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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笑道:“鸚鵡原來餓了會一直叫,也挺狡猾呢,不給吃的都不行。”

  非得把耳朵吵得要塞起來。

  她站在那裡仔細的看,兩隻鸚鵡吃完了,翅膀伸展了下,互相打理起毛來,你給我弄,我給你弄,十分的相親相愛,果然是一對。

  看門的婆子發現杜若,高聲叫道:“哎呀,表小姐,三姑娘來了!”

  謝月儀應聲出來,驚訝道:“若若,這麼熱的天,你還過來呀?”

  屋裡有冰,極為的涼慡,她都不願出門,別說嬌生慣養的杜若了。

  烈日高照,地面已經發燙,杜若踩著木屐都覺得腳背上的熱氣,可她也不能走快,生怕摔著了,扶著玉竹的手走入屋內。

  桌上攤著宣紙,畫著寥寥幾筆,看起來像是遠山,杜若道:“畫畫倒也靜心,這天氣合適。”她坐下來,“我是有話跟你說才過來的。”

  謝月儀這會兒看到鸚鵡,好奇道:“這是誰送你的?也是表哥嗎?”

  她貼近了看,畢竟這種鳥很少。

  杜若猶豫了會兒,心想這鸚鵡養在家裡,任誰看了都會問的,她還能不說麼,她笑一笑道:“是玄哥哥送給我的生辰禮物,他是不知道多少年沒送了。”

  謝月儀想起賀玄冷冷的樣子,沒料到會送鸚鵡。

  這種小動物是很討姑娘喜歡的。

  有客人來,丫環們很快就上了涼茶。

  杜若吃了幾口解掉點暑氣問:“舅父是不是在找院子,你們要搬出去?”

  那天杜雲岩的話,肯定會讓謝彰不高興,也碰觸了他男人的底線,他自然是不願意再待在杜家的,謝月儀知道瞞不過去,點點頭道:“是啊,畢竟我們也不好常住在這兒,所以爹有空的時候,就會去到處看看,聽說也離得不遠……”

  “怎麼這樣。”杜若皺眉道,“這麼快就走?還是這麼熱的天,你們就不能等到明年嗎,我們在一起過個年。”

  謝月儀心想她倒是想,可是不知道杜雲岩還會不會再諷刺他們,她微微嘆了口氣:“算了,反正我們住在外面,也能一起過年的,難道還能不來往了嗎。”

  杜若勸不了,只好無奈的走了。

  路上她與兩個丫環道:“誰會在大夏天折騰著搬家呢,我就不明白舅舅怎麼那麼著急。”

  鶴蘭沒有說話,倒是玉竹道:“是不是怕打攪我們國公府,謝大人看著很是為人著想的。”

  那也用不著這樣,杜若擰了下眉,直覺有什麼不對頭,她順著路就去見謝氏,謝氏可不比杜若,一來她是宋國公府的大夫人,老夫人不管事,她便是主母,二來,她對謝彰再熟悉不過,知道他要搬走,哪怕他已經裝得十分自然,也逃不過她的眼睛。

  再一審問下人,一清二楚。

  現在又見杜若對謝彰一家搬走很不捨得,謝氏越想越氣。

  杜雲壑回來時,謝氏坐在內堂沒有出來迎接,他有些奇怪,換掉沾了泥的靴子走進去,只見妻子在做鞋底,他笑道:“是給文顯做的吧。”

  那是謝彰的字。

  謝氏道:“我沒嫁給你時,他的鞋子總是我做的,後來這期間十來年了也沒有給他做過,便趁著這時將四季的都做了一併送給他帶走。”

  “帶走?”杜雲壑道,“他要去哪裡?辦公差嗎?”

  “是要搬出去!”

  杜雲壑驚訝:“搬什麼,這才住了多久啊?我們家不缺他住的地方,做什麼費這種勁!你們姐弟又是好不容易聚一聚……”他坐到謝氏身邊,“岳父岳母已經不在,你們相依為命的,你跟文顯說,不要這樣想,就住在這兒,若是覺得不方便,不若將東邊一套院子隔開來讓他們住,鑲個門匾,何必要去別處呢!”

  她這丈夫大度,胸襟廣闊,可是杜雲岩呢。

  謝氏實在是很難過,因為杜雲岩,弟弟一家平白遭受了羞辱,謝彰別看是那麼溫和的人,實則他自尊心很強,哪怕是不計較,卻也不會再住的。

  可憑什麼要讓杜雲岩這麼說呢,他們杜家成為國公府,難道是杜雲岩的功勞不成?他不過是沾了他大哥的光,他有何臉面說這些?

  而今她弟弟才住得兩個月,就受到這種埋汰!

  她紅了眼睛。

  杜雲壑看這情況不對,因謝氏是從來不會這般的,他攬住她肩膀:“到底怎麼了?”

  “也沒什麼。”謝氏嘆口氣,“老爺您的心意我領了,可阿彰還是要搬出去的,他已經尋了地方……”

  “這麼急?”杜雲壑果然也覺得太快了,他原是聰明人,前後一想突然道,“是不是有人為難你們?我記得前陣子我還跟文顯每日一同喝酒暢談的,後來他就好像不太來了,最近也很少見到他,他這麼忙就是為搬出去嗎?他可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是……”

  他臉沉了下來:“難道是懷石做的好事?”

  懷石的是杜雲岩的字。

  謝氏沒有說話。

  原先她為顧全大局,總是一句不說杜雲岩的壞話的,可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竟然欺負到她弟弟頭上來了,她也不是一退再退的人。

  杜雲壑已經知道答案,猛的就站起來。

  看他氣勢洶洶的,謝氏又有點擔心,拉住他胳膊:“算了,他是什麼樣的人,也不是第一日知曉。”

  這個不著調的弟弟,他是忍了很多年了,只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沒有發作,可現在他卻要趕他的小舅子走,實在是忍無可忍。

  他沉聲道:“你去跟文顯說,就在這裡住下來。”

  他大踏步出去了。

  已經是晚上,杜雲岩正在香雲那裡喝著小酒作樂,香雲是被劉家送來的,身為奴婢並無自由,可捫心自問,這杜雲岩她是不大喜歡的,可也耐著性子給他倒酒。

  油燈下,她膚色很白,比起劉氏是漂亮的多了,杜雲岩醉眼看美人越看越歡喜,伸手去捏她的臉蛋,正是要撲上去時,只聽外面一陣嘈雜,緊接著他的門就被人強行推開了。

  他回頭一看,酒立時醒了。

  他的大哥好像天神一般站在外面,眼睛裡含著碎冰般的冷。

  “大哥,”他連忙站起來,那是下意識的害怕,可站起來時,他又感覺到了一種憤怒,明明是杜雲壑不對,硬闖他的宅院,他為何要慌張呢?

  得輪到他質問才是。

  “大哥,你怎麼闖進來了?”他又慢條斯理坐下,強做鎮定的道,“這麼晚了,就算有話也該留到明天再說吧?”

  他衣袍前面沾了酒漬,面色白中透青,眼睛也是不清澈的,想到以前就聽聞他在衙門裡也常找空隙喝酒,外頭多少人說閒話,尸位素餐,杜雲壑那火氣就更旺了,但他也不是來吵架的,他沉聲道:“你如今可真是派頭了,在杜家占個二爺的身份,以為什麼都是順理成章的!”

  杜雲岩直覺杜雲壑是來算帳的,他心頭一驚,手摸到酒盅上道:“我不知大哥你在說什麼。”

  “你心裡清楚。”杜雲壑看著他,緩緩道,“你大嫂自從嫁入杜家,矜矜業業的操持家務,弟妹柔弱不主理事情,她又是全部都承擔了下來,小到廚房買辦芝麻般大的事務,大到蓉蓉出嫁,又是與眾家紅白喜事禮尚往來,哪樣不是她出面?而今文顯來住一住,錯了嗎?”

  杜雲岩才知道是因為謝彰,他有些惱怒,沒想到謝彰這東西竟然會去告狀,而杜雲壑為此事還上門來教訓他,他不服氣:“我說什麼了,大哥,你莫要聽風就是雨,我是讓他多住一陣子,哪怕是他兒子女兒娶妻嫁人都能住這裡的,我那是好心!”

  原來他說了這樣的反話,難怪謝彰會住不下去。

  杜雲壑見杜雲岩仍是吊兒郎當的不知錯,他喝道:“你最好去跟文顯道歉!”

  在這裡命令他,杜雲岩怎麼肯,他叫道:“我不會跟他道歉的,我又沒有說錯。”他瞪著杜雲壑,“我身為杜家的二老爺,還不能與客人說個話了?我又哪裡說錯,他不就是要住很久的嗎?大嫂給他們買東買西的,我可有說過半個字。”他冷笑一聲,“照理,我是能管的,只不過大嫂……”

  把謝氏說的好像怎麼補貼娘家了,杜雲壑可不能容忍他這樣說妻子,他怒不可遏的上前幾步一下將杜雲岩的衣襟揪了起來:“你可沒有這個臉來說她!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麼樣子,要不是母親忍讓你,我提攜你,你以為你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就這樣,你還敢對文顯指手畫腳,他妨礙你什麼了,住你的地方,還是花了你的錢?我告訴你,你還就不能做主了,這裡一針一線都由不得你做主!”

  杜雲岩只覺耳朵都要炸開,也透不過氣,他一陣掙扎,恍惚間,瞥見香雲的目光。

  好像她也是不屑的。

  他們都瞧不起她,杜雲岩想到近日自己處處被老夫人打壓,窩囊到極點,而今便是對謝彰都不能隨便說話了,他的委屈跟誰說?他又不是完全靠著杜雲壑的,他怎麼說也是五品的官兒!

  憑什麼要被人這麼欺負?

  他忽然使出渾身的力道,斜里把右手伸出來捏成拳頭,狠狠朝杜雲壑胸口捶去。

  可杜雲壑是身經百戰的人,極為敏捷,怎麼可能被他這種三腳貓功夫的人偷襲,他右手往下一壓,手背如刀般切在了杜雲岩的手腕上,把他疼的好像殺豬一般叫起來,瘋了般的又抬腿踢人。

  兄弟兩個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下人們生怕出什麼亂子,自然就去老夫人那裡稟告了,老夫人原本都要去歇息的,聞言急忙忙披上一件褙子,手忙腳亂的走過來。到得屋裡的時候,就看見杜雲岩滾在地上,披頭散髮的,一身青色的袍服已經破了口子。

  抬起頭,也是鼻青臉腫。

  見到老夫人,他吐出一口夾著血絲的唾沫,指著杜雲壑大叫道:“娘,他要兒子的命,要殺了兒子啊!”

  杜雲壑面色平靜的站在那裡,整理著袖子。

  他本是要同杜雲岩講道理的,讓他去跟謝彰認個錯就算了,可到最後,杜雲岩口不擇言甚至還拳打腳踢,雖然武藝不行,但陰損的招式卻使得出來,他這做大哥的,不得已便是到這把年紀也得好好教訓他了!

  老夫人知曉大兒子的性子,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打弟弟,他素來沉穩,是家裡的頂樑柱,從沒有胡亂衝動的時候的。

  “雲壑,到底怎麼回事?”她柔聲道,“你坐下來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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