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夜天凌道:“當年先生來天機府時我便說過,你我非是主臣,乃是朋友相交,來去皆由先生。只是先生要走也不急在這一時,不妨再小留幾日,等攻下薊州,我還想和先生對飲幾杯,請教些事情。”

  左原孫道:“四爺可是想問有關鞏思呈此人?也好,左右我並無急事,便再留些時日也無妨。”

  卿塵道:“那這幾天我可要煩擾先生教我奇門遁甲之術,先生不如今日索性收了我這個徒弟吧!”

  左原孫笑道:“王妃若有問題我們一併參詳便是,師徒一說未免嚴重。”

  誰知卿塵起身在他身前拜下:“先生胸中所博覽天下,我是誠意拜先生為師,先生若不是嫌我頑愚而不可教,便請成全!”

  左原孫起身道:“王妃……”

  夜天凌淡淡抬手阻止:“左先生請坐,便受她一拜又如何!”

  左原孫短暫的愣愕之後恢復常態,繼而無奈一笑,安然落座:“王爺和王妃真是厲害啊!”他不再推辭,卿塵便鄭重行了拜師的禮。但左原孫依舊決定先行離開,鞏思呈與他彼此深知底細,此時已難免有了提防之心,他也不宜在軍中久待。

  左原孫告辭出去,卿塵親自送至門外,轉回身見夜天凌倚在案前看著前方似是沉思。

  卿塵略有無奈,這人真是什麼事都只悶在心底,左原孫突然作別,分明叫人一陣空落,他卻面上若無其事,甚至連挽留也只說延緩幾天,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莞爾輕笑,卻一抬頭,正撞上夜天凌幽深的黑瞳。

  “高興什麼?”夜天凌問道:“想讓左先生留下的那點兒心思得逞了?”

  卿塵坐到他身邊:“我才沒你那麼多城府呢,不過想拜個師父,免得日後給人欺負了沒有靠山。左先生要走,我們難道真攔的住?”

  夜天凌輕笑道:“奇怪了,誰人敢欺負你?”

  卿塵道:“難說你就不會?”

  夜天凌眼中興味一閃,似乎有燈火的光澤在他眼中跳動,深深盯著她:“欺負倒未必,只是有事想問問。”

  “什麼事?”卿塵問。

  夜天凌扭頭俯身沉聲道:“怎麼沒人告訴我,你和七弟合奏的那曲子叫什麼《比目》?如魚得水,心有靈犀,天作之合,情深意濃?”

  卿塵斜斜的挑眉看他,琉璃燈下抬眸處,星光瀅澈,碎波點點,唇間淡笑隱現,就只那麼不言不語靜靜看著他。

  夜天凌深邃的瞳仁微微一收,那純粹的墨色帶著蠱惑,叫人看得要陷進去,“嗯?”他探進那原本幽靜的星波深處,緩慢的攪動起一點點細微的漩渦,越來越深,越來越急,直要侵吞了她整個的人。

  卿塵卻突然往後一靠,眸光流轉是嫵媚里閃動著狡黠,燈色在她側臉上淡淡的覆了一層誘人的清柔,她慵然靠在長案前以手支頤,閒閒去挑那燈芯,一邊慢條斯理的說道:“都曾經滄海了,什麼魚水進了裡面,還不沒了影子?”

  夜天凌明顯愣了一愣,在卿塵狹促笑看過來的瞬間忽然伸手將她拖到懷中,俯視她樂得沒心沒肺,卻如鮮花般綻放在眼前的笑顏,“現在不管教以後就沒法收拾了,看你再得意 !”

  卿塵來不及躲閃,輕輕掙扎:“外面有人呢!”

  夜天凌微微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在門口和她之間看了看,稍一用力就將她自身前抱了起來,大步邁往內室。

  卿塵急道:“幹什麼?”

  “不幹什麼。”夜天凌不急不忙擁了她坐在榻上,聲音低緩:“明天一早我和十一弟率玄甲軍先攻漠城,怕又要幾日見不到你了。”

  漠城和雁涼是現在唯一還與薊州通連的兩郡,玄甲鐵騎擅長突襲,將以快襲戰術先行孤立薊州,隨後大軍圍城,一舉決戰。

  卿塵用手撐開他:“你要我隨中軍走?”

  隔著淡青色的長袍,夜天凌緩慢而有力的心跳就在她掌心處,他將她在懷中攬緊:“別想著逞能,玄甲軍可以三天三夜人馬不休攻城掠地,但不適合女人。你與中軍隨後會輕鬆很多,不過……”尾音一長,他的氣息略帶著絲霸道的不滿吹的卿塵耳邊碎發輕拂臉頰:“我不想再聽到什麼《比目》!”

  卿塵輕輕笑出聲來,卻冷不防被他反身壓在身下,身旁的帷帳一晃飄落,帶的榻前那盞白玉對枝燈綺色紛飛,似灑瀉了一脈柔光旖旎如水。

  卿塵靜靜的看著夜天凌墨色醉人的深眸,主動吻上了他的唇,將再多的話都融化在這纏綿的溫柔中。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liza朱朱2007030113:53

  黑雲壓城城欲摧

  夜天凌清晨離開的時候,卿塵睡的很沉,竟沒聽到一點兒聲響。醒來後心裡一陣空落落的,卻在手邊觸到樣溫涼的東西,一看之下,是那枚黑玉龍符。

  倒不是他忘了帶,是特意留給她保管的。龍符是至關重要的東西,此時夜天凌將其留在她處也當同自身,就像是丈夫出門前囑咐一句“家裡便交給你照看了”,卿塵手撫那飄飛的紋路微微一笑。

  大軍簡單休整之後隨後出發,再次紮營已將入薊州邊界。先前有報玄甲軍順利攻下漠陽,算時間最遲兩日便可配合大軍成合圍之勢。

  待結束薊州之戰,北疆也將是冬去春至,但伊歌城中此時應該已是雁迴風暖春江水破的景致,卻不知武英園的桃花是不是滿枝開早,今年怕是趕不及看了。

  因為仍是在軍中,卿塵平日還是長衫束髮的打扮。殷采倩百般央求夜天湛終於得以留下,卻整日連鎧甲都不脫,騎馬she箭不輸男子,但總有事沒事就來卿塵帳中,真正倒和卿塵越發熟稔了。

  黃昏時分帳中早上了燈,殷采倩在卿塵這裡待了會兒突然想起什麼事,丟下句“我去下湛哥哥那裡”便沒了人影。

  卿塵搖頭笑了笑,左右無事,便拿了枝竹枝在地上隨手演化左原孫教習的陣法。帳外不時有風吹得簾帳晃動,忽然一陣旋風卷著什麼東西撞上大帳,案前燈火猛的閃晃,卿塵手中無意用力,竹枝“啪”的輕響,竟意外折斷在眼前。

  她心頭突的一跳,沒來由的有些心緒不寧,微蹙著眉心瞅了會兒地上縱橫的陣局,起身走出營帳。

  天邊長河落日,殘陽似血,朔風撲面,漠原如織。大軍沿河駐紮,數萬軍帳連綿起伏,長旗獵獵,盡在暮色下若隱若現。

  她駐足帳前放眼眺望,耳邊飄來一陣遼遠的笛聲。

  笛聲飛揚在北疆寥廓的大地,卻沒有將軍百戰,醉臥沙場,遙望玉門,埋骨他鄉的悲涼,明明是婉折輕回,偏有彈指千關,笑破強虜的揮灑,更帶著號令三軍,飛劍長歌的豪邁。朔風長沙的高遠處,只那麼輕輕一轉,便依稀又見緩步閒庭的飄逸,曲斛流觴的風雅。卿塵側首凝神聽著,一時竟忘了天寒風冷,月白色的玉帶隨風飄揚,不時的拂上臉龐,落日最後一絲餘暉也緩緩的退入了大地深處。

  笛聲漸行漸遠,慢慢安寂下來,卿塵望向大軍帥營,一抹微笑透過輕暗的暮色漾開唇角。

  營帳前有人在說話,卿塵扭頭看去,見衛長征同什麼人一起走過來。

  衛長徵到了近前,微微一欠身:“王妃,中軍那邊派了兩隊侍衛過來加強防衛。”

  卿塵已看到營前多了兩隊披甲佩劍的侍衛,眼前那人手撫劍柄,躬身說道:“末將吳召見過王妃!”

  卿塵認得他是夜天湛帳前侍衛的副統領,看那些侍衛的服色,也都是夜天湛近衛中的人,微笑道:“原來是吳統領,我這裡其實也用不著這麼多人。”

  吳召恭聲說道:“此處離薊州太近,只怕會萬一突發戰事,四爺的侍衛目前只有半數在此,所以末將奉命來保護王妃。外面風大,王妃還是進帳歇息吧。”

  卿塵也不再說什麼,便道聲“有勞”回到帳中。

  夜色已濃,一時間四處安靜,此處帳前沒有閒雜人等隨意走動,幾乎可以聽見外面營火舔著木柴“噼啪”作響。卿塵靜了靜心,隨手翻了卷書來看,一邊撫摸著趴在身上的雪戰。

  雪戰乖巧的伏在卿塵膝頭,本來微微往後抿著耳朵十分愜意,忽然間卻撐起身子,豎耳傾聽。

  卿塵抬起頭來,外面傳來腳步聲,她依稀聽到有人喝斥了一句:“吳召你好大膽!連我也敢攔!”

  聲音隔著營帳尚遠,聽上去像是殷采倩,夜天湛的近衛都認得這位殷家大小姐,自然知道她刁蠻的脾氣,又哪裡敢真的攔她?果然緊接著垂簾一掀,殷采倩進了帳來。

  帳中被她抖的一陣冷風,卿塵笑道:“這時候你過來,不是又想賴在我這兒睡吧?”

  殷采倩將披風的帽子往下一擼,露出的臉龐因著了幾分寒氣微帶紅潤,燈下顯得明艷照人,她眉眼間卻流露出匆忙而驚慌的神色,幾步走到案前:“你還有心思和我說笑,四爺那邊出事了!”

  卿塵心中一驚,笑容凝固:“他怎麼了?”

  殷采倩回頭瞥了一眼,低聲匆匆說道:“他們遇到了突厥大軍!虞夙知道大勢已去,居然勾結了突厥人,他暗中放突厥三十萬大軍入關反攻漠陽,四爺他們只有一萬玄甲軍……”

  殷采倩話未說完,卿塵便猛的站了起來,雪戰被嚇得從旁邊狼狽跳開,燈影一陣亂晃,她的心似狠狠的往下一墜,生出陡然踏落空谷的驚懼,三十萬突厥大軍!

  那慌亂的感覺一瞬在心頭襲過,“什麼時候的事?誰來報的?”卿塵立刻問道。

  她眼中驟然銳利的清光竟嚇了殷采倩一跳,說道:“應該是入夜前便接到急報了,我從七哥那兒出來無意聽到了他們說話,他們將人關了起來,要瞞下此事,借突厥之手致四爺於死地!”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不知是驚還是怕。

  這一消息比前者更令人震駭,卿塵緊緊攥著手中的書,只覺得渾身冰冷,“難道已經拖了半夜,七爺按兵不動?”她將書卷擲於案上疾步向外走去,卻被殷采倩攔住。

  “你去哪兒?這樣出不去的!吳召他們奉命借著安全的幌子分別將你和左先生困在營中,若不是他們不敢放肆,我也進不來。你先換我的衣服出去再說,你別怪湛哥哥,不是他派的人。”

  難怪突然要增派防守,找了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亦叫人不疑有他。卿塵一手接過殷采倩遞來的披風,卻不穿上,心中電念飛轉:“七爺究竟知不知道此事,是誰下的命令?”她沉聲問了一句,語氣中已是近乎冰冷的鎮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