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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塵待要說不需要,一想反正只要自己不去取用就是,她從小不缺吃穿,本對銀錢之物也沒放在心上,便收了說道:“多謝你。”

  夜天湛深深的看了她一會兒,而後向亭外雨中走去,待到她身邊,腳步一緩,低聲嘆道:“不知你來自何處,不知你將到何處,亦不知你究竟是誰,心裡想的又是什麼,偏偏這世上就是只有一個你,但願有朝一日,這冰藍晶真的能成為我王妃專有的飾物。”語氣中帶了無盡感慨,舉步沒入雨中。

  卿塵失神的望著白玉橋上夜天湛越走越遠,雨意下漸漸模糊了的身影像是他的眼睛,淡淡的,無端的憂鬱。

  有時候拒絕一個人的愛,幾乎比愛一個人還要難。

  情不重不生娑婆。紅塵之中偏偏有幾多執迷不悟,人人不得超脫一情字,在生生千百年輪迴烙印,終不得解。

  熙熙攘攘天涯客

  雨洗清秋,天高氣慡。秋日的天總是藍的有些不真實,看上去似乎可以到達另外一個世界。

  另外一個世界,又是什麼樣子呢?去不到的時候心心念念,等真正到了那裡,卻發現一片混亂。人果然是種奇怪的動物,得不到的就最好。

  白衣白馬,長街閒閒而行。卿塵置身這京城最為華美的街道,卻對四周熱鬧視而不見,只是漫無目的穿梭在人群之中。

  雕樑畫棟的高樓,川流不息的商客,琳琅滿目的商品,太平盛世,昌榮繁盛,在她的眼中如同一場場灰白影像交錯游移,離自己如此遙遠,如此陌生,如此怪異和不真實。

  熙熙攘攘雲浮煙過,自己並不屬於這任何一個角落,明明身在其中,卻仿佛看戲,荒誕無比。想喊又喊不出來,一種恐懼感自心底誕生,蔓延,侵蝕著全部思維。

  心情低落到極點,迷茫也好孤獨也好恐懼也好甚至背叛也可以,什麼都能在心中慢慢的化解,唯有傷害別人,是解不開的一種死結。

  夜天湛面前無比的冷靜自若,聆聽、微笑、回答和拒絕,將他置於身外,劃清界限。依稀覺得拒絕他那一刻大概產生了剎那快感,似乎在報復李唐一樣。那是一模一樣的面孔,不是嗎?

  卿塵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這種想法,時而會把夜天湛當做李唐來看待,也當做了李唐來愛和恨。

  他在說那句話時望向自己的眼神,眸底是怎樣的深情。

  “若我願盡我所能給你你想要的,你可願答應?”

  無論是不是七皇子,夜天湛並不是輕易言笑的人,這句話中帶了多少放棄退讓,卻被她生生剝離,丟棄一旁不屑一顧。

  凝翠亭中他離開的身影莫名烙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真正在他轉身之後,面對自己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也會傷心,有一點點痛氤氳心底,糾纏不去。

  姻緣凌亂,究竟是他欠了她,還是她欠了她?是來世的他辜負了她才得今日無情,還是此生的她傷害了他才有來世背叛?一時間斬不斷理還亂,紛雜無端。

  突然雲騁往她身邊蹭了蹭,提醒她給一輛馬車讓開道路。

  卿塵從思緒中回神過來,看到雲騁似極了人類的眼睛望著自己,似乎是能感覺到自己的不良情緒。她伸手撫摸雲騁,想起自己問是不是可以帶走雲騁的時候,夜天湛不無感慨的道:看來這府中,反而是雲騁和你更有緣。

  一句話雪上加霜。

  雲騁像往常一樣舔了下卿塵的掌心,卿塵對它微微一笑,自己振作了一下,著眼打量四周。以一個現代女性的思維方式,首先,自己要找到事情做,才能徹底的獨立。走之前把知安給自己送來的行李悄悄留在了房中,現在生計問題卻提上眼前。不過這個時空給女人的“工作”,除了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妻妾之外,似乎只有天舞齋那樣的地方。身為士族之女千百個中也只能有一個“修儀”,何況尋常百姓。

  卿塵打量街市上各色商鋪酒樓,用現代商場的眼光評判分析了一番,一邊走一邊思索。而後在一家殷氏錢莊停留了片刻,卻扭頭走向對街一家當鋪中。

  比較安靜的一間向陽街鋪,陽光she到門廳的一半便駐足不前,顯得屋中有些古舊的涼意。

  剛剛有人當了什麼東西和卿塵擦肩而出,卿塵帶著三分好奇之心環視這傳說中的當鋪。前方櫃檯上一個老先生抬起頭來看她,身邊小夥計抱了方才那人的東西去了後面。

  “這位姑娘可是有東西要當?”

  卿塵見問,笑了笑,取出自己那支玉簪,遞到櫃檯上:“請先生看看,這個值多少銀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老先生從未見當東西當的這麼笑語嫣然的。以往進這店門的人都是有萬分不得已,不是愁眉苦臉也有幾分無奈不舍,可眼前這位輕鬆的簡直可以用高興來形容,不由得仔細打量卿塵和她手中的東西。

  卿塵伸手在櫃檯上半天,見老先生看著她的手一直不語。難道這玉簪一文不值?卿塵暗自嘀咕,不至於吧,她從小也見了不少美玉,從玉質到雕工,這玉簪看來還是很不錯的東西。或者是太值錢?似乎這個念頭又不是很現實。

  終於,老先生從她手掌處抬起頭來,目光在她臉上再打了個轉,伸手接過玉簪道:“姑娘想當多少?”

  卿塵想了想道:“先生能給多少?”不答反問,先摸摸底細再說。

  老先生頓了頓,道:“請姑娘稍候,待我問過掌柜方好說價錢。”

  卿塵心中奇怪,就她所知,這種當鋪櫃檯上的老先生都是一雙火眼金睛,沒有什麼是他們會看走眼的,這種小小玉器怎還去相詢掌柜?不過人家既然說要問,那便等在堂前無妨。

  不多會兒,老先生自後堂回來,手中捧了一個小包,遞給卿塵:“我們掌柜給姑娘的價錢。”

  卿塵隨手一翻,見到三兩張百兩銀票,挑了挑眉梢,這老先生似乎是看定了自己不會再討價還價,直接將銀票都拿好了出來給她。反正已經高於預期價錢,便不是很在意對方究竟給了多少,道聲:“多謝先生。”將銀票丟到懷中起身出門,這簪子她只是暫時周轉,有信心很快贖回來的。

  雲騁在門外安靜的等著,見卿塵出來,輕嘶一聲湊上前。

  南門,四面樓,樓高而堂皇。卿塵印象中似乎在這個時空從沒有見過這麼高的樓,不過說高,其實也無非三層而已。

  此時,她正坐在這四面樓的頂層慢慢的品著一盞上好的竹葉清茶,茶的芬芳沁人心脾,叫人一時陶醉。

  在她對面,坐著兩名男子。一個已年近三十,高矮適中,肥瘦合度,頜下微蓄五柳須,一副文人模樣。一個則看起來年輕些,身量高挺,劍眉朗目,舉步投足間虎虎生姿,想必是身懷武藝。

  卿塵低頭品茶,此二人眼光一直未離開她,此時那文人模樣的男子道:“寧公子……”

  卿塵抬頭一笑:“謝老闆請說。”此時的她已化做本名寧文清,白色長衫文士襟,一番男兒裝束。

  此二人正是四面樓的主人,哥哥謝經,弟弟謝衛,已同卿塵品茗細談了一個多時辰。

  “在下想請問寧公子,想要經手四面樓,心中有何打算計劃?”謝經此人,心機明細善於經營,手中店鋪生意不少,在京城做得也頗有建樹。只是唯有手中這四面樓,和時下當紅的天舞齋、擁星樓相比,總差了一截。卿塵曾自夜天澈他們的閒聊中知道大概,是以思量之後,找上了謝經謝衛兩兄弟。

  “計劃打算這種事情,說出來就不靈了。”卿塵將手中茶盞放下,微笑著道,那笑容文秀清雅,瀟灑大方,一副 胸有成竹的模樣。

  “那我兄弟又怎能相信公子?”

  卿塵再笑:“在商言商,所謂商人無非就是一利字。我和兩位換個合作方式,我每月付紋銀一千兩的租金,兩位將四面樓完全交於我打理,此後每月四面樓的盈利你們再從中抽取三成。換言之,兩位依然是老闆,我不過是一個經營人。但三個月後,我若想買下四面樓,兩位需按現下公示的價錢將此樓出讓於我。”

  謝衛放下手中茶盞,望向卿塵道:“四面樓的價錢,寧公子該當清楚。”

  “紋銀五萬兩。”卿塵說道,門前告示寫的清清楚楚。

  “寧公子既然有意買下四面樓,為何此時又不買,要待三個月後?”謝衛再問。

  卿塵唇角展開一絲微笑,坦然道:“謝二公子是痛快人,問的直慡,在下也坦白相答。目前在下手中並無多少銀錢,需要先用四面樓三個月,來賺買樓的錢。”一支簪子,居然當了紋銀一千兩,卿塵事後仔細看清當鋪老先生給的銀票時很是意外,一千兩,是她目前所有的身家了。

  此言一出,謝家兄弟皆皺眉。稍時,謝經方道:“寧公子的意思是,三個月以四面樓賺紋銀五萬兩?”

  卿塵搖頭,更正道:“不是五萬,是八萬,還要加上兩位三成的利潤和在下所獲。”

  兄弟二人同時審視卿塵,卿塵笑意清雋,鳳目生輝,直看進他倆人眼底。

  對視片刻,謝經輕捋了下鬍鬚,說道:“謝某經營半生,少有見公子如此奇特想法之人。”

  卿塵笑道:“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各盡不同方有人間百態,若都同出一轍,豈不無趣?”

  謝經聞言亦笑:“好,憑公子這份氣度,我謝經便試一次何妨。”

  卿塵心下暗喜:“多謝,如此合作愉快。”習慣性伸手過去,做出友好握手姿態,猛的想到這裡無此規矩。

  卻見謝經一愣,抬手和她雙掌相擊,三次為證。

  卿塵心底微汗,和謝經同時大笑。

  行醫濟世巧經營

  四面樓既名“四面”,本身便是一個矩形建築,四面臨街,樓閣錯落,中有院落亭台,糙木疏雅,構造精美。

  一言既出,行事迅捷向來是卿塵的作風。準備幾日,她將四面樓閣略做裝潢修整,在面向南門的一方架起金匾高台,題名“慕天閣”。台上張貼紅榜,榜上書以金字,寫明“慕天閣”招募天下所有身懷絕藝之人,凡自認有奇功絕技者皆可來報名參加擂台賽,一輪五人,勝出者不但有重金,更可入慕天閣成為由四面樓供養的藝人,賺取長久分紅。

  卿塵請了位茶館說書先生充當“司儀”每日在台上大肆宣傳,又雇了數十個小叫化給他們穿戴整齊斜披紅帶,將編好的歌謠滿城傳唱,不出數日,京城上下無人不知此事。前來參賽的人數日益增多,民間奇人數不勝數,每日必有令人叫好的絕技出現,看的人眼花繚亂滿堂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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