娘,應該好好地養在溫室里才對,怎麼能受這樣的苦?

  他和她本毫無關係,他這種心情實在很不合理,可這份心疼和憐惜卻來勢洶洶,早就淹沒了他心口。

  就像他看見寧知墨、趙玹向她示好時,湧起的那種心緒失去控制的感覺。

  他微微垂眸,視線落在她愈顯白皙的精緻容顏上,女孩兒完美的五官仿佛上天最精心的傑作,帶著豆蔻少女獨有的妍麗和清純。纖長的眼睫靜靜覆在那雙靈氣無雙的大眼睛上,瓊鼻微翹,嫣紅嬌嫩的唇有幾分乾裂。

  他下意識地伸手觸碰那唇,感覺到一片冰涼。

  心頭一顫,他眉峰緊緊蹙著,再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一把掀開被子,將冰涼的人兒緊緊抱進懷中。

  阿凝仍是一絲反應也無,鼻息幾乎探不到,仿佛真得已經去了。

  他運起真氣,讓自己的身體溫暖起來,透過兩個人的衣衫,傳到她的身上,一隻手執起她兩隻冰涼的小手,貼到自己溫熱的脖頸處。

  過了半晌,他又伸手碰了下她的唇,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比先前暖了一些。

  薛臨澗很快趕了過來。趙琰不曾將人放下,只是將她纖細的右腕放了下來。

  薛臨澗跟從趙琰幾年,看到他這個架勢也是吃了一驚。但他立刻低了頭,專心看脈。

  “怎麼樣?可是石戶草?”男子的聲音帶了幾分嘶啞,黑夜般的眸子裡沉下無數情緒,臉色是從未有過的沉冷陰翳。

  “回殿下,的確同當年先皇后所中之毒一模一樣。”

  “可能解?”

  薛臨澗斟酌了一會兒,心裡嘆口氣,卻也只能如實回到:“當年先皇后的去毒之法,老朽記得很清楚,可殿下也知道,即便再行此法,這毒能否得解,還端看個人造化。”

  即便只是剛才那麼一瞬,他也只看到半邊雪顏,但也看出這姑娘的麗質天成,容色驚人,只可惜,竟是紅顏薄命。

  頓了良久,薛臨澗才聽見男子清淡低啞的聲音:“就用此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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