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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跪在外頭的管姨娘連喊了兩句“老太太”,卻沒人理她。她一急,伸手就拽住了走在最後面的紫燕的裙角,“等等!”

  紫燕甩了兩下沒甩開,還差點身子不穩摔了一跤,她眼瞧著夫人都走遠了,心下急了,厲色道:“你拖著我做什麼?我又不是老太太!”

  “紫燕姑娘,麻煩你跟老太太說一聲我就是……討要一百兩銀子,給寅少爺請大師來驅邪啊。很靈……很靈驗的!”她拖著紫燕不放。

  紫燕怒了,“有這個功夫在這裡胡攪蠻纏,還不如去菩薩面前多拜拜保佑寅少爺早些好呢!”說著伸手把她扒下來。那姨娘跌坐到一邊,鬢髮都落了,又一咕嚕爬起來。

  紫燕已經頭也不回地跑了。府里誰不知道,管姨娘喜歡賭錢,別說那麼點月錢,就是金山銀山也給她賭沒。如今趁著寅少爺病著,她竟然編了個藉口來向老太太要錢,真是瘋了魔了。雖說寅少爺是管姨娘生的,但一直在二太太膝下養著,那可算得上是二房的嫡子,哪用得著這位姨娘來操心?

  銜思閣中種了好些四時橘花,如今正值花期,清香撲鼻,重重疊疊的花瓣兒如白雪一般,堆在墨綠深翠的橘葉上。

  阿凝將醒未醒之際,就聞到一陣淡雅清新的橘花香,緩緩睜開眼,果然是熟悉的天青色紗帳頂,頂上墜了一隻拳頭大小的鏤雕紫檀木薰香球兒,上面點綴了幾顆米粒兒大小的髓香珠。那熏球里的七色香正是她今年春日裡親手調製出來的。

  “姑娘……姑娘醒了!”榻邊守著的錦環差點喜極而泣,立刻起身跑出門,對外頭值守的小丫頭高聲喚道:“姑娘醒了!趕緊去告訴老太太、老爺、太太還有少爺他們!哦,去廚房做碗甘麥大棗粥來,另外備好姑娘愛吃的幾樣甜點,快些送上來!姑娘兩日未進食,定然餓得緊了。”丫頭領命而去,錦環又喚住她,“對了對了,還要派個人去靖北王府那邊兒傳個信兒!趕緊的,就說六姑娘醒了!”小丫頭忙不迭點頭,轉身一陣風似的跑了。

  阿凝只覺全身無力,動彈不得,“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兩日了。”錦環道,“姑娘先別急著動,等下先進些東西再說。”

  阿凝剛醒時總會有一陣迷迷瞪瞪的,她轉頭茫然看了會兒錦環,這才回想起是怎麼回事兒,她仔細瞧了瞧錦環,見她並未有受傷的模樣,又放眼在屋裡尋了一圈。

  “錦珠也沒事呢,方才老爺派人過來傳她去問話了。”錦環笑道。

  “嗯。”阿凝淡淡應了,心裡知道父親是要徹查此事。

  阿凝自然也是想要查清這次遇險的原委的。她自問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倒不知能有什麼仇家對她這樣煞費苦心。錦環嘴巴快得很,立刻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又道:“少爺回府後知道受了騙,便立刻折了回去,誰知半路上馬車又壞了,耽誤了些時辰,才回到九霞山。那會子咱們就已經遇襲了。對了,姑娘,最後那群黑衣人是怎麼都死了的?”

  阿凝想到夜色山林里那驚險又血腥的一幕幕,不禁皺了皺眉,小臉上又露出驚恐來。

  然後是那個白衣男子。回想自己恬不知恥地求了他那許久,還自來熟地喚他“哥哥”,最後還抓著人家的衣角不放手,小臉上又熱起來。

  在阿凝看來,這可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她年紀雖小,但因有榮宓珠玉在前,她除去對自己熟悉的人之外,平時行事都以高貴優雅、端莊大氣為圭臬,不知不覺間便養成一身貴族門庭的高高在上、不容褻瀆。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在險境裡她能對個陌生人屈尊降貴到這個份兒上,簡直就是小女孩兒撒嬌耍橫的勁兒嘛。

  她平時其實也喜歡撒嬌,但只限於對自己親近的長輩。大姐姐說過,不管何時何地,在外都須得保持侯府貴女的鎮定雍容。

  真是太丟臉了!

  她覺得很無地自容,可錦環還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目光閃閃看著她,等著阿凝說說她是如何把一群黑衣人都消滅了的。

  阿凝瞪她一眼,撈了被子往頭上一罩。

  知道她這又是“偶爾”的露出小孩子脾氣了。錦環只得給她蓋好被子,起身去外頭看吃食來了沒有。

  錦環剛出門,就瞧見深綠中點綴著紛紛白雪的橘花林後頭繞出來一個年輕女孩兒,臉色蒼白,腳步踉蹌,匆匆往這邊走。

  這女孩兒約莫十二三歲,膚色白皙勝雪,容色清秀雅致,身姿略顯嬌柔細弱,一身青白色打底白梅花刺繡鑲邊的褙子襯得臉色愈發病弱般的灰白來。

  “五姑娘?”錦環詫異道。

  榮宜已經疾步到錦環跟前,腳步有些亂,差點一步跌在錦環身上,“六妹妹……六妹妹可醒了?”

  “是呢!”錦環笑著點頭,又扶住榮宜擔憂道,“五姑娘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身子不爽?”說著又瞧了眼跟著榮宜後頭過來的小丫頭秋萍道:“怎麼不好生照顧你們姑娘?”

  榮宜自知表現不妥,立刻穩了穩腳步,拿了帕子虛掩了唇邊,輕輕一咳,道:“不怪她,是我非要趕來看六妹妹的。”

  ☆、東臨侯府(二)

  “眼下天轉涼了,最易生病的,五姑娘可要小心些才是。”錦環一向心直口快,她此刻心情好,對這榮宜也是發自內心的關心,才這般開口。但她也知道,若換做是四姑娘榮宛,她卻是不會說這話的——四姑娘身邊照顧的人最是貼心,哪裡輪得著外人說什麼。

  “五姑娘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告訴我們姑娘。”錦環說著,就要往屋裡走。

  榮宜卻一把拉住她,錦環好奇道:“怎麼了?”

  榮宜嘴唇動了動,臉色猶豫,又說不出什麼話來,過了片刻,又放開。

  錦環頗有些莫名其妙,難怪府里的下人們背地裡總說,榮五姑娘不愧是個庶出的,行事總有些畏畏縮縮,莫說比不過四姑娘,就連與年紀小的六姑娘也差得遠了。

  阿凝聽說榮宜來看她了,也有些詫異。

  “讓她進來吧。”

  榮宜知道自己又惹人討嫌了,不禁捏了捏手裡的帕子,待錦環喚她進去時,她微微低頭,勉力扯了一個笑容來,這才跨了進去。

  “六妹妹!”她走過去立在榻邊,“你昏睡了兩日,可算醒了。”

  錦環拿了把杌子來,請了榮宜坐下,又泡了一杯白毫銀針來,捧到她手面前。

  “勞姐姐擔憂了。”

  說起來,這榮宜素來孤僻冷淡,與阿凝並不熟絡,姐妹倆平時除了同在書齋念書之外,旁的時候很少來往。今日倒來得這樣積極,也是奇了。

  這的確是榮宜幾年來第一次來阿凝的房間,這一屋子的精緻物件兒,差點晃瞎了她的眼,竟比榮宛的房間擺設還要好。是了,雖然大伯如今在朝中沒什麼權力,大伯母姜氏的性子素來軟和柔弱,內宅理事之權是由姜氏和詹氏共同把持,可大伯畢竟是正正經經襲了侯爺位的東臨侯,是整個東臨侯府真正的主子,六妹妹是侯爺的嫡女,二房的女兒哪裡能越過東臨侯嫡親的女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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