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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帝這時分必是有一會兒小憩,卿塵倒也不急著回致遠殿,沿著這輕雪飛舞緩緩獨行。回頭看去,身後留一行下淺淺足印,證明自己曾走過。

  卿塵不禁一笑,青緞綴了木蘭花的翹頭繡鞋自裙下伸出,一步一步在雪裡轉了個圈,腳下踩出盛放的花朵樣,蹦跳著退了幾步,自己笑眯眯站著側頭欣賞。看了稍會兒,忽覺有些不自在,一抬頭,不遠處見石景山頂上一方涼亭里,一抹人影著了血紅披風,雪中靜靜望著這邊。看向她的那細長眼中幾分魅惑的笑,薄唇斜抿帶著柔軟更浸了絲邪意,偏和這冰雪又不謀而合。

  雪影里那妖魅般的紅如此刺目,卿塵有種立刻躲了開去的想法,然而躲已不及,那人沿著石山上的小路邁步而下,直向她這邊走來。

  卿塵懷中抱的摺子緊了緊,淡淡施禮:“九皇子。”

  九皇子夜天溟立在雪中,看著白裘素服里裹著這盈盈身姿,一時間惑然以為鳳纖舞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然而抬頭起來那張清水般的矜秀面容,慧眸流盼,分明是卻另一個人。

  卿塵每次見到夜天溟心中總有十分奇怪的感覺,好在有他人在旁,倒也避得過去,如此孤身相對還是第一次。心裡想著他和鳳家種種,隱隱不安,見夜天溟不言不語,忍不住詫異抬頭,迎面一雙沉鬱的眸中儘是失痛神色,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

  他既來了眼前卻不出聲,卿塵亦不知和他有什麼好說的,只得站了那裡看他。夜家幾個男子生的個個人中龍鳳的英氣,但要說美,卻要以這夜天溟為最。尤其是白皙膚色上一雙細長的眼睛,時時散布著極盡妖嬈的蠱惑,配上高挑輕眉紅銳薄唇,明暗間看你,似乎便有無數媚光齊齊she來,萬分叫人迷醉。一個男兒容貌美到如此,怕是連女子亦要自愧不如。

  血紅披風一角隨風招展了一下,暗暗天色下映著白雪越發詭異,夜天溟粼粼眼波中依稀有光陰變幻著深淺,出現了卿塵印象至深那種糾纏瀰漫的陰鬱,濃的甚至依稀生出幾分煞氣,每每叫人心中忐忑。卿塵不願和他耗下去,往旁邊退了一步,說道:“九皇子沒什麼事的話卿塵先告退了。”

  夜天溟眼底一恍惚,隨即跟上她:“去哪兒?”

  卿塵淡淡說道:“自然是致遠殿。”

  夜天溟見她刻意與自己拉開距離,道:“何必躲著我?”

  卿塵執禮答道:“九皇子又不是洪水猛獸,卿塵何用躲著?”

  夜天溟舉步沿雪地走去,側頭看了她一眼:“如此便陪我走走。”

  卿塵只覺那目光中有說不出的魅惑,說不躲才是假的,藉口道:“卿塵還要回致遠殿復命,九皇子若是沒帶跟著的人,卿塵差人去通傳一聲。”

  夜天溟卻說道:“你是纖舞的妹妹,算起來我也是你姐夫,鸞飛見了我都以姐夫相稱,你卻為何一口一個九皇子?”

  卿塵眉色輕柔,垂眸不軟不硬的說了句:“那姐夫為何就不代姐姐去看看鸞飛呢?遲些恐便難見了。”姐夫兩字特意一頓,格外重了音調,叫人聽著有異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那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映著血紅披風極盡妖媚的美,不知是因在這冰天雪地還是其他,卿塵覺得四周格外森冷,格外寂靜,靜的幾乎連自己的心跳也聽得見,落雪厚厚的覆上,亦不能掩蓋的住。

  這底下密謀,夜天溟心裡自是最清楚不過,七日之期已到,鸞飛事情已成定局,也再無顧慮,嘴角斜斜抹出一笑:“我正要去看看,不想在此遇到了你。”

  卿塵不知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靜靜不語。

  夜天溟將手一放,身上披風迎風散開:“不妨隨我一起。”踏雪往慈安宮而去。

  卿塵見他說去便去,倒是意外,想了想終究放心不下,還是隨後跟上。

  鸞飛元氣未復,自卿塵走後一人靜躺在床上,昏昏噩噩諸般事情在心中浮沉不休,卻不像平時那樣智謀叢生,能解得了眼前這個死局。突然聽到門欄輕響,是有人又進來了屋中,她閉目屏息,便如同之前昏迷一樣,絲毫看不出痕跡。

  卿塵同夜天溟進了房中,見鸞飛好好的睡在哪裡,留心夜天溟神色。夜天溟那邪氣清嬈的眼中不知何時濃濃的覆蓋上了一層叫人窒息的晦澀,卿塵聽到他低聲說了句:“纖舞。”

  這倒是意料之外的,卿塵沒有見過纖舞這個早逝的姐姐,但從夜天溟種種言行來看,倒真是對她一往情深。此時夜天溟心下清朗了些,啞聲對卿塵道:“你可知今天,是你姐姐的祭日。”

  卿塵心裡被他語中沉痛帶的一陣窒悶,無怪端孝太后太后曾有“本朝竟盡出了些情種”之語,從天帝對蓮妃、太子對鸞飛以下,夜家男子當真箇個痴情難免。但夜天溟對纖舞痴情,於鸞飛卻難免薄倖,卿塵望了望他,說道:“既如此,姐夫不妨幫忙找找離心奈何糙的解藥,以告慰姐姐在天之靈。”

  夜天溟心底一凜,身上透出一絲危險的氣息,但很快便掩逝了去,說了句:“我如何會有那種東西?”

  卿塵見他否認,不過既道“如何會有那種東西”,便是知道這東西了,反悠悠感慨道:“看來明年今天要成我鳳家姐妹兩人的祭日了,纖舞姐姐九泉之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夜天溟狹長的眼中隱有怒意閃過:“你說什麼?”然而卿塵卻在他怒視中不經意的一笑,眉眼間儘是纖舞的影子,雖少了那份纖弱無助多了絲絲清蘊靈雋,叫他心底浩然翻騰,再挪不開眼睛。

  話在將明未明間,卿塵看了看靜臥的鸞飛,不知她現在是醒著還是睡著,淡淡道:“姐夫是聰明人,我也不繞圈子了,打一開始,姐夫就沒想過要給鸞飛解藥吧。”

  話本該答“是”或“不是”,夜天溟看了鸞飛一眼,又將陰柔的目光轉回卿塵處:“鸞飛說過可以為我做任何事情,生死無懼,還要解藥做什麼?”

  卿塵瞥見鸞飛睫毛微微顫動,不想讓夜天溟發現鸞飛已經醒了,慢慢往窗邊走去,夜天溟既要看著她,便回身背對了鸞飛。卿塵伸手將花窗推開,一眼能望出去,也恰是防止有人偷窺的好辦法。偏殿中少有人走動,長廊一片安靜,只有悉悉窣窣的雪聲入耳,反顯得格外清寂。

  “真不知姐夫是多情還是無情。”卿塵不無諷刺的說道:“有的雖亡難捨,有的卻棄之如履,雖是姐妹,看來卻命不相同。可憐鸞飛白白為你了,姐夫心中難道就沒有一絲憐惜之情?”

  夜天溟眯了眯眼睛,薄唇抿成冰冷的直線:“誰人能替代得了纖舞?”他一步步往卿塵身邊走來:“不過你倒是比鸞飛更像纖舞。”

  作者:橘子天空2006111821:46回復此發言

  110回覆:(轉載)醉玲瓏(上卷)作者:十四夜

  情字心底苦自知

  卿塵看著自己的身影在他妖冶的眸中逐漸清晰起來,隨著他的靠近危險的感覺也越來越濃重。往後退了一步,發現身後已是水洗白牆退無可退。夜天溟卻沒有因此而停下來,直把她逼到牆邊,左手一撐,將兩人圈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盯著卿塵道:“所有像纖舞的女人,我都不會放過,你總有一天會是我的。”

  卿塵鳳目沉冷,熠熠和他直視,深幽清靈之後是一觸即發的凌銳,竟使得夜天溟一愣,向來淡定的清水般的人物亦有如此錚然不讓的時候,倒真是少見。聽到卿塵低沉柔雅卻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說道:“然後用完了便一腳踢開是吧?九皇子打的好算盤。”

  夜天溟臉上浮起邪魅的笑:“這些等成了我的女人以後再說也不遲。”

  卿塵不怒反笑,玉容在笑意間雍容凜然,叫人不敢逼視:“那九皇子便不妨試試看,說不定到頭來悔不當初。”

  夜天溟身子向前一壓:“要不要現在就試試?”

  卿塵將手中的楠木盒子往前一撐,一字一句的道:“小心天帝的摺子,若是弄壞了,九皇子和我誰擔待的起?”

  夜天溟往下看了看擋在兩人之間的盒子,空閒的右手一把將它壓下:“我擔不起,你也一樣擔不起。”

  卿塵眉梢輕輕一挑:“那太子之事,不知九皇子自問在天帝那裡擔得起幾分?”

  夜天溟慢慢直起了身子:“我擔幾分,鳳家也就有幾分,郡主不會去自曝家醜吧?來日方長,本皇子不急。”

  慈安宮中卿塵量他也不敢亂來,卿塵冷冷的把盒子一沉:“鳳家這點家醜和皇家的比起來,不過了了罷了,九皇子還是自重的好。”

  夜天溟眼 底竟又生出幾分柔情,襯著那張美絕的臉格外炫目:“你要說我無情,左相也差不到哪兒去。回去轉告左相,說我不會虧待鳳家,喪女之痛,自有相當的獲益,絕不叫他虧本。不過也告訴他,他現下這個女兒,本皇子一樣也要定了。”

  卿塵清麗素顏比窗外的雪更要冷淡,緩緩道:“這世上的東西未必你想要,便能得到。”

  夜天溟那妖魅的眼中微微一跳,泛起那蠱惑人心點點血色的溫柔:“那你就太不解男人了,男人若真想要一個女人,就沒有人擋得住。”說罷看了床上的鸞飛一眼,可惜這個女人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些,身上披風沿手一抖,罩在鸞飛身上:“纖舞最喜歡便是這紅色,以此送鸞飛去吧。”隨即頭也不回,舉步邁出了房中。

  卿塵伸手扶了下窗沿,才發現自己其實手心已經冷汗漓漓,夜天溟對纖舞的痴情幾乎已經到了一種扭曲的狀態,所有像纖舞的女人都不放過,如果這在現代,卿塵真的要建議他去看心理醫生。抬眼往一旁望去,鸞飛倒是靜靜的一點兒聲響也不見,心裡微微不安,上前去看她。卻見鸞飛緊閉雙目,仰面躺著,夜天溟臨走時留下的大紅披風斜落在她身上,襯著一副慘白玉容。卿塵一眼看到鸞飛的手,緊緊的,仿佛用盡全身力量抓著那件披風,緊窒下本已削瘦的指節蒼白突兀,幾乎是要斷折。

  卿塵看這情形,知道鸞飛確實一直醒著,夜天溟字字句句她都聽在了耳中,不禁佩服鸞飛竟然能隱忍的下。想起夜天溟方才所言,對鸞飛可謂聲聲錐心,若換做平常女子,怕早已哭罵起來,而鸞飛如此的安靜,安靜的仿佛已經死去已經忘記,毫無感覺。

  正不知說什麼好,鸞飛長長的覆在眼上的睫毛微微顫抖,一道晶瑩淚水自她眼角悄然滑落,瞬間消失在發間,在青緞枕面上留下了一絲清淺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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