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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沉雅的目光深邃猶如暗夜的狼,點頭道:“說下去。”

  景楓接著道:“更嚴重的問題,出在我大瑛。大瑛十八州,以芸河為界,北九州,南九州。南面九州,又以通京城為中心。久而久之,南土百姓對大瑛的歸屬感並不強烈。一旦敵軍入侵,南面兵力稍稍不敵,那麼,南面九州很可能脫離永京管制,陷入混局。”

  “一半領土陷入混局,那麼大瑛之北也必會產生恐慌。到那時,恐怕大瑛不會為別國兵力所滅,而會亡自這國中之亂。”

  雲沉雅挑起眉,他慢慢將茶盞放下,起身步至桌前,伸手在羊皮紙上,南俊京華的位置一點:“誠如你所說,聯兵符的兵力,會造成南方一股勢力的集結。南方的勢力集結,又會令大瑛之南陷入混局。而一旦混局發生,大瑛王土,便真正岌岌可危。”

  “朝中亂黨的圖謀,北地數國的虎視眈眈,猶不可懼。關鍵是要將南方這勢力扼殺於襁褓之中。只有這樣,你我才能在放心大膽地去對付朝中那群雜碎,對付北荒窩闊。”

  景楓眉頭一斂:“所以皇兄的意思,是即刻救出方亦飛,換取唐玉的消息。從南北買賣與聯兵符的關係,直接斬斷修復聯兵符的可能性?”

  雲沉雅點了下頭,聲音冷冽:“任何可能,遇神斬神。”

  “只是……”景楓遲疑了一下,“聯兵符之事,我半途介入,並不清楚。昨日聽白大人說,皇兄因三年前介入南聯兵符和三大家族之事,所以與南俊王約定,日後來京華城,不可多管南俊朝中之事。此番皇兄本是隱姓埋名,若要行事,倒也方便。可何以後來卻將身份曝露,置自己於險地?”

  這個問題,卻著實將雲沉雅問住。他本是以“雲曄”的身份重新來到京華城,可後來,為何又將身份曝露了呢?只為……那一句雲官人?

  雲沉雅沉吟一番,閒閒提了茶壺,將空盞滿上,慢條斯理地道:“我作甚要告訴你?”

  景楓一怔。

  雲沉雅勾起唇,極其無賴的一副模樣:“你當初自顧自離了宮,十八歲又莫名其妙回來當了個國師,還讓我和父皇幫你瞞著身份,你不也沒告訴我原因?”

  景楓聽雲尾巴狼亂七八糟扯了一通,倒也不氣。他曉得雲沉雅的脾性,有什麼話,越是逼他說,他越是不說。景楓將桌上羊皮地圖卷在一旁收拾了,想了半刻,又問:“那你可有主意了?”

  然而抬眼望去,雲尾巴狼不知何時走到了窗邊,窗外高空是一彎皓月,天幕明淨,繁星數點。

  雲沉雅思緒沉沉,忽而想起舒棠的那張七弦琴,忽而又想起方才司空幸與自己說話時汗如雨下的樣子。

  良久,他才“嗯”了一聲,轉過頭,一邊往櫃櫥走去,一邊有點得意地說:“我去年離宮時,帶了些東西出來,原本覺得用不到,沒想到到今天真地用上了。”

  景楓坐在長案前,聽得那頭“咔嚓”一聲,似銅鎖被開啟。須臾,雲尾巴狼捧著一堆金碧的物什,悠哉哉地走過來。

  他將東西往桌上一撂。景楓定睛一看,猛然抽了口氣。桌子上,是一張未著墨的聖旨,和一塊碧色玉璽。雲沉雅雖是大皇子,帶順了這等珍貴之物離宮年余,真是忒膽肥了些。

  雲尾巴狼閒閒往高几上一倚,抄著一雙手:“嗯,這次救方亦飛,可能會遇險。我要你恢復大瑛國師的身份,必要時助我一臂之力。”說著,他又抬起手,虛虛往桌上一指,“冊封的聖旨在你面前,你看著點隨便寫寫吧。”

  第65章

  自舒家小棠將七弦琴帶回家,有好幾日,舒三易都是一副茶飯不思的模樣。舒棠雖覺困惑,然也只是將這困惑揣在心裡,並不詢問。

  七夕過後,天又熱過幾日,之後便涼了下來。

  這一日,天氣陰沉,西邊的雲壓得極低。棠花巷子在城東,呼呼風聲穿巷而過。舒棠推窗探了個頭,見屋外是欲落雨的樣子,連忙去院裡將衣服收了,又將兔籠子提回房裡。兩隻灰爪兔覺得餓,聚在籠子前,巴巴地將舒家小棠望著。舒棠又跑去膳房,為它們備了些青菜蘿蔔。

  如此忙活一番,已是午過,膳房裡的八寶粥也咕嚕嚕地熟了。

  舒棠炒了倆小菜,去敲舒三易的門,喊他吃飯。但是喊了良久,舒家老先生卻沒應聲,舒棠猶豫一下,自個兒在膳房裡吃罷,將八寶粥和菜食另盛在碗碟里,給她的爹爹留著。

  舒家小棠正在膳房裡收拾,忽聞院中傳來腳步聲。她回頭一瞧,只見雲沉雅正倚著門檻,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他抬扇遙遙指了指舒家客棧,道:“方才我見跑堂的在打瞌睡,客棧往後院的小門虛掩著,便直接過來了。”

  舒棠笑起來,點了下頭,說:“雲官人,你等等。”

  她將洗淨的碗甩了甩水,又用抹布抹乾,一一放入櫃中。解下圍裙,掛在膳房壁上,舒家小棠有些興奮地跑到雲沉雅跟前,問道:“雲官人,你怎來了?”

  雖是尋常人家老實又傻氣的姑娘,可綻放出的笑容,卻猶如秋水映月,明麗純淨。

  雲沉雅微微眯眼,伸出手,將她唇角沾著的水珠子抹去,又悠然道:“來瞧你。”說著,他直起身,又往院內望去,納罕道:“怎不見舒老先生?”

  舒棠聞言,眸色隨即黯淡。她垂下頭,低聲說:“這幾日,爹爹都不開心,關在房裡。”

  雲沉雅一愣,訝異挑眉:“哦?”

  這會兒,舒棠卻像想起什麼事兒,拍了把腦門子,跑去灶台前。鍋蓋揭開,一股甜飯香隨即飄出。舒棠拿鏟子在鍋里攪了攪,回頭問說:“雲官人,你吃過了麼?”

  其實今日雲尾巴狼一大早便出了門,路上徘徊良久,覺得肚子餓,便尋了家酒樓用過午膳。只是舒家小棠這麼一問,他又被甜飯香勾起好奇心,也走去灶台前,探頭問:“你煮的是什麼?八寶粥?”

  舒棠自鍋里舀出一小鏟,伸到雲尾巴狼面前,道:“雲官人,你嘗嘗?”

  雲沉雅從小養尊處優,這還是頭一回,有人直接從鍋里舀了東西,送到他嘴邊。他愣了半晌,嘴角竟抿出一笑,嘗了嘗。

  舒棠見他這副樣子,心裡便樂了。她亟亟蹲下身,將風箱推拉幾下,一邊添柴生火,一邊道:“雲官人,你等等,八寶粥有點兒涼了,我燒熱乎了給你吃。”

  她這副忙活樣,瞧得雲尾巴狼很是好笑。他將摺扇收了,撩了衣擺蹲在舒棠身邊,好奇地瞧著那生火的風箱。

  思量片刻,雲尾巴狼忽又笑問:“怎麼大中午卻喝起粥來?”

  他這一問,本是不經意的一問,可舒棠聽了這話,臉上的神色一僵。她拍拍衣擺,站起身,將鍋蓋掀開,輕聲地說:“因爹爹最近胃口不好,只能吃些軟和的東西。”

  雲沉雅一頓,跟著站起,詫異地問:“舒老先生怎麼了?”

  舒棠扁著嘴,又回身去看那鍋粥,過了須臾,才悶悶地道:“那天我將七弦琴帶回家,爹爹見了後,就不大開心。當天晚上,他喝了一夜酒,把胃喝壞了,這幾天,他都悶在屋裡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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