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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輛車輦很快就來到主道之上,如貴嬪也注意到了這個轎子,而此時容真已經放下了車簾,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假裝沒看見也是好的。

  卻不料如貴嬪並不是什麼溫和忍讓的主,看見這個轎子頂新的,並非平日裡見著的那幾頂,而轎旁的宮女太監也面生的很,立馬就猜到了轎中所乘何人。

  皇上已有大半個月未曾去過她的彩雲閣,這些日子又聽說了這個宮女在皇上面前怎麼怎麼得寵,如貴嬪早就想見識見識容真的本事,如今一大清早就碰上,真真是天賜良機。

  容真尚在轎中,便聽見外面傳來一個嬌媚動聽的聲音,“紅映,昨個兒不是有個御前宮女晉為嬪了麼?你說本宮今日在景尚宮可會見到她?”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她聽個清楚,容真笑了笑,不為所動。

  被稱作紅映的宮女答道,“娘娘,被冊封的妃嬪第二日都要去向皇后娘娘請安的,娘娘自然會見到她。”

  如貴嬪笑了笑,連笑聲也如樹上鶯啼似的,悅耳動聽,“本宮真是糊塗,光想著六品以下的妃嬪沒資格去給皇后請安,卻忘了凡是被冊封的,都要在第二日去叩謝皇后恩眷。”

  那宮女也跟著笑起來,“娘娘您又錯了,人家是容嬪,堂堂從五品的嬪,哪裡是六品以下呢?”

  那個聲音繼續如唱歌似的傳進耳里,“呀,可不是麼,瞧本宮這記性,竟然連嬪是從五品都給忘了。”

  紅映寬慰她,“娘娘初次受封時也是從五品,只是接連又晉了分位,身處高位,自然忘了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兩人一唱一和,無非是在說給轎中人聽,區區從五品他們壓根不放在眼裡。

  珠玉的臉色不太好看,閒雲也還算鎮定地站在那兒,長順卻是有些不服氣,但礙於身份,也不敢說什麼。

  容真坐在轎子裡一言不發,帘子也不拉開,外人無從窺見她的表情。

  如貴嬪本想奚落她一番,卻不料對方壓根面都不露,安安靜靜地等在那兒。她料定這個容嬪不過是個逆來順受的奴才命,從前是奴才,如今雖說當了主子,骨子裡的奴性仍舊沒變。

  皇上也不過是心血來cháo喜歡上這種柔弱的路邊野花,過些日子也就乏了。

  想到這兒,她輕蔑地看了眼那**候在路邊的奴才和他們的主子,“快些走吧,人家坐的可是轎子,不是咱們的車輦,若是第一天晨省就遲了,那不是叫人笑話宮女出身沒禮數了麼?”

  車輦很快就越過了轎子,朝著前方駛去。

  長順忍不住朝著路邊啐了口,“狐假虎威!”

  他說的不僅是紅映,也是如貴嬪。紅映出口傷人,憑的是自家主子分位比容真高;而如貴嬪憑的是從前是皇后身邊的人,如今受了寵,又有皇后的面子在那兒擺著,自然是恃寵而驕了。

  “長順,不得胡言亂語。”容真的聲音從轎子裡傳出,淡淡的卻自帶幾分威嚴,“如今咱們身份不同以往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也該有點分寸了。”

  長順一愣,低下頭去應了聲,“是,長順失言了。”

  閒雲卻是側目看了眼,雖說看不見轎中人的表情,但聽聲音也是從容冷靜的。

  方才面對如貴嬪的挑釁,自家主子一句話也沒有說,旁人都會認為是容嬪惹不起對方,所以忍氣吞聲,就當吃了個啞巴虧。

  可無論是誰聽見此刻容嬪的聲音,都不會認為她是在忍氣吞聲,因為她根本就沒把那些話聽進去,權當如貴嬪在放屁。

  閒雲低下頭去輕輕彎了彎唇角——寵辱不驚,顧全大局,沒準兒自己這是跟了個厲害的主子——

  一路穿行了好長路程,轎子終於停在了景尚宮外。

  如貴嬪的車輦早就不見影子了,誰叫人家坐的是四個軲轆的,而給容真抬轎子的卻是四條腿呢?

  轎子落地的一刻,另一輛車輦也同時停在了台階之下,車輦的主人踏著太監的背走了下來,卻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停在原地看著容真的轎子。

  長順拉開了轎簾,首先出來的是一隻纖細的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後,然後輕輕搭在了長順手上。

  接著,轎中的女子扶著長順慢慢地走了出來,身姿輕盈,動作優雅,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從容,甚是好看。

  她極為自然地抬起頭來,髮飾極為樸素,身上一襲淡粉色石榴裙也十分簡潔大方,似是枝頭小花,不與紅杏牡丹爭妍鬥豔。

  只是她的右臉還裹著紗布,看不大真切全貌,只除了兩隻烏黑明亮的眼眸燦若星辰露在外面,安靜之中又帶著點意蘊深長的靈氣。

  容真的視線亦定格在了車輦前靜靜地望著自己的女人身上。

  湖藍色的長裙上用金線繡著繁複的花紋,髮髻是端莊大氣的朝雲髻,妝容精緻好看,難掩姣好的面容下流露出的那份貴氣。

  在這後宮之中容真認識的人極為有限,但眼前這一個卻絕對是過目不忘,只因她便是當今後宮地位僅次於皇后的沐貴妃。

  “嬪妾見過貴妃娘娘。”容真恭恭敬敬地行禮請安,眉眼裡俱是溫順。

  沐貴妃勾起唇角,笑得十分美麗,“你就是容嬪吧,前些日子在竇太后那兒瞧見過,今日換了身裝扮,險些叫本宮認不出了。”

  她說話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笑容無害美麗,叫人看不出喜惡。

  容真從容應對,“難為貴妃娘娘還記得嬪妾,嬪妾深感榮幸。”

  “容嬪說的哪裡的話,連皇上也將你放在心上,本宮記得也不是什麼難事啊。”沐貴妃一邊笑,一邊扶著宮女朝台階上走去,“還是快些進去吧,相信大家都等著一睹容嬪芳容呢。”

  容真回頭看了眼珠玉和閒雲,沒有遲疑地道,“閒雲與我進去,珠玉和長順就在此候著罷。”

  珠玉一怔,欲說什麼,卻見容真已然轉過身去,帶著閒雲往殿裡走了。

  她有些心急,閒雲才剛來惜華宮,為何容真就這樣放心地帶著她踏進龍潭虎穴了?

  容真沒有回頭,她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這大殿裡的所有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陰謀家,珠玉既是要安安靜靜等著出宮的人,最好就不要露面了,以免被自己牽連,陷入妃嬪們無休止的爭鬥里。

  再者,閒雲出身尚儀局,對於禮節方面的知識了解得最多,有她在,自己也不至於出什麼岔子。

  景尚宮裡的妃嬪們分為兩列按照品級坐著,每個妃嬪身後都只跟著一個貼身宮女,而皇后坐在大殿上方。

  容真自踏入大殿起,眾人的目光就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那些目光裡帶著不同的情緒,但毋庸置疑的是統統都令人深感不舒服。

  她深吸一口氣,從容不迫地來到大殿中央,朝著皇后行了個禮,“嬪妾見過皇后娘娘,見過各位姐姐。”

  後宮規定,六品以上的宮妃需每日來景尚宮晨省,向皇后請安。而容真不過是從五品,在場的妃嬪幾乎都比她分位高,只除了坐在最末尾的鄭良儀與安良媛。

  皇后一如既往的溫和,笑著點點頭,“容嬪是第一次來晨省,昨日才剛搬去惜華宮,忙了一天,臉上又帶著傷,今日還趕來向本宮請安,禮數很好,是個懂事的人。”

  淑儀坐在皇后左下方的第一個位置,與沐貴妃正對面,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里,頭數她的最陰鬱,飽含怒氣,叫容真想忽視都難。

  還不待容真開口說話,她便冷笑著說,“看來容嬪的禮數還要因人而異啊,在皇后娘娘面前就變成了懂禮數的人,當真叫我刮目相看。”

  在她對面的沐貴妃唇角一彎,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淑儀此話當真?可方才我在殿外碰見容嬪,她可也如皇后娘娘稱讚的那般懂事守禮呀。莫非她的不守禮數唯獨展現給了淑儀?”

  眾人都禁不住暗暗笑起來,淑儀想打壓容嬪,卻不料素來與她不合的沐貴妃偏要對著幹。

  這下子淑儀的話簡直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像是在告訴大家容嬪尊敬皇后,尊敬沐貴妃,唯獨不把她放在眼裡。

  雖然淑儀平日裡論鋒芒,不及沐貴妃雍容貴氣;論帝寵,比不上如貴嬪那樣得寵,但因著前日夜裡與容嬪起了爭執,導致皇上一怒之下將尚為宮女的容嬪冊封為后宮之一,在場的妃嬪們對她很是不滿。

  畢竟皇上本來就對她們不怎麼上心,如今淑儀竟又拉了個人來與大家爭寵,誰會給她好臉色呢?

  淑儀臉色一變,正欲還擊,卻聽皇后淡淡地說了句,“說到此事,本宮正想跟淑儀談談,既然你主動提起,那本宮就當著大家的面說吧。”

  皇后溫和歸溫和,管理起後宮來卻毫不含糊,她嚴厲地看著淑儀,“昨日皇上派人來知會本宮,要本宮對你前日做的事嚴加懲戒,以正後宮風氣。本宮一查之下,方知容嬪面上的傷都是拜你所賜。身為我宣朝的淑儀,非但沒有氣度,難容他人,還濫用刑罰,損了身為女子最重視的容顏,本宮問你,你可知罪?”

  淑儀面上血色盡失,還欲分辯,卻忽地想到了前日夜裡皇上看她的眼神,心裡驀地一涼。

  他分明是下定決心要為傅容真出這口氣,要皇后出面不過是因為他堂堂皇帝不願干涉後宮之事,自己爭辯與否真的還有用麼?

  一片沉寂之中,卻聽容真忽地開口道,“皇后娘娘,當日淑儀對嬪妾嚴加懲罰,固然有些失儀了,但起因卻是嬪妾惹了她不開心。做奴婢的開罪了主子,受些罰也是應當的……如今太醫也說了,嬪妾的臉只要好好養著,過不了幾日就會好,希望皇后娘娘看在嬪妾的份上,就不要再罰淑儀了。嬪妾也不希望剛晉位,就與淑儀有了嫌隙。”

  在場的妃嬪皆是神情莫測地看著容真,不少人覺得她可笑,難道她以為這樣替淑儀求求情,淑儀就會對她感恩戴德,從此與她冰釋前嫌不成?

  也有少數心思重的,例如沐貴妃,卻是別有深意地勾起唇角,這個容嬪可不簡單啊。

  那日皇上那麼一來,淑儀顏面盡失,今日容真不僅不落井下石,反而替她求情,淑儀心裡怕是比受了罰還難受。

  皇后看了看容真,又轉而看著淑儀,“容嬪初來後宮,就懂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淑儀你身處此位多少年了,怎麼就看不明白這個道理呢?祁兒還小,本宮念著你為我們宣朝誕下了第一個皇子,恩准你親自養育他,既然為人母親,就要有能容人的氣度,否則叫祁兒如何成為像他父皇一樣能當大事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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