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秋多喜與唐玉愣在一旁。舒棠見了這光景,也有些驚慌。她瞪大眼,不知所措間,只好喚了聲:“雲官人……”

  雲沉雅恍若未聞。他一雙修眉微微擰著,頓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眸子裡一絲厲光稍縱即逝。“上前看看。”須臾,他與舒棠道。

  舒家小棠有些猶疑。葉小寶雖有瘋病,但平日裡除了妖艷些,言行舉止還算正常。可他眼下這幅全然喪失神智的模樣,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然而,不等舒棠應聲,雲沉雅便上前牽了她的手,輕聲道:“別怕,跟在我身後。”

  兩人一塊兒走近。葉小寶磕頭得越發急促,眉心間出現斑斑血跡,連鼻頭也撞破了。待舒棠與他的距離只余半丈不到,葉小寶忽然一聲慘叫,回身便撲入葉媽懷裡,瑟瑟發抖。

  葉媽一面安撫兒子,一面語無倫次地向雲沉雅賠不是。餘下四人里,除了雲尾巴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其餘三人面面相覷。靜了半日,雲沉雅忽地上前,蹲在方才葉小寶磕頭的地方看了看,心中有所悟。他隨即又問葉媽:“葉公子從前也這樣?”

  葉媽一時不能反應,只含糊不清地說葉小寶不是故意的求大公子不要怪罪。雲沉雅又一字一頓地將問題問了一次。葉媽這才道:“這孩子一直有瘋病,但這麼著犯病,統共就三回。有兩回事早以前的事兒了,我以為他都好了,誰知今日又犯了。”

  雲沉雅聽罷這話,就說:“帶他回雲府養著吧,瘋病需得靜心,住在城郊終不是辦法。”

  葉媽連連答謝。因自家兒子冒犯了人,她也不便多留,尋了個收拾行裝的藉口,便拉拽著葉小寶走了。雲沉雅見他們離開,朝不遠處使了個眼色,隨即便有黑衣人跟上。

  至此時,舒棠等三人才反應過來。先說話的是秋多喜。方才雲沉雅在轉瞬掠出數十步的輕功,令她猶自嘆奇。“你會武功?”她問。

  然而雲沉雅卻並未答這話。他回過身時,面色沉如水,回頭看一眼舒棠,目色里竟露幾分鋒芒。舒家小棠聽了秋多喜這一問,心頭也起了疑。逾春入夏時,兩人在街頭被一群打手追殺。她家神仙哥哥分明是手無縛雞之力還要她保護。可方才,身形如疾鳥的,偏偏也是他。

  尾巴狼不說話,舒家小棠也不說話。兩人均是一副不大痛快的模樣。過了會兒,雲沉雅說:“走吧。”舒棠悶頭悶腦地“嗯”了一聲。

  雲沉雅又看她一眼,折過身,搖起扇,仰起頭,一臉無所謂地往城裡走。舒家小棠跟在他後頭,背著手,埋著頭,扁著嘴,一副不愛搭理人的小老頭樣。

  此時已是暮色四合,城中燈火闌珊。秋多喜看著前面不吭聲的倆人,十分困擾。她伸手捅捅唐玉,問:“你說這好好兒的,他們擺什麼譜啊?”

  唐玉也是一臉深思狀,沒答秋多喜的話。秋多喜又問一次,唐玉仍沒理她。

  從前秋多喜與唐玉方亦飛兩人玩在一起時,她的武功比方亦飛差,比唐玉好。每每遇著不順暢的事兒,秋多喜便拿唐玉當出氣筒。唐家二少是個老好人,非但由她出氣,待她罵完,還會不問對錯地給她道個歉。

  今兒個多喜姑娘屢遭忽略,十分氣憤,老毛病便又犯了。她踮起腳就往唐玉後腦勺拍一把,罵咧道:“我叫你走神兒,叫你不理我,我咒你以後只配娶個狼外婆!”

  誰知唐玉挨了這麼一下,往前一個趔趄,復又墮回深深的思緒中。秋多喜覺得很有趣,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將他瞧著。暮氣將唐玉的側臉襯得英挺。秋多喜瞧久了,便跟他說:“嘿你別說,你這個人吧,雖然很沒用,但這會兒皺著眉一副認真樣,倒還挺耐看的。”

  唐玉仍沒答她。秋多喜一個人無聊,話癆就犯了。她又興致勃勃地說:“不過我覺著吧,男兒家,就該有點男子氣概。就像亦飛,穆東王的位子等著他去坐,平日裡忙不完的正事兒。這是什麼?這就是有擔當。再不然,像你這種肩頭責任沒這麼大的,你不如就花心點,風流點,一輩子耗在青樓里不得個花柳病就不死不休啊!”

  “可你瞧瞧,你現如今叫個什麼?臨南千金家業,都被你叔叔跟哥哥擔待了。你身家千萬金,又不去調戲花花姑娘。你唐家二少的身份配你這性格,嘖嘖,我不吝嗇地送你七個字——整一個不靠譜啊……”

  天色已經很晚了,饒是在京華城裡,行人也零星。但見大街上,前後左右走著兩男兩女。三個人都很沉默,唯有一個人在酣暢淋漓地說著話,時不時還自個兒笑得前仰後合。這幅場景,真的很詭異。

  得到了城東去棠花巷子不遠的大街,雲尾巴狼才突然頓住腳步。舒棠邁著頭走,冷不防便撞在他後背上。即便到了這會兒,兩人的心思也沒緩過來。雲沉雅淡淡看她一眼,說:“前面是棠花巷子了。”

  舒棠“哦”了一聲,又背著手,一個人孤零零地往巷子的方向走。

  月光將舒家小棠的背影拉長,有些寥落。雲尾巴狼看得心中煩悶。他本不欲再送舒棠,可此刻他胡亂搖了搖扇子,又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兩人仍悶著走,只前後掉了個兒。秋多喜一番言論被這小插曲打了個岔,愣了一下,又尋了個話頭重新叨叨起。

  得到了客棧。舒棠這才回頭與幾人道別。因雲沉雅會武功的事兒在她心裡始終是一根刺,她這會兒對著尾巴狼,連話都有些不會說了。

  舒家小棠活得單純,凡事都一清二白,沒被親近的人欺騙過,也從沒有過隱瞞。可那一日,自己鼓起勇氣拼命地要保護他,誰曉得,這原來是一場笑話。

  舒棠抿著唇,唇線繃得很緊。她沒多跟雲沉雅說一句話,便往客棧裡頭走去了。

  頭一回,雲尾巴狼心底里涼颼颼的。他在原地愣了半日,忽地叫了一聲:“餵。”

  客棧堂里點著油燈,可光線依舊很暗。舒棠回過頭來,臉上說不清是什麼表情。如此好看的一張臉,可雲沉雅只瞧見她眉心間的硃砂,幾縷發拂在鬢角,有點蕭索。

  他說:“出門在外,難免有所保留。有時候,有一技在手,非是萬不得已的關頭,也不會使出來。”他自知解釋得拙劣。可堂堂瑛朝的大皇子,可曾向誰解釋過?

  雲沉雅煩悶地合了扇子,斂著眸,又悶悶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舒棠這才抬眼看了他一下。只一下。然後她“哦”了一聲,就一個人繞去後院兒了。

  待舒棠走了,雲沉雅一張臉忽地沉如冰。他將手裡摺扇轉幾圈兒,“啪”一聲往牆上一炸。扇子委地時,碎裂成片,再瞧不出原先的模樣。

  秋多喜與唐玉方才各自想著各自的事兒,沒注意到另倆人的動靜。直到聽得這聲響,他們才回過神來。雲尾巴狼的眸子如夜狼,深而凌厲,裡面暗藏著波瀾。下一刻,他無所謂地看了眼舒家客棧,再一縱身,便使輕功遁跡了。

  秋多喜愣道:“這是咋啦?”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