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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皇家,歷來有個奇怪的現象。越是暗地裡斗得死去活來的兄弟,表面上越是兄友弟恭,反之亦然。

  阮鳳聞言,遲疑道:“可若是英景楓這條路子走不通,那阿棠……”

  杜涼明白他的顧慮。

  當年水?臨終前,唯一一個心愿,便是請求他與水瑟保護舒棠,讓她作為一個最平凡的女子,在市井間長大,一生平凡,並且一生快樂。

  只是如今,大瑛,南俊,北地,三方勢力僵持。南俊若被逼至死角,只有修復聯兵符這條路可走,若修復聯兵符,舒棠是水?之女的身份,就再也瞞不住。到那時,又有誰來保護舒棠?英景軒嗎?但是,此人陰狠,做事果決,哪裡肯容許兒女私情左右天下大勢?

  杜涼頹然一笑,說:“一諾千金,江山萬鈞。承諾與江山之間,孰輕孰重,你應當很明白。”

  阮鳳抬起頭,怔怔地望著杜涼,驚道:“父王?!”

  杜涼道:“我曾答應皇上,替他守護南俊江山,共治盛世繁華。因此,若然英景軒執意毀了聯兵符,那麼我們犧牲舒棠一人,換來南俊疆土數年安穩,我以為值得。”

  “可是倘若到時……”

  “到時的事,到時再說。南俊是小國,受制於北面。若要安邦,保疆土,固兵力,重民生,養生息,這些事,樣樣比當初的一個承諾,比水?舒棠兩個異國之人重要許多!”

  阮鳳眸色一黯,不由後退了一步。

  杜涼再看他一眼,淡淡道:“英景楓的事,你暫且不必理會。從司空幸入手吧。”

  “當年我北上永京,曾救過司空三兄弟一命,如今老大和老三都已回來,唯司空幸一人還在英景軒身邊。他若願為我們效力,何愁對付不了那位大皇子?”

  雲沉雅這幾日,倒是忙得不可開交。俏公子不知何許人也,竟能徹底與他槓上。

  派去暗探的人,脖子腿回來了。派去明察的人,歪著胳膊也回來了。尾巴狼奇了怪,又讓司空幸去探探風聲。司空早上走,半夜才回來,苦著一張臉,半晌不說話。尾巴狼問何故。司空躊躇須臾,答曰:“大公子,屬下不是他的對手。”

  尾巴狼驚了,說:“明的不行,你來暗的?”

  司空又說:“屬下的暗器功夫,也不及他。”

  於是乎,查了三五天,那俏公子連名帶姓,沒被查出半個字。白貴敬言曰:“大公子,其實目前這狀況,並非我們不敵此人,而是因他在暗,我們在明。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看不如消停幾日,再作打算?”

  白貴說這句話時,是六月二十七的大清早。彼時雲尾巴狼嚼著根細山參,一臉煩躁地坐在鋪子門口,聽了白貴的話,他眸光一頓,不由自主打量了白貴兩眼。白老先生被他看得不自在,退後兩步,一臉戒備地回望他。

  正此時,街口忽地又傳來騾子車叮鈴聲。尾巴狼將山參一吐,抖抖衣袍,說:“來了。”

  白貴探頭去望:“大公子這是……在等小棠姑娘?”

  雲尾巴狼勾唇,扇子在手心敲兩敲,忽地說:“你信不信,我今日便有法子讓小棠妹帶我去見這個人。”

  白貴一愣,一驚,說:“什麼法子?”

  尾巴狼神秘地看他一眼,不理,抖抖袍子,轉而朝街頭駛來的騾子車迎去。

  白貴見雲尾巴狼胸有成竹一副模樣,在原地呆了一會兒,腳步一溜,也朝鋪子裡跑去。然而他沒看見,在他轉身地這一剎,尾巴狼也回過頭來,對著他的背影,饒有興味地笑了一下。

  第57章

  騾子車叮鈴鈴地停在棠酒軒門口,雲尾巴狼一臉厚道地迎上去,招呼:“小棠妹,送酒來了?”

  舒家小棠探頭往鋪子裡瞅,見里外就雲沉雅一人,問:“白老先生他們呢?”

  雲尾巴狼將摺扇往腰間一塞,忒有幹勁地挽起袖子:“今兒個我守鋪子。”

  舒棠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

  尾巴狼又道:“小棠妹,搬酒吧?”

  舒棠再看他一眼,又“哦”了一聲。

  因前幾日,舒棠已送過一次酒,今天要搬的酒罈子並不多。且沉棠酒運來後,直接上架,不必送去後院酒窖,尾巴狼與舒兔子不一會兒便忙活完畢。

  是辰時,夏陽光芒四射。從鋪子裡望出去,街頭亮堂得扎眼,行人紛紛揀樹蔭處走路。舒家小棠的目光,從街頭路人移到鋪子門口的木槿花,停頓一瞬,又看向雲尾巴狼。

  雲沉雅正沏了盞茶在手中,見舒棠望來,笑著將茶水與她遞去,溫言道:“近日暑氣重,多喝水。”

  舒棠將茶水接過,喝了兩口,垂眸想了想,再又看向雲尾巴狼。

  雲沉雅這會兒背倚著長案,正斂眸思索著什麼。日光斜照入戶,側臉輪廓溫潤又英挺。點點金暉鋪灑在長睫,滲入深潭般的眼底。覺察到舒棠的目光,他眸色一動,如一泓碧波忽然流轉。

  “怎麼了?”雲沉雅偏過頭來問。

  “沒、沒怎麼。”舒棠的心砰然跳動,紅著臉垂下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過了片刻,她聽尾巴狼沒了動靜,又小心翼翼地抬眼去覷他。

  雲尾巴狼見她這副模樣,頗覺有趣。他直起身,閒閒從櫃檯上取下帳冊,一邊翻開,一邊不經意地道:“若是有事,便直接說。若是只想盯著我看……”他勾唇一笑,目光落在靠牆的椅子上,“坐在那兒看得比較清楚。”

  舒家小棠聞言,臉更紅了些。她吞了口唾沫,老老實實地答:“沒、我沒、我沒想盯著你看。”可是語罷,她又從眼風裡瞅向雲沉雅。

  雲尾巴狼來了興致,索性將帳冊一合,探過頭,好奇地問:“你覺得我眼睛生得好,還是鼻子生得好?”

  舒家小棠聽了此問,先是一愣,腦海中閃過景楓的五官後,她又遲疑地朝雲沉雅的眉眼看去。

  兩廂對比,雲官人與穆公子非但貌似,更是神似。舒棠愈看,心中愈忐忑。其實世間相像的人何其之多,然而神貌氣質能與雲沉雅比肩的,卻是天下難尋。

  雲尾巴狼說的本是玩笑話,誰料舒棠當了真。兩人皆靜默,他的呼吸漸次不勻,目光不經意便落在她靈秀的鼻,柔軟的唇,以及衣裳的襟口後,若隱若現的一段白膚……

  正此時,舒棠忽地道:“雲、雲官人,我問你樁事兒行嗎?”

  雲沉雅聞言,也恍然回神,咳了一聲說:“你問。”

  舒棠遲疑了一下,道:“雲官人,那個小你半歲的弟弟,他叫什麼名兒啊?”

  雲沉雅的目光,又從舒棠的衣襟口一掃而過,頃刻間,他手心冒出汗液,腦子裡一團糨糊。反應了半晌,才道:“他……嗯,他單名一個楓字。”

  “雲楓?”舒棠一愣,垂下眸子,喃喃自語:“穆公子真的不是麼……”轉而餘光里又見雲沉雅面色潮紅,舒棠詫然,踮起腳跟,伸手在他額間探了探,問:“雲官人,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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