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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貴儀驚慌地看著越來越近的炭盆子,也聽見了周圍人的吸氣聲。

  不出所料,兩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容真先落地,挨著地面的瞬間往旁邊一滾,只有肩膀擦著了被打翻的炭盆,而沈貴儀就沒這麼幸運了,她恰好倒在了幾塊滾落出來的碳上,上次才被燙傷的右肩瞬間傳來一陣劇痛。

  容真聽見了身側的人胸前傳來的衣襟與炭火發出的嘶聲,來不及思考,果斷且迅速地把自己的左手也壓蓋住了一塊火紅的炭,直到尖銳且灼熱的痛楚令她全身一顫時,才移開了那隻手——她不能不受傷,尤其是在對方傷得那麼嚴重的情況下。

  一切都只發生在須臾之間,而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奏樂聲戛然而止。

  顧淵倏地站起身來,沉聲道,“怎麼回事?”

  鄭安跟在他身後快步走了過來,兩個沉靜美麗的女人此刻狼狽地倒在地上,容真捂著手腕低低地發出抽氣聲,而沈貴儀毫無形象地在地上蜷縮起來,一邊哭一邊喊痛。

  顧淵情之所至,沒有思考太多,立馬俯□去捉住了容真的手腕,只見她的手肘處被燙出了一塊觸目驚心的傷口,焦黑的皮肉與些許炭末粘黏在一起,像孩子的嘴似的向外翻開,可怖之極。

  容真的眼裡滿是淚水,一邊抽泣一邊咬著嘴唇,而顧淵似乎這時候才恢復意識——哪怕他心裡對容真的在意要多上千萬倍,卻仍是倏地鬆開了手,毫不遲疑地轉過身去,抱起了另一個受傷的女人。

  沈貴儀的右肩血肉模糊,衣裳都被燒爛,那幾塊火紅的炭在她好不容易恢復的肩膀上又一次燒出了可怕的傷痕,鮮血淋漓,格外可怖。

  顧淵沉下聲來對鄭安道,“快去傳太醫!”然後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子,“你怎麼樣?堅持住,太醫馬上就來了。”

  大殿裡一片寂靜,唯有沈貴儀一人的哭喊聲在這樣的沉默里迴蕩著。

  她一把拽住顧淵的衣袖,哭得無限淒楚,斷斷續續地說,“皇上,您、您要替嬪妾做主啊……是她……是她害的我……”

  她充滿恨意地朝容真看過來,明明疼得臉色慘白,卻還不忘給敵人補上一刀,“容婕妤,你好狠的心……”

  一瞬間,好像所有的矛頭都到了容真一人身上。

  眾人看到的是沈貴儀來敬她酒,卻被她一巴掌撥開,結果重心不穩朝地上倒去。她出手相救,結果和對方一同摔在了地上,哪怕自己也受了傷,卻也不及對方傷得重。

  容真咬著嘴唇,緩緩地抬頭看著那個抱著沈貴儀的皇帝,而他沒有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只全神貫注的注視著懷裡的女子,好似天下間最焦急的丈夫。

  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無數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看笑話的,湊熱鬧的,不懷好意的,喜聞樂見的……

  閒雲跪□來面色蒼白地抱著她,“主子……”

  她側過頭去,看見飛奔過來的好些個太醫,這些有眼力的人看見兩個宮妃躺在地上,卻都不約而同奔向了皇帝抱著的那一個。

  顧淵壓根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只低沉著嗓音吩咐道,“謝太醫去看看容婕妤,其餘人都給朕好好看著沈貴儀。”

  那女人還在低低的抽泣,拉著他的手,悽惶的說,“皇上,嬪妾不想就這麼毀了……嬪妾不想留疤……”

  那個聲音一如既往溫柔清澈,只是換了個對象,不再是對容真說了,“你放心,朕不會讓你有事。”

  哪怕心裡清清楚楚地知道,現下的江南因為私鹽被嚴厲打擊,百姓損失慘重,而在安撫好興修水利的百姓一事上,曾任江南太尉並且深得民心的沈太傅會起到多麼關鍵的作用,容真也禁不住顫慄了一下。

  該說什麼才好呢?這個皇帝果然是個明君,凡事都能如此理智清晰地把國事放在第一位,一如她曾經看到的那樣。

  可是她忽地很想笑,原來她也有今天。

  那個素來把她捧在手心裡的皇帝此刻看都不看她,當著所有人的面,只低聲安撫著沈貴儀,她雖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夠清晰地想像出此刻他眉目里的溫柔憐惜。

  手肘傳來的痛處絲毫未減,像是有人拿著火鉗往她身體裡戳,神經一跳一跳地疼。容真垂下眼眸,死死咬著嘴唇,一聲也沒吭。

  作者有話要說:麼麼要nüè的人是皇上,容真也應該意識到自己對他抱著什麼樣的感情了。

  咱們要水到渠成,順其自然,小小挫折罷了,不nüè滴。

  還有就是藉此打擊jian妃~_~!

  這會是容真和皇上的一個轉折點, 突破性的轉折點!

  ☆、第77章。受罰二

  第七十七章

  大殿裡一片寂靜,還是皇后先蹲□來,從皇帝懷裡將沈貴儀接了過去,“皇上,讓臣妾來,您先去添件衣服。”

  顧淵頓了頓,把沈貴儀交給了她,起身的時候卻被拉住了手,那個女人慘白著臉,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皇上,您要替嬪妾做主啊……”

  顧淵沒來得及說話,開口的是皇后,她溫和卻不容置疑地對沈貴儀說,“噤聲,你現在有傷在身,安靜點讓太醫為你包紮傷口。”

  沈貴儀把目光轉向了皇后,見她一如既往溫柔的面容上卻明明白白擺著威嚴二字,那意思是要她閉嘴——以一個皇后的身份。

  她心裡一驚,難道皇后和容婕妤是一夥的?

  傷口火辣辣的疼,她也來不及思考那麼多,只能低低地抽泣著,任大殿裡的人看熱鬧似的看著她。

  那邊的容真已經在閒雲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淡淡地看了眼沈貴儀,自己伸出手去給謝太醫處理。

  那藥抹在傷口上看著都疼,可她卻一聲不吭,只是死死咬著嘴唇,努力隱忍著,連謝太醫也忍不住動容。

  華嚴殿裡有好一陣子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太醫和醫女們神情肅穆地為兩個人清洗傷口、上藥,而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站在原地沉默著,皇上沒說話,她們也只好看著。

  誰都沒料到好端端的家宴竟然突生意外,出了這麼一場鬧劇。

  傷口都處理好了以後,院判回過身來說,“皇上,兩位主子都已經上了藥,接下來的日子只需要好生養著便好,只不過……”

  顧淵看著他,“只不過什麼?”

  院判遲疑了片刻,“只不過因為是被炭火燒傷,傷口比較深,外面的皮肉都爛了,微臣只怕……只怕會留疤啊。”

  此言一出,地上的沈貴儀低低地哭出了聲,她不同於容真,容真傷到的不過是手肘,而她傷到的是右肩……手上留疤壓根沒什麼大礙,可是若是身子留下這樣醜陋的疤痕……她面如死灰地看著皇帝,若是真的留下疤了,她拿什麼伺候皇上?

  頃刻間,她哭喊出來,“皇上,求您為嬪妾做主啊……”

  女子對容顏與美貌素來是最為看重的,尤其在這美女如雲的後宮裡,身體留了疤的女人要如何立足?

  沈貴儀的樣子淒楚可憐,口口聲聲要皇上為她做主,而容真回過頭去看著面色陰晴不定的顧淵,收回上了藥的手臂,直直地跪了下去。

  “嬪妾有罪,沈貴儀來向嬪妾敬酒,卻不知何故摔倒,嬪妾沒來得及拉住她,反而與她一同跌倒,是嬪妾粗心大意了,請皇上責罰。”

  她誠誠懇懇,“不知何故”四個字說的沉穩有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沈貴儀害人不成反害己,原本是要將她推向炭盆,卻不料忽生變故,受傷最重的成了自己。

  沈貴儀氣得渾身顫抖,邊哭邊伸手指著她,“你好毒的心!明明是你將我推向那炭盆子,如今反倒血口噴人,若是我有心害你,為何如今受傷最重的卻成了我自己?皇上,皇上求您明察啊……”

  容真沒再說話,安安靜靜地抬頭看著面前的男子,他面色沉沉的,眼神里好似有萬般思緒,而兩人視線終於相對時,她只看見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

  心下似乎沉了沉,有了底。

  而顧淵沒有令她意外,緩慢地開口道,“容婕妤錯手傷人,連累沈貴儀受了此等重傷,今日起,遷至若虛殿潛心禮佛,沒有朕的允許,不得擅自出宮走動。”

  容真仿佛看見地上的那個女人面目猙獰地露出勝利的目光,而顧淵接著說,“沈貴儀晉為側三品充媛,今日起安心養傷,朕會親自督促太醫院盡心照料,爭取早日恢復,你無須太過憂心。”

  最後那句話是對沈貴儀……不,是對沈充媛說的。

  沈充媛當即安心,猶如吃下了定心丸一般——哪怕她會留疤,至少已經步入三品宮妃的範疇了,從今以後在這後宮裡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大殿裡的妃嬪都開始竊竊私語,眼神在兩個女人身上掃來掃去,不用想也知道說的是些什麼內容,無非是落井下石,幸災樂禍。

  顧淵似乎被這樣的意外弄得心情極為不好,當下陰沉著臉,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在場的人紛紛俯身道,“恭送皇上——”

  於是一場好端端的家宴慘澹收場,皇后忙著照料沈充媛,太后搖了搖頭,也走了,只剩下宮妃們站在這裡,沒過一會兒也散場離去。

  而容真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顧淵離去的方向,忽然覺得這一幕有些荒誕可笑。

  沐貴妃目不斜視地往殿外走,仿佛對這場鬧劇視而不見,高貴雍容一如往常;珠玉漠不關心地從她面前走過,好像與她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似的;而唯有如貴嬪以極為緩慢的姿態與容真擦肩而過,似笑非笑地說了句,“婕妤妹妹可要好自為之啊,害人之心不可有,不然可會倒大霉的呢。”

  容真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她,“多謝貴嬪娘娘教誨,嬪妾要學的不僅是害人之心不可有,更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今日娘娘倒是叫嬪妾大開眼界了。”

  如貴嬪面色一僵,惱羞成怒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感謝娘娘的教誨罷了。”容真收回目光,從容得仿佛方才被處罰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沈充媛這些日子和誰在一起,又是被誰慫恿得有了如今的膽子,她心裡清清楚楚。

  如貴嬪冷冷地笑了幾聲,“妹妹還是這麼伶牙俐齒,只不過這嘴上功夫雖了得,卻不知到了若虛殿之後,一個人關在裡面禮佛,還有什麼用武之地。”

  落敗的人不是她,她就算在唇槍舌戰上落了下風,也沒有半點損失,她難得聰明一回,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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