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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原來的勢頭,倘若有朝一日,阮鳳將舒棠收了做個如夫人,倒也並非不可能。只是這廂雲沉雅回來,接手棠酒軒生意勢必要與舒棠打交道,兩人若是舊情復燃,也未可知。一時間,三人關係撲朔迷離,之前種種,之後種種,成了京華城人們閒暇之餘的一則談資。

  五月初時,雲尾巴狼新得一條三字箴言,本想即刻一試。不過後來諸事繁瑣,無暇他顧,只得將此計劃推後。白貴與狼言,將三字箴言推後實行,好處甚多:一來,他們曝露身份後,街頭巷陌風生水起,這個關頭,不易有大動作;二來,舒家兔子如今仍在氣頭上,若能待事態緩緩,再施計策,反見奇效。

  尾巴狼深以為然。於是,五月上中旬,狼與兔子相安無事。兔子也曾來送酒三兩次,因尾巴狼以禮相待,甚是無辜,她便勉強與他說上幾句話。

  到了五月下旬,狼兔關係緩和了些,街頭傳言消停了些,雲沉雅又蠢蠢欲動起來。

  這一日,晴光萬里,綠蔭匝地。雲沉雅在雲府後院兒轉悠了幾圈,招來白貴,與之商議大計。二人嘀咕小半個時辰,又喚來司空幸,將餿主意分享與他聽。司空幸聞言,頃刻黑了一張臉,本欲甩手走人,但礙於尾巴狼的淫威,只得留下,任其擺布。

  少時,白貴熬好一碗藥,端給司空幸,囑咐道:“這藥對你身子沒影響,只是喝過之後的兩個時辰內,人會疲乏無力,額出虛汗,臉色蒼白,與中暑相似。屆時,我會找藉口將小雪喚到後院來,待她一來,大公子安排送酒的一個小廝會故意失手,將酒罈子打碎。你的任務,就是強撐著病重的身體,在酒罈碎片要飛到小雪跟前之時,幫她擋那麼一下,受一點小傷。你可明白?”

  司空幸額角青筋一跳,抬頭看天邊飛鳥,默然不語。

  雲沉雅知他心有不甘,又從袖囊里取出一物,上下拋兩拋,笑嘻嘻地道:“那塊碎片之事,你不用擔心,屆時酒罈子一摔壞,我會找準時機擲出此物。你武藝絕佳,那手臂將它擋一擋,不成問題。”

  司空幸一愣,目光不禁落在雲沉雅上下拋著的東西之上,額角青筋又蹦出兩根。那東西非是其他,乃是尾巴狼早就準備好的兇器。

  不多時,司徒雪便應白貴之邀,找來後院。

  後院園子裡,紫薇如霞,開遍枝頭。司徒雪一身雪衣,與桃粉色的花枝相映成趣。司空幸站在另一角,看得呆住,過了會兒,他才走上前,喚了聲:“司徒。”

  司空幸的年紀與雲沉雅相仿。幾人身份曝露後,他摘了從前稍顯凶煞的人皮面具,一張臉上,五官端正俊逸。

  司徒雪見了司空,點頭招呼,又道:“白老先生喚我來後院,說是有新酒送來,讓我幫忙點數記帳,可來了半晌,卻不見他的人影。”

  司空幸將方才白貴的囑咐在心裡頭默記一遍,回說:“我來之前,見大公子有事尋老先生,想必老先生是耽擱了。新酒不久便送來,我與你在這一塊兒等,你不必著急,只管記帳便好。”

  司徒雪聽了這話,安下心來。她等了一會兒,忽覺身旁司空幸的氣息吐納不如以往綿長,一時起疑,轉頭看去,卻見司空臉色蒼白,額角有汗,似是中暑之兆。司徒雪心中一頓,不由道:“你……”

  這時候,林間倉庫處傳來一陣動靜。須臾,便有一列小廝搬出酒來。

  司空幸一笑,對司徒雪道:“酒來了。”語罷,他便走上前去。

  司徒雪看著他的背影,眸色閃動,這才跟了上去。

  搬酒的有十數個小廝,一人抬一壇,因後院小石曲徑,枝椏紛亂,眾人皆走得十分小心。司徒雪一邊點數一邊記帳,並未察覺到異樣。雲尾巴狼安插的人走在最末,這人見司徒雪沒注意,腳步一蹣跚,“哎呀”一聲,酒罈子便轟然落地。

  眼見碎片飛來,司徒雪沒來得及躲閃,司空便要閃身將她護住。司徒雪一愣,腦子裡恍惚掠過司空蒼白的臉色。說時遲,那時快,她伸手將他一個狠拽,側身往前一擋,那枚鋒利碎片逕自扎入自己的手腕。

  司空體壯,被司徒這麼一拽,兩人皆失去平衡,摔向地面。一切始料未及,司空幸倒地一剎,身後將司徒一托,一推,穩住她的身形後,自己卻單膝著地,腳踝小腿處似磕著什麼,竟悶哼了一聲。

  兩人這廂摔的與原計劃大相逕庭。雲沉雅在林間瞧見,眉頭微微一擰,正欲騰身出去看看司空的傷勢,卻被白貴一把拉住。白貴眼神往司空處覷了覷,說:“大公子,你看。”

  司空心知這是個計謀,又見司徒雪的手臂因計謀受傷,心生愧意,正說要帶她去敷藥,不想司徒將他一攔,默默從腰間取出一白玉小瓶放在一旁。

  司徒雪一邊拿小刀割開傷口處的衣袖,一邊道:“當年我為影衛時,拼鬥受傷是尋常的事,久而久之,便養成了隨身帶跌打傷藥的習慣。”

  說著,她又單手拿起白玉瓶,用嘴咬開瓶蓋,將藥粉撒於傷口處。

  司空幸垂眸一瞧,吁了口氣:“還好,傷得不深。”見司徒要拔碎片,他又將她的手摁住,輕聲道:“我來。”語罷,將藥瓶接過,點了她的穴道封住血流,轉而迅速將酒罈子的碎片拔出,又將藥粉重新灑在傷處。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果斷剛絕。司徒雪心中一頓,不由抬頭看了眼司空幸。

  司空一邊扯了衣袂為司徒稍作包紮,一邊聽得她道:“我從前做影衛,很看不起你們護衛。凡有暗殺危險之事,全由我等接手,而你們護衛,不過是在王孫公子遇險遇難時,出一份力,很多時候是坐享其成。”

  司空幸聞言,點頭道:“事實如此,你有此看法,也無可厚非。”

  司徒雪看入他的雙眼,須臾,卻慢慢搖了搖頭,“然我這次隨你們出行。大公子肩負江山,以天下為己任。白老先生足智多謀,博古通今。而你……”她一頓,抿了抿唇,說道:“而你盡忠職守,宅心仁厚,行事利落,果決理智。”

  “我如今才知,在其位,謀其事。每一個心有擔當,肩有重任的人,都不似我想像般輕鬆。”說了這話,司徒雪忽然單膝著地,雙手抱拳,垂眸道:“司空,司徒曾因短於見識,對你言語冒犯,今日想來,懊悔不已。還望……還望你不要計較,司徒日後,定會好生改之。”

  細風揚起她的發,拂過如雪臉頰。長睫似蝴蝶撲翅,盈盈閃動。

  司空幸怔住,心跳先是漏了幾拍,後又快了數拍,半晌不能言語。直至樹間傳來一聲清脆鳥叫,他才恍然回神,扶了扶司徒雪,卻不敢直視她:“沒、沒有的事。我從未……介意過。”

  兩人默了一會兒,司徒雪將藥瓶收起,忽又見司徒額頭直出虛汗,不禁道:“你的樣子,似是受了暑氣,不若回前院尋得白老先生,讓他看看。”

  司空又是一愣,忙不迭答應一聲,正要起身,小腿處卻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他一個踉蹌,幸而扶住身旁的樹,才穩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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