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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垂下頭去入座,閒云為她斟茶,隔著氤氳的熱氣,她默不作聲地朝顧淵的方向望去……他依舊看著她,縱然面無表情,眼神卻很深很深。

  她有些心驚,覺得自己似乎讀出了他沒有說出來的話——要勇敢。

  說不清這種篤定是哪裡來的,她覺得有些好笑,回以一個懶懶的笑容——你以為我在做什麼?傷春悲秋?

  其實我遠比你想像的勇敢。

  顧淵看到她唇畔的笑意時,心下驟然一片寧靜,哪怕大殿裡熱鬧非凡,哪怕宮妃一個接一個地來,可是於他來講,耳邊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嘈雜。

  他收回目光,忽然覺得幾十年來始終如一的家宴似乎真的有了一點家的感覺。

  宮妃們一一到齊,大殿裡漸漸安靜下來。

  所有的慣例都和往年一樣,皇上先說幾句話,然後是太后、皇后,差不多把吉祥話說夠了,就輪到表演節目的人上場,而這個時候,御膳房也會開始上菜。

  容真環視了一圈大殿,所有的女人都費盡心思地打扮,如貴嬪一如既往的嬌艷動人,沐貴妃還是那樣雍容貴氣,沈貴儀穿著素淨的狐裘,雖然不夠艷麗,卻依舊奢華美麗。

  她低頭飲了口酒,竟然是桂花釀,味道醇香甘美,十分可口。

  坐在她身旁的是沈貴儀,回過頭來看她一眼,恰好瞧見她對那酒十分喜愛,便含笑道,“沒想到婕妤姐姐倒是個豪慡之人,喜歡這梨花釀。”

  容真看她一眼,身上的狐裘可真耀眼,於是眯起眼笑道,“這酒甘甜芬芳,似有梨花香氣,我確實十分喜愛。”

  沈貴儀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掩口笑了起來,半天才說,“紅袖織綾夸柿蔕,青旗沽酒趁梨花。姐姐真是說笑尋妹妹開心,這梨花釀雖然名字里有梨花,卻完全是因為它釀於梨花盛開之時,哪裡是因為酒中有梨花呢?”

  容真淡淡一笑,也不窘迫,反倒從從容容地說,“倒是我孤陋寡聞了,不及沈貴儀見識廣,自然也沒聽過這首詩。只不過在我看來,要令人唇齒生香,並不一定非得有梨花,若是喝酒的人心裡有花,那麼這酒自然也有了梨花香氣。”

  趙容華坐在容真上方,一直聽著兩人的交談,此刻也看了過來,淡淡的問了句,“容婕妤似乎話裡有話啊?”

  她誰也不幫,不過是隨口搭個白,這就是後宮女人最擅長的把戲,隨口來一句也能引發一場血案。

  容真但笑不語,人和這梨花釀一樣,所謂的氣質並非一定要讀遍詩書才有的,若是心中有乾坤,詩詞背了多少、古籍記了多少,其實並沒什麼緊要。若是一味追求數量,生怕找不到機會一秀才華,反倒顯得急功近利,實在不美不美。

  沈貴儀自然也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當下抿了抿唇角,輕輕說了句,“婕妤姐姐說的是,好酒壞酒不在於這酒本身,而在於品酒之人的心態。”她抬眸輕輕看了眼皇上,神情很是悠閒。

  也是,最近皇上晉了她的位,對她也頗為關懷,哪怕政務繁忙,也送了些東西去她那兒,想必是品酒之人欣賞她這杯佳釀。

  容真不說話,只瞧著沈芳儀望著顧淵時有些得意又有些羞怯的神態,垂下眼眸笑了笑。

  該說這姑娘天真,還是該說皇上欺騙人家的少女情懷呢?

  國事,家事,放在皇帝身上,恐怕就沒法子分得太清,像她這樣沒有背景的女人還好,不會被牽扯進朝堂之爭里,而沈芳儀這種背後有個強大的沈太傅的人,就註定了沉浮都由沈太傅在朝堂中的地位來決定。

  她就算得寵一時,又焉能辨別君心是朝著她父親的,還是朝著她本人的呢?

  容真又無意識地喝了口酒,卻沒料到自己的舉動一直落在顧淵的眼底——他的小姑娘難道又要喝醉,重演上一次的御花園醉倒在他懷裡一事?

  ……唇角微微揚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 珠玉暫時沒戲份了,後面就算出現也是被nüè的份,容真不是傻子,絕逼不會心慈手軟的了。

  接下來我們要迎來的是另一個陰謀,容真和皇上的感情會出現大變動。

  麼麼大家,我會開始給大家補送積分的,也感謝子葵從頭到尾的補分,辛苦了!

  忘記感謝過沒有了,這個月的地雷:

  ☆、第76章。受罰一

  第七十六章

  大殿中央的樂工彈奏著各式樂器,咿咿呀呀的樂聲十分悠揚,許是沉浸在新年的氛圍里,殿內的女人們沒有了平日裡的拘謹,反而交頭接耳,或是與貼身宮女說著話。

  傳膳的太監又端上了新的菜品,名為雪裡藏珍,雪白的蟹肉間夾雜著粉色的蝦仁,看上去色澤美好,十分誘人。

  容真夾了一塊放入嘴裡,含笑品著味道,這是每逢過節時御膳房都會做的菜色,食材十分珍稀,雖然從前看到過很多次,今日卻是她第一次吃。

  一旁的沈貴儀也嘗了幾口,忽地回過頭來問她,“婕妤姐姐是第一次吃到這菜色吧?”

  容真沒說話,好似沉浸在美味之中,耳邊迴響的是樂聲裊裊,壓根沒有搭理她。

  這種時候,你若是點頭,她一定會擺出高姿態來秀優越,好像她比你多吃過幾次就了不得似的;而你若是搖頭,一看便是在撒謊。容真懶得與她多說,自己吃得高興,聽得開心,純粹拿她當空氣。

  沈貴儀的臉色僵了僵,再加上身旁的鄭良儀不知怎的忽然笑了一聲,也不曉得究竟是在笑她自討沒趣,還是真的別有趣事。

  這些日子如貴嬪跟她來往很是密切,言談之間處處透露出了容真在皇上心裡的地位不可比擬,卻又屢次將她和容真相提並論,然後悉數她比容真更加優秀的地方。沈貴儀明知如貴嬪這是挑撥離間,卻仍舊不知不覺關注起容真來,乃至於看到她在自己之上的從容姿態時,忍不住就魯莽地施展唇舌之計。

  心下一陣懊惱,她回過頭去吃自己的東西,卻不料沒一會兒,皇上身邊的萬喜忽地拿著盤什麼東西走到她身旁,含笑說了聲,“沈貴儀,這是皇上賜給您的。”

  她一愣,朝那盤子裡看去,雪白之中透著點點紅玉,不是雪裡藏珍又是什麼呢?

  福玉道,“您素來不吃辣,今兒的菜色卻有很多口味較重,皇上知道您愛吃這個,就吩咐奴才給您端了來。”

  沈貴儀朝著大殿之上望去,皇帝的桌前果然少了盤菜,而殿內的妃嬪多數都注視著福玉為她送菜的這一幕,她的心裡忽然湧起一陣難言的喜悅。

  皇上的目光從樂工身上慢慢地移到她身上,然後微微一笑,眼神和煦勝似春風,沈貴儀驀地紅了臉,起來朝他福了福身子,然後才坐了下去,慢慢地品嘗皇帝賜下的這道菜。

  容真自然全程觀看了這一幕,當下也抬眼朝大殿上望去,可是顧淵好似沒有注意到她似的,又一次把視線落在了新上場的舞者身上,沒有看她。

  新的曲子響起來了,身著墨綠色衣裙的女子像朵荷葉似的,亭亭玉立,旋轉在大殿之中,非但舞技驚人,腰肢也柔軟的不可方物。一旁坐著的樂工一邊彈奏曲子,一邊輕輕唱著:

  薄露初零,長宵共、永晝分停。

  繞水樓台,高聳萬丈蓬瀛。

  芝蘭為壽,相輝映、簪笏盈庭。

  花柔玉淨,捧觴別有娉婷。

  鶴瘦松青,精神與、秋月爭明。

  德行文章,素馳日下聲名。

  東山高蹈,雖卿相、不足為榮。

  安石須起,要蘇天下蒼生。

  這是一曲李清照的《新荷花》,配上那女子曼妙的舞姿,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沈貴儀側過頭來看了看含笑的容真,忽然彎起了唇角。

  皇上在眾人面前將自己的雪裡藏珍賞給了她,自然是告訴大家對她的重視了。而今日又是家宴,新春將至,等所有節目結束以後,皇上就會按照慣例為一些妃嬪晉位——她已經可以清楚地預測到結果了,就目前的情勢看來,她必定會越過這位高她一級的容婕妤,從此把對方踩在腳下。

  可是這個容婕妤好像並不知道,她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小曲,看著舞蹈,從容美好得像幅畫。

  有太監往兩人木幾之間的炭盆里添新炭,紅彤彤的炭火還在燃燒,沈貴儀有些遲疑地向如貴嬪看去,對方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笑意,像是很滿意她剛才得到的垂青。

  腦子裡倏地又浮現出那句話,“這宮裡容不得同樣的花開上兩朵,哪怕你和她都是水仙,也必定有一個更嬌艷,而被比下去的那個……就只有凋零的份了。”

  沈貴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知道自己如今受到的重視與沈太傅的努力分不開,可是若是他日父親又一次在朝堂上落了下風呢?她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哪怕被開水燙傷,也無人管?

  到那個時候,這個真正受寵的容婕妤恐怕就會再一次把她踩在腳下,開得旺盛的同時,看著她落敗凋零。

  如貴嬪素來對她說的很多話一齊湧上心頭,沈貴儀頓了頓,隨即轉過身來朝容真敬酒。她笑吟吟地端著杯子,喊了聲姐姐,卻忽然一個不小心將酒水灑在了容真身上,

  容真皺了皺眉,隨即站起身來掏出手帕欲擦拭乾淨胸前的濕痕,而沈貴儀好像十分驚慌地也掏出了自己的手帕,一面走上前來幫她擦拭,一面手足無措地解釋道,“嬪妾一時不慎,還望姐姐贖罪……”

  “無礙,我自己來。”容真乾脆利落地說,欲撥開她的手,不過是點小小的痕跡罷了,本來就不礙事。

  可是就在她撥開沈貴儀的同時,沈貴儀忽地有些重心不穩,朝後倒去,容真一驚,忙拽住她的手,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好不容易抓住了沈貴儀的手,對方卻以更大的力氣回握住她,唇邊露出一點不懷好意的笑容來——

  因為這一拽,沈貴儀倒是站穩了,可是容真卻被沈貴儀以全力拉扯著朝地上倒去。

  事情發生得十分突然。

  沈貴儀將她拉向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兩張木幾之間的炭盆子所在之處,容真在失去重心的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下意識地拽緊了那隻手,攀著對方的肩膀一起朝地上倒去。

  沈貴儀做夢也沒想到,就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容真竟然飛快地做出了決定,並且死死地把她攀附著,一起往那炭盆子的方向倒了下去。這一刻,她終於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

  她欲假意跌倒,引來容真攙扶,然後將計就計,將容真反往那炭盆的地方拽去。可是容真已然識破她的意圖,就算是摔,也要拉著她一起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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