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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真瞥他一眼,無精打采地說,“是麼?”

  看樣子是不相信他的忽然改口。

  顧祁尷尬地看了眼碗裡的菜,都賴他,因為惦記著少傅教過的“不因物喜,不以己悲”,所以就算真覺得好吃,也只是淡淡地回應一句。

  眼下可好,又傷了她的心。

  小小的人心頭當真不好受,只得一個勁刨飯,對著那道鮮蝦炒藕丁吃得十分歡快,力圖身體力行,以證明自己是真的喜歡這道菜。

  ……不適應,真是不適應,好像所有少傅和母親教的東西到了容真面前就不適用了,一旦亂用,就會傷到她玻璃般的脆弱心靈。

  顧祁小朋友真是好生掙扎。

  可容真心頭真是無比歡快,看著愛裝老成的小孩子一次又一次吃癟,然後一次又一次露出真實的一面來,她除了惡劣的玩心得到滿足以外,還有一種莫名的欣慰。

  身為六歲的小孩子,理應活潑天真,哪怕被宮裡的陰謀詭計提前教得早熟又警惕,可她仍舊希望這個孩子能有片刻的歡愉,哪怕只是在這惜華宮裡,能露出片刻的真實心情也好。

  她唇角輕揚,眼睛彎彎的,忽然心生一計。

  她要把她的新兒子給打造成這宮裡獨一無二的皇子,儘管在外少年老成,聽話懂事,但在惜華宮裡卻可以是另一個樣子。

  至於這個樣子究竟是什麼樣子……她在心裡笑得十分放肆。

  三日之後,到了大皇子每月一次去宣明殿覲見皇帝的日子,身為父皇的顧淵除了要檢查兒子的學習狀況以外,也要看看他在惜華宮這幾日過得如何。

  臨走前,容真對著顧祁又是扎頭髮又是整理衣裳,最後笑眯眯地拍拍他的頭,“去吧去吧,見到父皇要問好,不要老是板著臉,要經常笑一笑嘛。”

  顧祁神色僵硬地站在那裡,“我不去……”

  “哎喲,還鬧脾氣了?”容真狀似無奈地攤攤手,“怎麼能不去呢?我今天好不容易起了個大早來幫你打扮打扮,你好歹也要珍惜我的勞動成果呀!你看,為了你有精氣神,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也陪著你早起了,你就算不替我著想,也得匯報它的一片苦心呀!”

  她說的理直氣壯,神情哀怨地盯著自己的肚子。

  而顧祁的血液在身體裡洶湧奔騰,她她她……她還有臉說!

  什麼叫做打扮打扮?什麼叫做有精氣神?這幾日她老是做出一副無辜又可憐的模樣,先後騙他剪了頭髮,換了衣裳,扎了小辮……今天更過分!

  顧祁小朋友轉過頭去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然後羞憤欲絕地轉過頭來——神啊,你見過哪一個皇子扎著朝天的羊角辮,留著毛茸茸的齊劉海,然後穿著這身……這身仙君身邊的小跟班穿的大紅襖子去見父皇的?

  他默默地看了眼桌上的那瓶花,有種自己若是把它捧在手上就可以爬到門上去當年畫的感覺。

  心裡在流血——他塑造這麼多年的形象……三日之間就乾脆利落地崩塌掉了。

  容真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忍住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臉蛋的衝動——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刺激他了,再刺激下去,估計這小子會跑到後院跳池塘了。

  她回過頭去吩咐福玉,“行了,送大皇子去宣明殿吧,別讓皇上等急了。”

  福玉強忍笑意,狀似嚴肅正經地對顧祁道,“大皇子,咱們走吧。”

  宣明殿。

  顧淵把手中的冊子拋到一邊,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怎的還沒來?

  正想到這裡時,就聽門外傳來了鄭安的聲音,“皇上,大皇子來了。”

  “進來。”他端坐在桌後,調整了片刻坐姿,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威嚴又一絲不苟。

  這是他一直以來給顧祁的印象,因為他希望顧祁也能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皇帝,而非從小貪圖享樂沒有形象的皇子。

  於是——門開了,顧祁垂著小臉慢吞吞地走了進來,然後努力克制著內心的羞憤,在最敬愛的父皇面前俯□去,恭恭敬敬地請安道,“兒臣參見父皇。”

  ……桌子後面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顧祁心裡開始飆淚……父皇這是怎麼了?對他失望了?被他驚嚇了?連理都不願意理他了!

  小臉漲得通紅,眼睛有點發酸。

  父皇一定是看他這滑稽的模樣被震撼得無語凝噎了,嗚嗚,他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了!

  而書桌後,顧淵震驚地看著面前這個穿著大紅襖子、扎著羊角辮的小子……這是他的兒子?

  “……抬起頭來。”他嘴角抽搐著,在良久的沉默後吩咐道。

  於是顧祁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父皇總算跟他說話了!

  此時此刻,站在御書房裡的活脫脫就是個年畫上的小娃娃,沖天的羊角辮被紅色布綢包得可愛至極,胖乎乎稚氣未脫的小臉蛋上有抹可疑的紅暈,圓溜溜又黑漆漆的大眼睛裡泛著水光,而那身大紅襖子更是耀眼燦爛,簡直就是小仙童。

  顧淵被這樣一反常態的兒子給弄得哭笑不得,心裡也立馬明白了這身造型的創造者會是誰。

  惜華宮裡那個狡猾的小姑娘約莫是童心大起,把顧祁當成了自己的布偶娃娃,打扮成了這幅模樣……顧淵憋得有點內傷。

  他想起了那日在沐貴妃的生辰宴會上時,他和太后都不約而同地誇容真性子沉穩,一看就是個好母親,如今看到顧祁這模樣……他覺得君無戲言這句話果然是有水分的。

  “你……”他斟酌了片刻用詞,才說,“你今日的打扮……很有童心。”

  顧祁被自己的父皇震在了原地。

  童心……

  童心?

  童心!

  這不就是在說他幼稚麼?這不就是在說他無知麼?這不就是在……變相地嘲諷他麼?

  小娃娃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父皇……”他眼淚汪汪地開口喚書桌之後的人,“兒臣知錯,兒臣不該由著母妃胡來……”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內心早熟的顧祁忽地意識到,若是父皇真的生氣了,那他把過錯全都推到容真身上以後,遭殃的人就會是她了……

  於是牙一咬,心一狠,他繼續顫巍巍地說,“兒臣不該由著母妃胡來,讓她遷就兒臣改頭換面,做出這等蠢事情……都是兒臣一時玩心大起,看著年畫上的小娃娃十分可愛,就想著弄出這造型來逗父皇開心……結果,結果大失顏面,叫父皇見笑了……”

  顧淵一直看著兒子表情的變化,包括他眼裡的掙扎與最後下定決心後的堅定,哪裡會不知道他這麼說是怕連累容真呢?

  心裡某個地方忽然陷下去幾分,叫他對這個一直以來刻意疏遠的兒子也有了幾分親近感。

  只因父子兩人都在如此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同一個人,哪怕自己扛下了過錯罪責,也不願她受到半點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像是血緣註定的默契一般,他們彼此都沒有溝通過,卻這樣不謀而合。

  顧淵覺得骨子裡流淌著的血液也在提醒他,眼前這個孩子是他的骨肉,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朕沒有責怪你。”他倏地笑了,笑容里有一絲無奈,又帶著幾分溫柔,“君無戲言,朕是真的覺得你這樣挺乖巧的。”

  不知是他的誇獎還是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叫顧祁驀地傻眼了。

  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他看到顧淵對自己如此閒適愜意地笑了,眼神里似有父親對兒子的溫情,也有終於釋然的什麼情緒。

  眼眶一紅,他囁嚅著叫了聲,“父皇……”

  顧淵看他露出這樣孩子氣的一面,烏溜溜的眼睛紅紅的——這才真的是個六歲的孩子,而非那個和自己童年一樣老成又早熟的皇子。

  這樣的顧祁,叫他怎麼忍心硬的起心腸來?

  他在心裡罵那個狡猾的小姑娘,她的目的大約就是這個吧?從頭到尾都希望他給予顧祁多一點的父愛,而非這樣冷心腸的帝王的教育方法。

  他緩和了語氣,有點生硬地嘗試著溫柔些的語氣,“這些日子學了些什麼?可還順利?”

  顧祁受寵若驚,也略微不適應地腆著臉答道,“唔,少傅教了兒臣《道德經》里的學問,兒臣起初有些……有些不解,後來多問了幾次,也就明白了,謝……謝父皇關心。”

  父子倆都在很生澀地表達著情感,哪怕這場景在外人眼裡看上去會有些可笑,可是在帝王之家來說,實屬難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霸王急劇增多,看著驟減的留言,我扶牆虛弱了。

  如此可愛顧祁小盆友和如此慈愛的顧淵大盆友,你們也捨得霸王,看來唯有百章到來日,燉肉成熟時,你們才會浮出來了……

  晚上滿百,撒花慶祝~╭(╯3╰)╮

  開心芝蘭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9-20 15:16:32

  jiusehuo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9-20 19:16:22

  鞠躬鞠躬!

  ☆、第100章。燉肉一

  第一百章

  晚些時候,顧淵去了惜華宮。

  照理說他是去看容真的,沒理由把顧祁也叫出來陪坐,可容真非但把顧祁叫了出來,還讓人把棋盤也給擺上了,說是這幾日顧祁想學下棋,無奈她的棋藝不精,只得把這個重擔交給英明神武的父皇大人。

  顧淵睨了她一眼,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她給他們爺倆創造的又一次親近的機會罷了。

  可是兒子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裡閃耀著無以名狀的光彩,小臉上充滿期待,而一旁的容真也笑吟吟地望著他,顯然也希望他能給顧祁這個機會。

  一大一小都用這種眼神折磨他柔軟的心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甚至有點懷疑顧祁究竟是趙容華的骨肉還是從這個小姑娘身上掉下來的肉。

  父子倆安靜地下棋,雖說是顧淵教顧祁,但他基本上沒有開口指點什麼,只是放慢了落子的速度,好叫顧祁有充足的時間去自己琢磨。

  於是偌大的室內只有間或落子的聲音,顧淵的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而顧祁胖乎乎的小手就會開始拿著白子遲疑,琢磨片刻才鼓起勇氣落下一顆。

  顧淵開始的時候還能感覺到容真坐在一旁,視線卻落在他們爺倆身上,可是漸漸的,她的存在感越來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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