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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貴一個人,隨雲尾巴狼回了雲府。

  境由心生。司空司徒雖還未離開,可偌大的院子,如今瞧起來,也格外冷清了。

  舒家小棠回棠花巷子去了。白貴隨尾巴狼在雲府裡頭轉悠。轉到荒園處,雲沉雅忽地遙遙指著那片空地,說:“早先我與小棠說,要在這裡種些桃花海棠。秋來時,我還挺勤快,自個兒過來翻了翻土,落了花種。現下看來,不知何時才能見到這裡花滿枝頭。”

  荒園蔓草,萋萋生煙。天末盡頭,涼風忽起。

  白貴沉吟片刻,道:“大公子,其實老奴以為……”

  驀地,雲沉雅嘆了一聲,他迴轉身,看向白貴:“白老先生,我……是不是錯了?”

  白貴訇然抬頭,難以置信地望向雲沉雅。

  曾幾何時,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瑛朝大皇子,竟會問出這樣的話。

  “我也不知從何時起,只覺每走一步,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覺得……仿佛冥冥中,被何物牽引,無法脫身。以至於今天我竟然,竟然說出讓天下江山淪為焦土這樣的話……”

  白貴怔住。片刻,他慢慢點了點頭:“老奴明白,其實在大公子心中,我大瑛朝的萬里江山,比什麼都重要。”

  雲沉雅伸手捂住雙眼,深吸了口氣:“是啊,畢竟……那裡是我的故國,是我亟亟守護多年的山河,可我怎麼會,又怎麼能……”

  白貴沉默地看著雲沉雅。

  他一生中,官涯五十年,任了三十年的宰相,輔佐三代大瑛帝王。可那三個帝王,論資質,論性情,都比不上一個英景軒。

  這世上,再沒有人比英景軒更適合做皇帝。白貴曾經這樣想。

  可如今,他忽然覺得自己錯了。

  為人君者,需得時而明白,時而糊塗,需得偶爾為名利所驅使,亦堪不破人間空色。

  但英景軒真的太聰明了。

  所以打一開始,他擔得起重任,下得出狠手,卻並不在乎一個皇位。所以他會覺得,與其做個孤寡帝王,一輩子陷於朝政深宮,不如做個市井百姓,心隨意動。

  “大皇子不必自責。”白貴說,“今日之局,實乃情之所至,情之所困。大皇子雖是君主,但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

  雲沉雅閉上眼,苦笑了一下:“卻也並非。我從前知取捨,知收放。可這一回,我卻不願放棄小棠。因一己私慾,使大瑛山河,我朝百姓,統統陷入危難。只不過――”

  雲沉雅說到這裡,忽地停住。他的目色沉靜下來,走前兩步,朝著大瑛朝的方向,直直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我英景軒,愧對大瑛,愧對百姓,實乃重罪之身。三記磕頭,也非能贖我之罪。只不過,我除了是一個皇子,更是一個男兒。齊家治國平天下,齊家為首。我身為一個男兒,怎能容忍他人奪我髮妻?怎能連我對小棠的承諾,一份人世間最平凡的安穩,都給不了她?”

  雲沉雅說罷,站起身。他拂了拂衣袍,沉聲喚道:“白大人。”

  “老臣在。”

  “即日起,我齋戒沐浴,面壁七日。七日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當日黃昏,舒棠回來後,雲沉雅已入戶面壁了。舒家小棠在屋外憂心忡忡地盯了半日,剛迴轉身,便撞見白貴。

  白貴見了舒棠,彎身行了個大禮:“小棠姑娘,老奴正在等你。”

  舒棠一愣:“老先生等我?”

  “嗯。”白貴點了點頭,“大公子面壁所為何事,想必小棠姑娘已經猜到。”

  “雲官人他……”舒棠眉頭一擰,垂下眸子,“只能……猜個大概。”

  “那老奴告訴小棠姑娘,如果有個法子,可以幫助大公子呢?”

  “什麼?”

  白貴走前兩步,嘆聲道:“這個法子,有些冒險。不是老奴想出來的,是二公子走前,託付給老奴的。”

  第82章

  景楓的法子,與聯兵符的塑成息息相關。

  北聯兵符,玉石刻紋,滴血淬火而成。

  百年以前,北國之王慕容氏,建立聯兵之符,以此號召北地兵力。

  後來,慕容氏滅,北方十二部落自立為王。部落之間戰亂不休,民不聊生。於是,各國之王為了終止戰亂,重塑了聯兵符。

  他們在古玉上,刻下各國的圖騰,又求慕容公主的後代賜血。血滲入玉石紋路,淬火五天五夜,成新的聯兵符。

  新的聯兵符,與從前的那塊一樣,可以號召北方全部的兵力。只是,這塊聯兵符在塑成之後,被切割成了十二份,分有北十二國保存。

  而每一國所保存的,都是另一國的圖騰。也就是說,每一國,都掌控著另一國的兵力和命脈。

  也因為此,北地人雖好戰好鬥,但百年來,卻從未有過大征戰。

  他們畏懼聯兵符的力量,害怕戰事一起,自身兵力不受控制,反被他國利用,落得亡國下場。

  只不過,這世上,鮮少有一種權利制度可以長存。

  北地聯兵符,維繫的只是表面的和平。可是,北方十二國之間,幾百年來的嫌隙,因無法用戰爭完結,時日長久,便累成積怨。這樣的積怨,真是聯兵符制度最大的弊端。

  景楓想要利用的,就是這個弊端。

  “大公子給小棠姑娘的聘禮,可是我大瑛朝的玉璽?”白貴問道。

  舒家小棠點了點頭:“嗯,我將它收在屋裡頭了,老先生用得著麼?”

  白貴沉吟。

  他將景楓囑託的話,在心裡頭又過了一遭,朝著舒棠,恭恭敬敬地施了個大禮:“老奴懇請慕容公主賜血,以大瑛玉璽,另塑一方我大瑛朝與北十二國的聯兵符――”

  舒棠想了想,道:“可是,即使我以大瑛的玉璽,另塑一方大瑛朝與十二國的聯兵符,這方玉璽不被北地人認可,又該怎麼辦?”

  白貴道:“小棠姑娘你可曾想過,北方皇室權力熏天,你流落民間二十一年,他們怎會不知你的身份,你的去向?既然他們知道,又為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不惜一切代價,將你帶回北地?”

  “我……”舒棠沉思一番,說,“宇文大哥說,那是因為聯兵符是北地的傳統。而且慕容公主的聯兵符血統的守護人,世世代代只能留在北地,嫁給北方皇室的人。所以……所以我嫁給雲官人,是不可以的。”

  “確實不可以。”白貴說,“但並不是因為什麼傳統,什麼血統,而是因為大公子這個人,因為你嫁的人,他是我大瑛朝的皇子,是瑛朝皇位的繼承人。”

  “換言之,小棠姑娘,對北地十二國來說,其實你可以嫁給任何人,唯獨不能嫁給我瑛朝的大皇子,英景軒。”

  舒棠一呆,急忙道:“可是我已經嫁給雲官人了。不管他們怎麼說,我這輩子,就嫁雲官人一人,別的什麼人,我也不想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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