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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

  男子並未回頭,只接過其中一人遞過來的雪白絲帕,輕輕擦了手,聲音不疾不徐,“你們出來做什麼?”

  男子將絲帕往後隨意一放,陸青山雙手接過,又答道:“皇上的人快要搜到這裡了,您看……”您要不要回原地方躺著?

  他沒敢說出口。這本是制定好的計劃,可主子忽然被人“救”了,而且還出手和不相干的人大打出手,實在讓人費解。

  主子很少出手,他只要出手,便不會有任何人生還。這倒怪不得他殘忍,為了自保,沒有知道他真面目的人能活在這個世上。

  當然,今日最讓陸青山費解的是,主子竟然……竟然主動捏了另一個人的手!

  這對於從不讓人近身的他家主子來說,真是不可思議。

  趙琰低頭嫌惡地看了眼身上的血跡,“不用。今日大局已定,無需再做什麼。”

  說著,他三兩下將身上的外袍扯了,隨手丟給陸青山。裡面又是一身雪白的衣袍,質地光滑,紡織細密,一看就是最上等的雲州錦緞。

  男子身形愈顯清雋舒朗,如皎皎明月。他沒再說什麼,雙足一點,倏然一躍,雪色融入暗夜之中,不見了蹤影。

  陸青山捧著染了血漬的衣袍,有些無語:您其實就是嫌那地方髒所以不願意躺了吧……

  ☆、東臨侯府(一)

  上京城,天子腳下,昌明隆盛,富貴繁華。城東長寧街盡頭,有一座金玉滿堂的公侯府邸,內中重重朱樓碧瓦,間有綠蔭翠柳掩映,正是當今榮貴妃的娘家,東臨侯府。

  東臨侯府歷史已久,祖上出過開疆拓土的將軍,也出過權傾一時的宰相,傳到如今這一代東臨侯榮成田的手裡,卻是個不溫不火的模樣。榮成田在國子監任了個閒職,日日只去國子監應個卯,餘下的時間聽琴讀詩,品茶斗棋,好不優雅閒適。倒是其同母胞弟榮成輝,如今任正三品吏部尚書,前途不可限量。

  說起這東臨侯府,就不得不提如今已是靖北王世子妃的安惠郡主榮宓。五年前,榮宓在錦花台中以一曲“盛世煙雨”一舞動天下,成為上京城無數人的夢中女神,世人以“明珠”喻之,足見其人之容色秀麗,儀態萬方。榮宓正是榮成田的嫡長女。其母姜氏,出自江南一代赫赫有名的姜家。榮宓手下還有一雙弟妹,榮寰和榮宸,另有幾個庶出弟弟,暫且不提。

  吏部尚書榮成輝的夫人則是上京城頗有名望的簪纓之家詹府的姑娘。這詹氏端莊賢德,貞淑嫻順,在京中素有賢名。詹氏入榮府數十載只得三個姑娘,年長的兩個已經出嫁,還剩第三女榮宛待字閨中。幸好她早年從姨娘處抱養了一個小子,自小養在身邊,與親生的也沒有兩樣。

  這日恰逢白露。榮府因了老太太家鄉興寧的習俗,年年白露之日都有喝銀花白露酒的慣例。銀花白露酒是海外來的方子,甘甜醇美,又延年益壽,製作之精細,堪稱一絕。採用二十四節氣日的二十四種草藥各半錢,分別是春日的白薇根、鈴蘭葉、黃芫花,夏日的地榆根、澤蘭葉,鳳仙花,秋日的白芷根、松蘿葉、青葙花和冬日的麻黃根、松針葉、野菊花,齊集後磨製成粉,用次年立春日的雨水做引,與釀好的白露米酒同存於罐中,以蠟密封,埋於十年以上的臘梅樹下,待次年取出,加入銀花五錢,再存至白露之日才可得。這日一早,大廚房的管事的就指揮著幾個婆子將辛勤了三年才備好的寶貝掀了蓋兒,趁著甜糯撲鼻的味兒,又加上好的蜂蜜、大棗、牛乳,文火反覆熬煮數個時辰。待到了火候,用巴掌大的纏枝菊紋青花瓷碗盅盛了,蓋上蓋子,放在紅木托盤上,趁熱送去老太太院裡。

  秋日當空,瀾心院裡靜悄悄的,院中一排蒼翠青松傳來陣陣蟬鳴。正屋門口兩邊各四隻黃花梨鏤雕玉蘭牡丹花卉紋樣的樹圍,種了一人來高的桂花樹,沉綠沉綠的,枝椏間開了粉白小花。桂花樹前,安安靜靜跪了一個半舊的檀色底子墨色團花上衣並棕色暗花裙子的女人。

  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蘭兒推開門出來時,女人一把撲過去想要抱住她的腿,“讓我見老太太一面!”

  蘭兒反應極快地避開她,回道:“老太太正忙著,姨娘有事兒以後再來吧!何苦跟老太太犟著呢!”

  她也不再管她,只忙忙地穿過甬石小路,瞧著步子極快,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她從婆子手中接過那紅木托盤,待那婆子離開後,卻匆匆進了門,一眼都未瞧那女人。

  屋裡內外間隔了一層厚重的湖綠色帘子,蘭兒卻只停在外間。

  外間還立著一個丫頭,名喚紫燕的,正是東臨侯府的侯夫人姜氏身邊的大丫頭。

  紫燕看了眼那紅棗米酒乳羹,細聲道:“六姑娘還沒醒呢,老太太大約是吃不下的。倒是可惜了這碗紅棗米酒乳羹了。”

  這兩日寅少爺病著,老太太本就擔心,如今六姑娘又出了事兒,兩日都未醒,老太太只怕更憂心了。偏外頭那管姨娘還要來添亂,真怪不得老太太這樣好性兒的方才都發了火,硬是叫人把她拖出了門去。

  大夫說了,六姑娘只是受了驚嚇而已,卻緣何到現在還不醒?這兩日老太太心裡不順,都沒好好用過飯,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蘭兒朝裡面瞧了眼,露出擔憂的神情。

  屋內,發色花白的榮府老太太一身墨綠色福壽團花紋上衣並同色江崖海水紋馬面裙,端端正正坐在紅木透雕螭龍捧壽紋羅漢榻上,看向下手的姜氏道:“可查出來了?”

  那姜氏抹了抹淚,哽咽道:“原來前日裡寰哥兒去九霞山接阿凝時,有一個自稱是在瀾心院當差的小夥計,騙寰哥兒說您忽然生了急病,阿凝已經當先從另一頭下山抄近路回府去了,讓寰哥兒也趕緊回府,他心裡擔憂老太太您,這才……上了當。回府後才曉得阿凝並未回來,可那小夥計卻也不見了。”

  榮老太太眼光一利,手中一串佛珠划過兩粒,“就是翻地三尺,也得把那萬惡的小子找出來!欺負我東臨侯府無人麼?咒我老婆子死也就罷了,還差點要了我阿凝的命!”

  “正是這個理兒,可憐我阿凝到現在都沒醒……她若是有個好歹,我……”說到愛女,姜氏又開始掉眼淚。

  榮老太太見她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心中有些不喜,道:“行了行了,寰哥兒該還記得那人的模樣,早些讓侯爺派人去找出來,再順藤摸瓜就是!咱們東臨侯府還不曾怕過什麼,哪能這麼讓人欺負?你也莫再哭了,留些力氣照顧阿凝才是。”

  正說著,外面忽然一陣嘈雜。

  “怎麼回事兒?”

  外頭的蘭兒道:“老太太,銜思閣那邊來人說六姑娘醒了!”

  榮老太太和姜氏面上一喜,都立刻動身往銜思閣去。姜氏先還勸道:“娘您就在這兒歇著,晚些時候兒媳讓阿凝過來給您請安就是。”結果榮老太太忙著拿了拐杖,被蘭兒攙扶著直接出門去了。

  姜氏也再顧不得其他,跟在了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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