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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出,兩隻灰爪兔像聽懂了似,也紅了眼。

  老管家一時不知如何答,便見雲尾巴狼慢條斯理地起了身。他抖抖袍子,莫名地說:“事情辦妥,兔子也長大了,我去瞧瞧她。”

  八月十五的中秋,是舒家小棠一人過的。那一天,她尚還欣喜,拿著一塊布衫子,縫了又縫,勢必要做出一件好看衣裳。

  可過了幾天,仿佛天下就起了大變故。秋家唐家被判了罪,雲尾巴狼不見了影。舒棠雖置身事外,可絲絲縷縷的牽扯,亦讓她嗅到幾分風生水起。

  後來,唐玉來棠花巷子與她道別,臉色釋然望不見情緒,只說兒時生來富貴,這幾年要出去看看天大地大。再後來,秋多喜來舒家客棧也與她道別,一臉微笑分明是故作輕鬆,說是要隨父出遊,踏遍江山。這二人提及雲沉雅,都欲言又止。

  舒棠不笨,曉得這裡頭有因果。因果變故,更會令她始料未及。可她不知如何應對,索性老老實實替唐玉秋多喜送了行,又拿著一塊牙白衫子慢慢縫著。

  這一天,秋色更蕭瑟了些。雲沉雅來棠花巷子沒尋到舒棠。回府路上,剛折過巷弄,卻見離雲府不遠的湖水畔,徘徊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如今每回見她,心跳都會漏幾拍。

  雲沉雅失了神,半晌才喚道:“小棠。”

  舒棠身形一僵,回過身便傻兮兮地笑起來:“雲官人。”

  她還是這樣,一見到他,便興致勃勃地跑過來,然後再喚一聲“雲官人”。

  此刻是黃昏,又是黃昏。緋色的霞,彤色的雲,流金的湖水。她站得近,可雲沉雅還是不由自主地將她往身前拉了拉,溫聲地問:“怎麼在這兒?”

  默了一默,他又說:“我方才去尋你,沒尋著,還在想你會去哪裡。”

  舒棠低低笑了。她將布衫子放在手裡幾番摩挲,然後往前遞去,看著他,又呆呆地笑道:“雲官人,給、給你的。”

  這樣的長衫,雲沉雅有許多,月白色的,紫檀色的,錦衣華服,不勝枚舉。眼前這件,縫合得不好,做工也委實拙劣。可雲沉雅看著,心中便開始疼,因為這個時候,舒棠對他說:“雲官人,我那日,就是八月十二那天,接到你管家送來的聘禮的單子,我覺著……那些聘禮太貴重了。”

  聘禮單子……當日情急,他忘了讓老管家不要送去。

  但其實,也不一定是忘了,因他私心裡,仍是想著盼著,惟願他二人有花好月圓的一日。

  舒棠接著又說:“我爹……我爹也去給我辦嫁妝了。可我覺得那些嫁妝都不好,我便自己給你做了件衣裳,你別嫌棄。”

  雲沉雅沉默地接過牙白衫子。他抬起頭仍是笑著,說話的聲音卻沙啞了:“不嫌棄,我很喜歡。”

  舒棠一愣,因在他眼裡瞧出了幾許惘然。隨即她又卻笑了,紅著臉道:“這衣裳原該合在嫁妝里一同給你。可我就是耐不住性子,做好了便想拿給雲官人看。”

  雲沉雅垂下頭,神色十分牽強,只“嗯”了一聲。然後他靜靜地問道:“小棠,這些日子沒有我,你過得好不好?”

  舒棠聽得此問,心底漸漸涼了下來。她抬起頭,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

  “不好。”她說,沉默一陣子,她又搖搖頭,“多喜和唐玉走了。他們前陣子來跟我道別了。”

  舒家小棠側目看了看遠處。暮色染了大片天,黃昏的霞色已所剩無幾。

  “雲官人,我、我不會挽留人。我雖討厭唐玉,可他起碼是我認識的人。我認識的人本就不多,所以個個都放在心裡。他們要走了,我其實不開心,但我還是給他們送行來著。”

  舒棠說這些話,有點兒費力。說完後,她就定定地看著雲沉雅。眼神有點緊張,真怕他也離開。

  雲沉雅無力地笑了笑,他問:“那你呢?他們走了,你日後打算做什麼?”

  他沒有說要娶她,也沒有說要帶他走。

  其實這些日子風生水起,舒棠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其實今日來雲府,提前將這縫好的衫子給他,就是怕他若真要走,不能帶上自己,起碼也要帶上自己一份精心縫得衫子。日後貼身穿著,也好記得她。

  但是這會兒,當他站在眼前,笑得蒼白無力時,歷來不爭不搶的舒棠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忽地說:“我想跟著雲官人。”

  雲沉雅怔住。

  舒棠的唇角顫了顫,可她又說:“我日後……想跟著雲官人。”

  雲沉雅愣愣地看著她。繼而他垂下頭,沉默須臾,低低笑起來:“小傻妞啊……”

  然而此刻,舒棠忽地上前一步,從他手裡將那牙白的衫子拿了回來。柔滑的緞子如流沙,越想抓緊,逝去得越快。雲沉雅手中一空,心裡也空了。

  他抬起頭,失神地看著舒棠。喉結上下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舒家小棠一臉倔強。她扁著唇,有點難過的樣子。“做得不好。”她對他說,“我知道,這衫子做得不好,你不喜歡。”

  雲沉雅恍惚上前一步,說:“沒有,做得很好,我很……喜歡。”

  可舒棠搖了搖頭。她看了他一眼,將衫子裹在懷裡緊緊抱著,然後說:“不給你了。”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雲官人,我走了。”

  不等他答,舒棠便將衫子默默地收起來。一個人,弓著背,在暮色里漸行漸遠。

  雲沉雅看著她的背影,忽地想起有一日,他們鬧了彆扭。彼時京華城裡萬家燈火,那小傻妞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後。他搖著扇,用餘光覷她,見她也是弓著身,背著手,一臉難過,像個小老頭。

  其實那樣的一刻並不開心,可如今雲沉雅想起來,卻覺得回味無窮。

  他失神地笑了笑,倚著身後的樹慢慢滑下來,跌坐在樹下。

  作者有話要說:晉江新弄了個背景水印,看不到v文的要安裝adobe軟體~~誒嘿~~

  下更,2011/02/23(之前寫錯日期了,在2月22號星期2這個很二的日子裡我果然犯了一回二…)

  第36章

  日行五百里的快馬,把老丞相折騰去了半條命。張三合來得急,見著雲沉雅,頭一樁事便作揖下跪。其實他也不全然為公,因在大瑛朝野若能論及真情誼,丞相張三合對二皇子確然青睞有加,視如己出。

  原本傳大皇子歸朝,只需昭和帝一封密旨即可。張三合不遠萬里跑來,一定有其他的懇求。

  雲尾巴狼心思縝密,早將張三合的計劃猜了個通透。因此,張三合的膝蓋甫一著地,尾巴狼便漫不經心地說了個“好”字。

  張三合一愣,直往地上磕頭,感慨落淚道:“歷來皇室兄弟間,奪嫡之爭,兵不血刃。而景楓二皇子能有如斯為他著想的兄長,真真叫人動容。”

  其實,張三合的計劃倒也簡單。只為防兩種最壞的可能。

  其一,雲沉雅回大瑛後,倘若北荒之戰還在持續,那他便利用大皇子之威,調動莫紹手裡的禁軍,直接趕赴戰場,協助景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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