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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雲騁長鬢壓霜,她因方便身著了男兒騎裝,輕裘勝雪意氣從容,一雙秋水清瞳深若點漆,顧盼間竟別有一種風流俊俏瀟灑的美。

  夜天凌正打量她,突然聽到這樣一句,眼底划過有趣的神色:“你可知已有多少年天朝上下無人敢和本王比試騎術,更別說是女人。”

  卿塵在他身旁立馬側首,鳳眸清揚:“所以她們都不是鳳卿塵,更不是凌王妃。”

  夜天凌淡峻眼中清光微閃:“說的好!”

  “以前方那帶湖水為終點。”卿塵手中銀鞭前指,看了他一眼:“先到者勝。”

  隨著夜天凌點頭,卿塵已揚鞭打馬,兩人雙騎化做白影銀電飛縱飈出,疾如追風,快似閃電。

  衛長征同幾個近衛不約而同的苦笑,立時隨後追出。

  原以為有王妃在旁總會勸著,誰知竟是添柴加薪,一併縱馬去了。幸而他們這些人的騎術早被凌王錘鍊的爐火純青,否則也不能追隨左右這麼多年。

  風馳雲騁暢然飛馳,並羈齊頭,幾乎同時在湖岸前停步,濺起冷冷冰水碎揚,風過枯葦低彎下腰身,露出平境般的的水面倒映長天。

  分毫不差的距離勒馬,卿塵卻又意猶未盡小溜了一圈才回馬,夜天凌伸手握住她拉倒身邊,“別瘋了,小心一會兒心口又疼。”

  卿塵揚起睫毛笑著瞥他,方才雲騁快風馳便緊隨其旁,雲騁慢風馳便緩韁略收,前後竟只差指掌距離,單憑這控馬的技巧,他便高明了不下數倍。

  她卻故意說道:“還沒分輸贏呢。”

  夜天凌神色清朗,閒閒說道:“王妃厲害。”

  卿塵發巾一揚,微微撇嘴,橫眉嗔道:“誰要你讓了!”說罷自己卻忍不住“撲哧”一笑。

  夜天凌不以為忤,目光在她的笑間一帶,清雋的臉上是淡淡的輕鬆,說道:“照這速度,用不了多久便可到幽州。”

  卿塵點頭,縱目看察四野:“幽州這地勢,真難為十一竟能在此擋下虞呈叛軍。”

  “是以要儘快收複合州,合州憑祁門關天險,乃幽州以南各處的天然屏障。”夜天凌遙望平川,眼中隱有一絲深思的痕跡。

  卿塵忍不住嘆道:“只可惜守將投敵,合州輕易便落入叛軍手中,恐怕失之易,得之難。”

  “無防。”夜天凌神色沉定:“這世上沒有攻不下的城。”說話間目光自遠處收回,轉身問道:“累不累?”

  卿塵搖頭:“不累,下一程比比看誰先到幽州城怎樣?”她俏皮的笑著。

  夜天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前方輕塵飛揚,忽有先鋒兵飛騎來報:“王爺,前方探報,虞呈叛軍輕騎偷襲幽州被守軍阻截,現下雙方短兵相接,正在交戰!”

  “所在何處?”

  “城西二十裏白馬河。”

  “地圖。”

  身後侍衛立刻將四境軍機圖就地展開,夜天凌翻身下馬略一察看,問道:“我方何人領兵?”

  “澈王爺親自帶兵阻擊。”

  “兵力如何?”

  “各在五到七千之間。”

  “傳令。”夜天凌戰袍一揚:“全速行軍,抄白馬河西夾擊叛軍,若見虞呈生擒活捉!長征,率四營兵士護送王妃先入幽州城,不得有失。”

  “得令!”將士們領命聲中,卿塵對他深深一望:“一切小心。”

  夜天凌微微點頭:“先入城等我。”

  “嗯。”卿塵唇角帶笑,目送他翻身上馬,率軍而去。

  四千士兵待命在側,她突然微擰了眉,旋即又輕笑出聲。夜天凌此戰練兵以聚士氣,卻也必是雷霆一擊,今日虞呈怕要遭殃,她扭看向衛長征:“這一仗不能去,少了你們立功的機會。”

  衛長征俊朗面容露出一笑:“各司所職並無區別,但凡王爺吩咐下來就必有道理,無論何事長征都會盡心去辦。”

  或者是跟在夜天凌身邊久了,衛長征雖年輕卻行事極為沉穩。

  卿塵暗中觀察夜天凌身邊諸將,夏步鋒勇猛,南宮競多才,史仲侯犀銳,唐初善謀,而衛長征便勝在這個穩字,他名義上不過是區區近衛統領,實際上卻是夜天凌心腹之將,深得信任。

  “走吧。”她收斂思緒回身上馬,一邊笑說:“若是他們仗都打完了我們還未到幽州,就丟人了。”微一帶馬,率先馳出,四千將士隨她往幽州奔去。

  澈王大軍駐紮於幽州城北,卿塵等人過幽州城不停,直奔軍營。

  營中將士同凌王部將一向相熟,留守副將聞報出迎,卻見玄甲軍中多了個眉清目秀的人物。

  白衣輕裘翩若驚鴻,神情靜,靜中明光煥發,風骨傲,傲中沉定從容。不著甲冑不攜刀劍,縱馬率於玄甲軍之前,淡然清雋,甚至稍帶些冷冽,然就是這分冷冽中有什麼令人極其熟悉的東西,鎮定在軍前不動聲色穿透人心,使整個玄甲軍與凌王在時絲毫無異。

  凌王妃隨軍之事知道的人並不多,那領先的左副將柴項對衛長征打了個詢問的眼色,衛長征俯身說了句,柴項神情一震看向卿塵,卿塵頷首微笑。

  柴項知曉分寸,亦不多禮,即刻安排駐軍紮營。方安置停當,便有侍衛來報凌王、澈王已領兵回軍。

  卿塵遠遠見夜天凌同十一併騎回來,身後將士井然有序,略帶著些氣血昂揚興致勃然,顯然是得勝而歸。

  十一一身戎裝輕甲,外披絳紫戰袍,挺拔身形倜儻俊朗,待到近前,打量她笑道:“哪裡來的俏公子,怎麼我都不認識?”

  數月未見心中著實掛念,卿塵亦笑著望他,聞言鳳眸微挑,馬上瀟灑作揖:“在下見過澈王爺。”

  十一揚眉長笑:“大戰歸來有美相迎,人生快哉!”

  卿塵剛要反駁,突然目光落在他左臂。長風翻飛處帶起戰袍,下面的甲冑之上竟有血跡,眉梢弧度尚未揚起便蹙攏:“可是受傷了?”

  “不妨事。”十一輕描淡寫道:“不過一時疏忽,那虞呈倒聰明,竟讓他走脫了!”

  夜天凌對十一道:“去讓卿塵替你看看,這裡有我。”

  十一點頭:“四哥來了我便輕鬆了。”笑著下馬入了營帳,軍中事務盡數丟給夜天凌處置。

  命人將帳中火盆添旺,卿塵小心幫十一解了戰袍,一見之下便皺眉:“再深幾分便見骨了,流了這麼多血定是傷著以後還逞強。”

  十一未受傷的手撐在軍案上,閉目養了養神,睜開眼睛依舊是明朗帶笑:“身為主帥,便是這條臂膀廢了也不能露怯。”

  卿塵邊替他重新清理傷口,邊輕聲埋怨:“你是皇子王爺,何必這麼拼命?”

  十一道:“軍中一視同仁,只有將士兄弟沒有皇子王爺。”

  “倒不愧自少便跟著四哥,說話口氣都一樣。”卿塵無奈。

  淡淡清涼將傷口火辣辣的疼驅退幾分,藥汁的清香盈於身邊,十一笑說:“還是你這傷藥靈。”

  “走前不是給你帶了嗎?”

  “賞給受傷的將士了。”十一隨意道。

  卿塵知道他便是這般性子,也沒辦法,取來繃帶敷藥包紮,突然看到他肩頭一道淡淡的傷痕,隨口道:“這是以前的舊傷。”

  十一側頭看去:“也是你上的藥,只不過那時候可沒現在這麼輕柔。”

  卿塵不懷好意的將綁帶一緊,十一“哎呀”一聲,滿臉苦笑:“女子……小人!”

  卿塵挑著眉道:“不怕受傷就別喊疼,澈王爺現在會生灶火了?”

  十一撫著傷口,俊朗的眸子往她身上一帶,突然露出饒有興趣的神情,他抬起胳膊活動一下,尋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案前:“我不會生灶火,卻總比有人不僅不會生火燒飯,還不知家裡有什麼沒什麼,進屋被自製的蛇酒嚇著,出門找不到迴路,甚至自己住什麼山,在哪一州哪一郡也不清楚,要好的多。”

  他長長說了一通,卿塵微怔,眸底輕波,淡淡半垂眼帘,薄露笑意。

  原來有這麼多破綻,看十一平日隨意率性,其實事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清楚明白。他的敏銳洞察總是淡在那無處不在的瀟灑中,只有少數極親近的人看得到。

  十一眼光掃至她身前,黑亮而帶著點兒笑謔:“四嫂,你在那竹屋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

  卿塵抬手將藥瓶丟去,他側身避開一手接住,放聲大笑。

  卿塵將睫毛一揚,迎著他明朗的注視帶出流光一轉,隨即眼眸彎彎的笑著:“你怎麼就沒有想過我會是什麼人的安排?”

  “想過,”十一坦然作答:“但你不是。”

  卿塵眉目一靜,神思微微游離,似是想到了極遠的地方,她突然心滿意足的嘆口氣,淡淡說道:“算你賭對了,我誰都不是,只是你面前的我。”

  彼此看著,倆人同時一笑。

  十一併無追問下去的意思,接過她遞來的傷藥,笑著在手中掂了掂。

  卿塵取水給他,剛剛起身卻身形一頓,抬手撫上胸口。

  十一見她臉色突然蒼白,忙伸手扶她:“怎麼了?”

  她緩緩搖頭,心口突然襲來陣悶痛,一時間說不出話。她靠著十一的攙扶慢慢坐下,自懷中取出個白色玉瓶,將裡面的藥服下後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微微抬頭,見十一劍眉緊鎖,滿是擔憂的看著她,問道:“還是那病症?”

  她淡然一笑:“已經習慣了。”

  十一道:“定是這些日子隨軍奔波累著了。”

  “沒有。”她立刻否認。

  “不必瞞我,”十一道:“四哥的玄甲軍我再清楚不過,沒有多少人吃得消,何況你這身子。其實我早便想說,你跟 來軍中太辛苦了。”

  她沉默一會兒:“別告訴四哥,一路上他已經很遷就我了,我不想拖累他,但我一定要來,這時候我要和他在一起,有一天便在他身邊一天。”

  十一眉頭不由得一皺:“這話說的叫人心裡不自在,像是……”他頓住不言。

  卿塵眉梢微微一帶似笑,蒼白里透著明澈,將他未說完的話說出來:“有今日沒來日,所以有一日便緊看著一日。”

  十一抬手止住她:“別再說這樣的話,天下名醫良藥總能找來,宮中還有御醫,待回天都好生調養,怎麼還有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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