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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沉雅覺著好笑,索性抄著手,往樹幹上一靠,又盯她一會兒。

  舒家小棠的神色慌張起來。她抿抿唇,將自個兒上下打量一圈兒,小心翼翼地道:“雲官人,我哪裡,哪裡……”

  “走路的模樣不好看。”雲尾巴狼忽地道。

  舒家小棠一愣,“啊?”了一聲。

  雲沉雅從樹幹上直起身,慢悠悠伸出手,說:“過來,我牽著你走。”

  舒棠又是一呆,她垂眸抿抿唇,遲疑地將手往尾巴狼爪子上一放。

  不如尋常姑娘的手又細又嫩,舒棠的掌心有繭子,但卻十分暖和。雲沉雅拉著她走一陣兒,那股暖意,仿佛就能從手心傳到心底。

  狼爪子牽著兔爪子,兩人不說話,可尾巴狼心裡頭卻覺得開心。舒棠跟在他後頭,數著他的腳步走,走著走著,也高興起來。

  花圃里,池塘畔,有小廝就著紅泥暖爐,將一壺水燒得咕嚕嚕響。雲沉雅瞧見暖路旁的茶具,心裡頭明白了大半,面上仍是問:“這是在作甚?”

  小廝見了雲沉雅,連忙起身行禮,又答:“白掌柜覺得睏乏,讓小的就著池塘水,泡了茶與他送去。”

  紫砂壺旁,擺著的茶葉是皇上賞賜的貢品普洱。雲尾巴狼眉梢一挑,轉頭問舒棠:“累不累?”

  舒家小棠搖了搖頭。

  雲沉雅揮手支開小廝,撩了衣擺蹲下。他先用沸水將茶壺,茶杯分別燙過,又將茶葉放入壺中。第一泡茶湯,乃是洗茶。持壺搖一搖,便倒入池塘,再續水。第二泡茶湯正好,雲沉雅一邊提壺將茶水斟入茶盞,一邊垂眸笑道:“泡茶的理兒,我只懂個七七八八。說是山水最好,江水為次,井水為下。這小池塘的水,源頭是個泉眼,算作佳,白貴倒是會享受,撿了這處來泡茶。”

  說著,他將手中茶盞遞給舒棠,輕言道:“嘗嘗?”

  溫潤的眉目,如水中一塊美玉,柔和的笑容似要在裊裊茶香中發散開來。

  舒棠心跳如雷,她接過茶盞,愣怔道:“我從前,不知道泡茶有這麼多講究。”說著,她又垂下頭,“不過我可以學。”

  雲沉雅一愣,又給自個兒斟了一盞,淡笑道:“不必學,我會。”

  茶入舌尖,唇齒留香。雲沉雅想起一事,心中更喜了些,又說:“對了,楓兒回來了。”

  舒棠詫然道:“穆公子回來了?”四下一看,納悶地問,“怎麼不見人。”

  雲尾巴狼用指尖將茶壺勾起,撿了個空茶盞在手中拋了拋:“他晨間練武,差不多練到這個時辰。”直起身,又說,“白貴這茶葉泡茶不錯,帶去給他嘗嘗。”

  舒棠點點頭,跟著雲沉雅起身,一臉很高興的模樣。

  雲尾巴狼見她的表情,不由笑問:“你這麼開心作甚?”

  舒棠一呆,老老實實地答:“因我……從未見雲官人這般開心過。”說著,她四處看了一圈兒,點著頭,自個兒樂起來,“雲府熱熱鬧鬧的,雲官人回來了,穆公子回來了,萵筍白菜也回來了。”

  是啊,哪怕是三年前,他和她相見。他恣意妄為,玩世不恭,也沒有如今日般,發自肺腑的笑意。

  身旁是粼粼池水,水中花色將殘夏染成春意濃。

  雲沉雅看著舒棠。她一臉憨然傻氣,卻能因自己的喜樂而由衷開心。

  仿佛有淡淡月色流過心間,雲沉雅的目光漸柔:“不止,楓兒來了,我回來了,還有你也……”

  “大公子――”

  話未說完,前堂便有小廝抱著一個長木盒子匆忙走來,見了雲沉雅,小廝道:“大公子,方才小王爺的人來過,說是要將這個交給舒掌柜。”

  雲沉雅見了那盒子,神色一怔,問那小廝:“怎會送來雲府?”

  小廝道:“小王爺的人說,一定要在今日將這張琴交到舒掌柜手中。他大清早上舒家客棧瞧過,因沒找著舒掌柜,便來棠酒軒碰碰運氣。”

  雲沉雅見那長盒木質沉舊,形狀狹長,似是有些面熟。

  他轉頭看向舒棠,愕然問道:“你會撫七弦琴?”

  舒棠愣住:“我不會。”她的目光落在長盒上,又道,“我沒見過七弦琴。”

  雲沉雅聞言,不由詫然。

  是了,七弦琴造價貴重,在南俊又十分少見,一般只有大瑛芸河以北,以及北方數國的官家小姐才會這門技藝。舒棠一個南國姑娘,怎可能會七弦琴?

  只是……阮鳳為何一定要在今日將這琴交給舒棠?今日是七夕,若說是七夕之禮,雖不無不可,但這張琴分明是放置多年的舊物,阮鳳堂堂一個小王爺,送禮又怎會送如此生僻陳舊的物件?

  想到這裡,雲沉雅問那小廝:“阮鳳的人來時,可還說過什麼?”

  小廝道:“不曾說過什麼了。”

  雲沉雅眉心一蹙,他將茶壺轉遞給舒棠,接過琴盒,上下瞧了瞧,說道:“沒你的事了,退下吧。”

  小廝應了一聲,匆匆退下了。然而,他剛出了出得後院,卻撞習武回來的景楓。見了這小廝,景楓叫住他,問道:“我方才像是見到有人送來一張七弦琴,是作何用處?”

  小廝答:“小的不知,那七弦琴是小王爺給舒掌柜的。”

  景楓一愣,片刻,又問:“那七弦琴現在何處?”

  “小的剛剛將琴交給大公子,大公子說要回偏廳看看。”

  第62章

  長盒裡果然是一把七弦琴。琴首綴著牙白穗子,琴面有梅花斷紋。尾處橢圓,底面木色深潤。

  雲沉雅瞧過後,只覺這琴眼熟,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指尖在琴弦一勾,音色淒婉悠遠,如流水濺玉。

  “奇怪。”雲沉雅沉吟一陣,吐出兩個字。他伸手在琴弦一拂,又道:“這琴音,倒是極佳的清洌之聲。”

  舒棠不懂琴,見雲沉雅的反應,便問道:“雲官人,這琴有什麼不對勁麼?”

  雲沉雅想了片刻,搖頭道:“大概是我多慮了。”語罷,他剛要將琴放回盒子裡,偏廳門外,卻匆匆走來一人。

  景楓的目光甫一落在琴盒上,便不由怔住。他走近兩步,見那琴身為落霞式,琴弦似冰蠶絲,心中疑慮頓起。

  “大哥,這張七弦……”

  “你識得?”雲沉雅一愣,又將琴取出,放在几案上。

  景楓微微皺眉,走近打量一番。他扣指在琴身上敲了敲,指尖勾弦,一一試音。又將其翻過來,見底面光滑,並無任何記號,他的眉頭更擰緊了些。

  “據我所知,多數造琴師,每做一張七弦,都喜在琴身上刻上自己的名號。”景楓道,“而刻意在琴身留白的造琴師,並不多。”

  雲沉雅經他這麼一提醒,也憶起了一些事,說道:“我對琴了解不深,但隱約記得,自從百年前,鳳媛皇后在凌霄閣用古箏撫過一曲凰天,古箏便取代了七弦,成為大瑛第一琴器。那以後,因求七弦琴的人越來越少,大瑛的造琴師里,精通打造七弦的,也就屈指可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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