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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拂樹梢,傳來冷梅芬芳。

  阮鳳沉然道:“但是爹和娘親,均非壯盛之年,而南臨以西,荒蠻貧瘠,若無人伺候在你們身旁,我……”

  “堂兄放心。”杜修沉吟一陣,說道,“有一信得過之人,願隨叔父一起離開。”

  “果真?”

  “只是,這人因獲罪,日前受了八十大板,不能立刻起行。還望叔父在七十里外的大梧鎮稍作停留,等候此人。”

  雲尾巴狼睡了一頓飽足覺。

  大清早,他照例拉著兔子媳婦兒,帶著萵筍白菜例行溜達。得到午過,尾巴狼才理了理衣冠,捎上白貴三人,一同往禁宮瑄合城而去。

  這年,南俊的氣候反常,十月寒冷刺骨,飄了幾天小雪粒子,到了十一月,卻日日晴好。

  尾巴狼喜大晴天。他以為,晴天都是好兆頭。

  瑄合城,明華殿。宇文朔來早三刻,等在其內。

  明華殿仿似大瑛沉簫城的朱雀殿,是皇帝召見重要大臣的地方。雲尾巴狼小時候,沒少在這樣寶相莊嚴的地方呆過。現如今,他在宮外遊歷三年,將性子磨得格外蕩漾,甚不喜這朝堂的嚴謹氣。

  宇文朔為人板正,一見雲沉雅,便直入主題,將舒棠的身世道來。

  其實,舒棠的身份之所以能瞞這麼多年,是有因可循的。

  昔日,慕容?與宇文濤大婚以後,因慕容?身體抱恙,雖有夫妻之名,但並無夫妻之實,後來慕容?以治病為由,閉關靜養了一年。直到一年後,宇文濤才曉得,慕容?是以閉關作為幌子,隨舒三易遊歷山水去了。

  當宇文濤找來南俊,慕容?卻是一人獨居。當時她已病入膏肓,藥石罔及了。

  臨終之際,慕容?並未與宇文濤提及自己有一女兒,唯一的遺願,便是請他不要怪責舒三易。而後來,因杜涼相助,宇文濤雖試著暗中查訪,卻也徒勞。

  一直到三年前,雲沉雅來南俊之國。彼時,南俊三大家族的瓦解,南聯兵符的損毀,令舒棠的身世疑團浮出水面。

  於是,宇文濤為了將事情查清,飛鴿傳書南俊的六王爺杜涼。他以買賣青稞麥為名,又以修復南聯兵符為誘餌,迫得杜涼與他合作。

  杜涼卻不是個吃素的。宇文濤有此意,他便將計就計,決定利用宇文濤之力,修復南地的聯兵符。只是這樣一來,便需將借用舒棠被公主之血脈,將她推出台面。

  日前,水瑟對杜涼此舉多有不解。當年慕容?去世,她的願望便是希望舒棠能作為一個尋常姑娘,在市井間長大,一輩子平凡。

  杜涼此舉,表面上看是違背了慕容?的遺願。可實際上,他卻是在幫舒棠。

  舒棠雖是北地公主,但她的父親,卻並非北地皇室中人,而是舒三易。

  倘若舒棠帶著這個尷尬的身份,落到北地人的手中,那麼舒棠舒三易父女,很可能不得善終。

  可如果杜涼利用舒棠之血,修復了南聯兵符。那便是早北地一步,承認舒棠是北地公主,且將她的血脈,與聯兵符相溶。到時候,即便舒棠的真實身份被宇文濤查得,她卻不至於有閃失。

  是以,為了南國的兵力,也為了舒棠的性命,杜涼縱使要重創雲沉雅,也想博得時機,將舒棠的身份昭告天下,舉行儀式修復南聯兵符。

  豈不知,杜涼機關算盡,雲尾巴狼卻魔高一丈。這一切計劃,均在明荷偏苑,被景軒景楓兄弟打亂。

  杜涼失算後,本是懊惱,但就在這個時候,事情卻亂了套。

  那個心機深沉,冷靜睿智的大尾巴狼,竟瞧上的舒家的老實閨女兒,並且肯為了她,做到玉石俱焚的境地。

  聽聞大瑛朝的皇子神來一筆,竟將隱於民間的北地公主娶了,北十二國的人這才失措。

  於是乎,宇文濤做了替罪羊,被押送大瑛朝,宇文朔便代表北十二國,遠來南俊,與雲沉雅做交涉,要求帶回公主。

  “事情便是這樣。不瞞景軒皇子說,我此番前來,是因得知景軒皇子要娶慕容公主後,亟亟趕來的。我的到來,並非代表我一人,或者冒涼一國,而是北十二國商議後的決定。”

  “我北十二國,不願與大瑛朝為敵,也希望此事能和平解決。只要景軒皇子將慕容公主送回北地,珠玉美人,無價之寶,景軒皇子有所求,我們便願意交換。”

  “呵,珠玉美人,無價之寶?”雲沉雅接過宇文朔擬好的禮單,恣意翻開:“都是些陳詞濫調,沒有半點新意。”

  “那……景軒皇子以為,要如何大禮,才算得上有新意?”

  雲尾巴狼將禮單往手旁一擱:“我來問你。倘若小棠隨你等回北地,你們會如何待她?”

  “這個,我北十二國早有計較。自當以公主之禮,不計前非。”

  “那麼舒三易呢?”

  “舒三易誘拐公主,使公主疲勞奔波,染不治之疾,當處以極刑。不過,倘若景軒皇子願交還慕容公主,我北十二國願留舒三易一命。”

  “以舒三易一命,讓我交還公主?”雲沉雅冷笑道。

  冬日晴光,照進明華殿中。雲沉雅起身,往門口光亮處走了幾步,又過身來,“再有,小棠若回北地,可能夠隨時出行,可能夠隨心所欲,可能夠不受禮法約束,不被人奉為高高在上的公主?”

  “慕容公主的身份,決定了她的高高在上。景軒皇子的計較,未免太過……”

  “太過瑣碎?”雲沉雅道,“誰規定是皇子,就必須言談家國天下事?我今日,偏生要計較這等瑣碎之事。”

  “在民間,慕容公主家境貧寒,得到回了北地,我冒涼皇室,定然盡心盡力,令她過得舒適。”

  “回了皇宮,如何舒適得起來?宮中生活,雖則奢華,卻拘謹異常。我過了二十餘年,都習慣不起來,小棠雖則循規蹈矩,內心裡,卻是個隨心所動,不慕榮華的人,她去皇宮,怎能過得慣?”

  “口口聲聲稱她公主。誰成想,她慕容公主一脈,自亡國後,世世代代被你北十二國囚禁,世世代代不得自由,不得善終。還遑論舒適?遑論尊重?”

  “這……”宇文朔垂眸,“這是我北十二國的家事,亦是我北地傳統,無需大皇子置喙。”

  “這等閒事,我不必多管。只是要將舒棠送回北地,我定不會答應。聯並著舒三易這條命,我亦不會讓你們動他分毫!”

  “在我印象中,景軒皇子你沉著睿智,三思後行,並非衝動妄為,不計後果之人。”

  “在我印象中,我時時衝動,恣意妄為,想殺人,便殺人,想得罪誰,便得罪得徹徹底底。”

  “景軒皇子!”宇文朔往前一步,高聲道:“難道景軒皇子要與我北十二國兵刃相向?!”

  雲沉雅猛一拂袖,負手而立:“威脅我?我英景軒,怕你一個威脅不成?”

  “莫不是景軒皇子要做這等昏庸之輩,為了一個女子,竟挑起戰爭,令天下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莫不是景軒皇子你不顧大瑛千千萬萬的百姓,不顧神州山河千里疆土?要知道戰爭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屆時,北地之亂,南地之戰,內憂外患,難道皇子你竟擔當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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