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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景楓失了髮妻了痛楚,舒棠看著,幾乎感同身受。沒想到他與沈眉重逢不到一年,卻又落得天人相隔的結局。

  舒家小棠正恍神,卻聽客座里,有人輕笑了一聲。

  “你們說的離奇事兒,都是些陳詞濫調,我卻說一樁新鮮的,保管你們聽了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人語氣傲慢。眾人聽了,有的屏息凝聽,有的譏誚吆喝。

  那人卻鎮定,揚了揚茶碗,道:“掌柜的,沒水了。”

  舒棠恍然回神,“哎”了一聲,連忙提了茶壺去添水。

  那人這才悠悠道來:“瑛朝承軒帝,確是當世無人能出其右奇才。”

  “前幾年,他南來南俊,北往冒涼,平息了兩頭聯兵符之亂。鐵腕手段,令人心折。去年夏末入秋,他才返回大瑛永京。甫一回朝,便利索地辦了幾樁大案。”

  “因大瑛的昭和帝早有傳位之意。瑛朝兵伐一起,承軒帝便被封了太子。當時,近誅亂臣,遠穩民心,內理政事,外平戰亂,諸多重責重難,幾乎是由承軒帝一人扛起的。”

  “卻不說這些豐功偉績,都該記在承軒帝一人頭上。可算一算時日,大瑛朝從動亂起,到動亂平,恰好是承軒帝理政的這一段日子。”

  “而去年夏末,到嚴冬過去,不過僅僅半年而已。”

  “試問,這天下間,有哪一位儲君,哪一位皇帝,能在半年之間,平息動亂,將江山打理得四海昇平?這天下,又有哪一位帝王能及得上他?”

  客座里,眾人面面相覷,皆是沉默。

  過得一會兒,有一人卻道:“可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曉得,算不上新鮮事兒。”

  那人悠閒一笑,端起茶來抿了一口,又才道:“前頭說的,不過是做個鋪墊,好叫你們為後頭的事兒大吃一驚。”

  賣完這個關子,他便放下茶盞。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慢騰騰道:“便是這麼一個人,做了三天的皇帝,卻日日不上早朝。”

  “三天後,承軒帝大搖大擺下了一道聖旨。說什麼新帝昏庸,無益於朝政社稷,又把自個兒貶為善使大臣,即日週遊神州各地,察訪民情。末了,還把他五歲的弟弟英景賢封為皇帝,又把他爹弄來當攝政王。你們說,這事兒新鮮不新鮮?”

  然而言語畢,滿座俱靜,落針可聞。

  好半晌,有一人結巴道:“這、這不是真的吧?英景軒不做皇帝了?這實在是,實在是……”

  “怎麼不是真的?”那人笑道,“這是五天前的事兒,現如今瑛朝上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我還能蒙你們不成?”

  話音甫落,但聞“啪嗒”一聲,一盞茶壺從舒棠手中堪堪滑落,砸在地上。

  第87章

  春夜寒,又有蚊蟲。舒家小棠一直睡不好。腦子裡糊糊的,一忽兒是小阿瑟的笑,一忽兒又是承軒帝棄江山的傳聞。

  此則傳聞,已是路人皆曉。舒棠雖知道雲沉雅素不會按理出牌,可突然上演這麼一出,連她自個兒都有些懵了。

  倒是小阿瑟,頗具尾巴狼遺風,沉著得跟個沒事人。睡夢裡咂咂嘴,揮舞兩下小拳頭。蚊子圍他轉,就是不敢咬。

  這天,舒棠早起,沒去酒肆,反是繞去了平陽王府。

  在正堂侯了盞茶功夫,阮鳳便掀簾進來。一身暗紫對襟袍,風流自如。

  阮鳳看一眼熱氣騰騰的茶盞,笑道:“上好的敬亭綠雪,你來了也不品一品。”

  見舒棠站著沒動,眉宇間隱有憂色,阮鳳又添了句:“這敬亭綠雪,是三日前,從大瑛朝送來的。”

  聽到“瑛朝”二字,舒棠一愣。她猶疑了一下,還是端起茶來,小啜一口。

  阮鳳笑問:“怎樣?”

  舒棠搖頭老實道:“我不會品茶,就想嘗嘗這滋味。”頓了下,又將茶盞擱在几案,遲疑道:“阮大哥,我向你打聽個事兒。”

  阮鳳在椅上閒閒坐下,點了點頭:“你問。”

  舒棠將這些日子聽到的傳聞在心頭理了理,說了一遍,遂問道:“阮大哥,雲官人他不做皇帝了,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

  阮鳳默然片刻,走到欄杆前,看向院內一蓬海棠。

  花開如明霞。

  阮鳳沉了口氣,回過身,笑起來:“棄皇位,棄江山,這等離經叛道的事,換了旁人,興許做不出來,可既然是英景軒所為,倒也不必驚訝。”

  阮鳳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暮春。

  彼時,杜鵑極盡綻放,荷花才含了苞,小阿瑟成日睡得雲裡霧裡,不知今夕何日夕。

  待到小阿瑟能張嘴喊娘,已是殘夏雨落時節了。

  彼時南俊淨土,京華繁盛,街巷酒樓,賓客滿堂。

  唯一的缺憾是,小阿瑟發音含糊,那一聲“娘”,被他喊得像“狼”。

  這一日,陽光不厚不薄,堪堪落在一家小樓的窗沿上。小樓里,欄杆旁,坐了三位公子哥。除一人樣貌極好以外,其餘二人,皆是平凡長相。

  可不知是否因為氣質出眾,旁桌的人,總忍不住朝那三人看過去。

  過了一會兒,那樣貌極好的俏公子說:“我以為,這事兒不好辦。她等了你兩次,替你下了個公崽子。你若直接去見她,便是她真沒怨氣,也難免會冷落你幾日,不愛搭理你。”

  說這話的時候,俊俏公子左側的錦衣人本在搖著扇。這話音一落,錦衣公子將摺扇一收,蔑笑一聲,“你以為她是你。”

  桌上的青衣公子,倒是一直靜默。聽到這處,一邊以茶盞蓋撥著茶葉,一邊問:“那你以為應當如何?”

  俊俏公子愣了一下,卻沒答這話。

  她伸手摸了摸自個兒的茶盞,被燙了下手,又去摸青衣公子的茶盞,一笑:“你的茶水溫吞些,咱倆換換?”

  青衣公子也一笑,將兩人的茶盞做了對調。

  俊俏公子抿了口茶,對錦衣公子道:“其實,這事兒說難也不難,重點在一個知己知彼。你見她前,先尋一個她不認得的人,去打探打探她的心聲,比如她怎麼看你這個人,怎麼想你幹的事兒。到時你心理有個準備,見了她,也好隨機應變。只是……”

  俊俏公子一頓,嘆了一聲,將茶盞放下,“如何去找這樣一個小阿棠不認得,你又信得過,又會辦事,又聰明伶俐,且口風有很緊的人,便是個大問題了。”

  錦衣公子也放下茶盞,手指在桌上敲兩下,慢騰騰道:“毛遂自薦,還留三分口德。你卻把自己捧上了天。”

  俊俏公子呆了一下,不理他,又看向青衣公子,說:“你怎麼想?”

  青衣公子道:“你若想去,那便去吧。別耽擱太久了,我與大哥在酒肆三條巷外等你。”

  俊俏公子咧嘴一笑:“好說好說。”

  言罷,站起身,便朝樓外走去。夏暉清淡,照在俏公子一張俊秀逼人的臉。可她走路的姿勢,卻有些跛,像是腿上受過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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