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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舒家小棠的首飾極少,所以這妝奩匣子這些年來一直都是空的。舒棠亦覺得,這世上,極少有東西能配得上這匣子。

  可今年春來時,她幾乎平淡無奇的生命中,卻出現了雲沉雅這號人物。雲沉雅於她,始終帶了些神話色彩,面容絕世,氣質颯然,滿腹才華。而他舉手投足間的幾分莫測,卻又不由地讓她相信,只要是雲沉雅教的,雲沉雅給的,就一定是極好的。

  妝奩匣子裡,除了這本詩詞集子,還放著一隻玉鐲,一張提了詩的紙。

  舒棠心滿意足地合上妝奩匣子,躺上床榻後,半清醒半迷糊地估算起日子,有七八日沒見著雲官人,也不知他可得閒陪自己再相親一次。若下回相親成了,自己定要好好答謝雲官人。怎麼謝呢?不如成親時要請他坐上高位,受自己與新郎官一個拜禮好了。舒棠迷糊地想,也不知他近日在忙些什麼,幹些什麼……

  其實說穿了,雲尾巴狼還能幹些什麼?一是壞事,二是暗事,三是惡事。反正他什麼都干,就是不干好事。

  第11章

  後院埋了桃核,雲尾巴狼無事便去溜達。花圃子裡的花花草草長得枝繁葉茂,唯有被鵝卵石圈出的一方天地寸草不生。這就好比一群花姑娘里摻雜一個尼姑,十分的扎眼。

  雲沉雅瞧這情狀,不怒不笑,雲淡風輕。萵筍白菜日日跟著狼主子過來轉悠,憤憤然總衝著那桃核禿地咆哮。可咆哮了七八日,也沒咆出半點動靜,它們很沮喪。

  這一日,老管家將舒家小棠前些日子送來的雞仔放出籠子。雲尾巴狼在後院賞雞,萵筍白菜正在打鬥,有一人從前院匆匆走來,一副嚴肅的神色,老遠便喚了聲:“大公子。”

  雲府里,除了司空幸,其他的下人都是南俊國君給雲尾巴狼配的。見著司空幸似是有要事,雲沉雅雙眼微微一闔,抬手便摒退了周圍的下人。

  果不出所料,司空幸今日來,原是尋到了唐家二少唐玉的蹤跡。

  南俊國不比大瑛朝,即便雲沉雅權力再大,因不是本國人,做起暗事來頗受人脈與環境的限制,不比方亦飛唐玉這等地頭蛇來得流竄自如。此番,他用了足足五月,才查得唐玉的蹤跡,必須的確保萬無一失。

  因而在司空幸問他如何部署人馬時,雲沉雅只將袍子拂了拂,淡聲道:“我親自去。”

  司空幸先是一愣,片刻想了想,倒也十分理解。這並不是因南俊王配給雲沉雅的護衛不精,而是因此事事關重大,馬虎不得。

  司空幸領了命,方要退下去部署,可是轉念想起另一事,又頓在原地,猶疑著開口。

  雲沉雅見他這副模樣,倒也不急。其實他心中大致曉得司空幸在想何事,只是茲事體大,而他們又鞭長莫及。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司空幸便道:“大、大公子……瑛朝以北的窩闊國,已於近日整軍,想來是要假道北荒,入侵我大瑛朝。”

  雲沉雅眸色一深,沒有回話。

  大瑛朝位於神州大地的中心,幅員廣闊,北有窩闊國,南有南俊國。司空幸這會兒提及的是北荒的事,他們身在南俊國,相離萬里。

  司空幸再一遲疑,咬咬牙,又道:“這次,恰逢大瑛朝兵力有限,東面起了紛爭,西面又鬧了災情,北荒的戰事恐怕十分棘手。而且屬下近日探的,二公子……二公子自離宮之後,遊歷四方,可他前一年卻回了北荒,倘若北荒戰事起……”

  說到這裡,他忽又一頓,後面的話頭太過冒犯,不是他一個下人就可隨意置喙。

  雲沉雅清清淡淡地看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我們來南俊的目的,可還記得?”

  司空幸頓了頓,眉頭擰起來:“記得。為尋方亦飛,唐玉,查得他們誰人手裡握著聯兵符。”

  雲沉雅看他一眼,道:“這就是了。你退下吧。”

  此話出,司空幸的眉頭擰得更緊,半晌,他執拗地沒移動一步。雲沉雅不理他,轉身招呼了萵筍白菜,往前廳走去。司空幸見狀,不由著急,頃刻間,他也沒顧自己是否僭越逾禮,逕自便道:“大皇子,今時今日,瑛朝內有動亂,外有紛爭。然而屬下以為,這些動盪猶不可懼。怕只怕……怕只怕這動盪背後,有人弄權。”

  雲沉雅腳步忽地一頓,一縷修長的背影立於後院樹間光影里,十分莫測。

  司空幸咬牙再道:“大皇子。二皇子離宮這麼多年,為何偏於年前回到北荒,為何北荒又偏巧於這年起了戰事?屬下並不是懷疑二皇子,可二皇子韜光養晦這麼多年。這場動盪的背後,倘若是他聯合朝中亂黨,再與北荒窩闊國密謀,想要一舉攻入皇城,那麼本該是大皇子的皇位恐怕就……”

  話未說完,司空幸忽地往後退了一步。

  前方,雲沉雅略回過頭,目色凜冽猶如寒刃,直將他的話頭切斷。司空幸驚詫地注視著前方,而在這驚詫中,又帶了些許駭然。雲沉雅的周身,像是散發著一股寒意。這股寒意,非但令他這個禁軍護衛惶恐,連略通人性的兩隻小獒犬也蜷縮在原地,再不敢挪動半步。

  司空幸曉得,雲沉雅這是動了怒。早年在瑛朝,他還未跟在英景軒身邊時,便聽得宮中有老侍衛曾言:“昭和帝的二子,都是人中之龍。不過二皇子脾性冷些,倒還算好伺候。大皇子則不然,大皇子英景軒,平日對誰都和顏悅色,甚少生氣。可他一旦動了怒,怕是五里外的湖水都要結冰三尺,脖子上的腦袋隨時不保。”

  誠然五里外的湖水結冰是個誇張的說辭,然而瑛朝大皇子英景軒柔中藏狠,莫測陰詐的個性,卻是瑛朝宮裡人,人人聞之變色的。

  氣氛僵著,誰也沒動半步。

  過了半晌,卻聽得雲沉雅笑了一聲,“皇位是個什麼東西。”語罷,他忽地又端出一副淡笑,招呼了兩隻小獒犬,施施然往前廳走去。

  萵筍白菜仍在驚惶中,邁著小步子老老實實地跟在狼主子身後,沒敢叫喚一聲。

  待雲沉雅遠去,司空幸憋在胸口的氣才得以吁出,他算是曉得,日後關於皇位之爭,關於北荒戰事連帶著二皇子是否有陰謀,自己決不能再多嘴一句了。

  唐玉的蹤跡,是在京華城郊的一座茶樓子尋到了。說起來,這茶樓名喚“天機樓”,是個十分有名的消遣地兒。每年春夏,茶樓的掌柜會從各地請來三兩哥戲班子。戲班子每月出戲十回,每出戲都是一折連著一折,看客看了一折,想知道後情,必然要看第二折。久而久之,生意便火起來了。

  司空幸揣摩,唐玉選了這麼一處樓子藏身,有種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意思。大抵是因他曉得雲沉雅詭計多端,逃得遠,不如逃得妙。

  這一夜,又逢天機樓出戲,里里外外都是人潮,戲子們還沒出來,茶樓兩層便坐滿了看客。雲沉雅坐在二樓的一個隔間內,搖著扇往樓下看。司空幸立在他的身旁,將茶樓中的部署與他大致說了一通。

  其實若是只捉唐玉一人,司空幸足以應付。可唐家勢大,難保這樓子裡,還有掩護唐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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